《追上我的白面包》百晓生雪霜茂茂

5、“逃”不走的相遇

　　一月的阳光带着冬末的冷冽，透过 “逃” 奶茶店的玻璃窗，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暮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手指反复摩挲着温热的奶茶杯壁。玻璃上凝结的水雾被他用指尖划出歪歪扭扭的 “周” 字，又很快被水汽吞没。
　　墙上的挂钟指向下午两点，周帅还没来。苏暮有些坐立不安，每隔三分钟就看一次手机，生怕错过消息。他今天特意穿了新买的米白色毛衣，对着镜子照了十遍，确保头发没有翘起来。肖娜说他这叫 “孔雀开屏”，他嘴上反驳，心里却偷偷希望周帅能多看他几眼。
　　“叮铃 ——” 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苏暮猛地抬头，心脏在看到推门而入的身影时瞬间停跳。周帅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简单的白色高领毛衣，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却更添了几分少年气。他摘下围巾，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很快落在苏暮身上，然后朝他走了过来。
　　“等很久了？” 周帅在苏暮对面坐下，声音比电话里更清晰，带着一丝室外的寒气。
　　“没、没有，我也刚到。” 苏暮慌忙摇头，感觉脸颊有些发烫。他注意到周帅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嘴唇的颜色很淡，却显得格外干净。
　　“想喝什么？我去点。” 苏暮站起身，想表现得自然些。
　　“热可可，谢谢。” 周帅对他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苏暮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身走向吧台。点单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回到座位时，周帅正看着窗外，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苏暮把热可可推到他面前，自己则低头搅动着已经有些凉了的奶茶。
　　“你英语考得怎么样？” 周帅突然开口。
　　苏暮手一抖，差点把勺子掉进杯子里。“不、不太好，” 他想起漏掉的那二十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作文题前面的阅读理解漏做了两页……”
　　周帅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为什么？”
　　“因为……” 苏暮咬了咬唇，总不能说因为看到你太紧张了吧？“因为没注意到后面还有题。”
　　周帅沉默了几秒，苏暮以为他会觉得自己很笨，心里有些忐忑。没想到周帅却轻声说：“下次考试仔细点，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没有嘲笑，没有指责，只有简单的提醒，却让苏暮心里一暖。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周帅的目光。那双眼睛很亮，像浸在寒水里的黑曜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苏暮的心跳瞬间加速，慌忙移开视线，假装看墙上的菜单。
　　“你…… 经常来这家店吗？” 苏暮没话找话地问。
　　“嗯，偶尔。” 周帅喝了一口热可可，“老板的吉他弹得不错。”
　　提到老板，苏暮想起跨年夜那天听到的歌，心里一动。“你喜欢那首《何必要在一起》吗？”
　　周帅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也听到了？”
　　“嗯，跨年夜那天，我和朋友来这里跨年。” 苏暮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忍不住笑了笑，“肖娜，就是我那个小学同学，一直在吐槽她们班老师。”
　　“肖娜？” 周帅似乎有些印象，“是不是那个扎马尾，说话声音很大的女生？”
　　“对！” 苏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认识她？”
　　“见过几次，在学生会开会的时候。” 周帅淡淡地说，“她很活跃。”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放松下来，话题也多了起来。苏暮发现周帅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难以接近，虽然话不多，但总能准确地接住他的话题。他们聊培训班的课程，聊喜欢的电影，聊张爱玲的小说。当苏暮说起《半生缘》里顾曼桢的悲剧时，周帅认真地听着，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眼神专注而深邃。
　　“你为什么喜欢张爱玲？” 苏暮忍不住问。
　　周帅想了想，说：“她的文字很真实，能看透人性里最细微的东西。比如《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她的扭曲和毁灭，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环境和欲望一点点侵蚀的。”
　　苏暮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周帅不再是海报上那个遥不可及的剪影，也不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主持人，而是一个真实的、有思想的少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被眼前这个人吸引，从外貌到灵魂，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呢？为什么喜欢《半生缘》？” 周帅反问。
　　“因为……” 苏暮顿了顿，想起自己曾经的迷茫和不安，“因为觉得顾曼桢和沈世钧的错过很可惜。明明相爱，却因为各种原因走不到一起，像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一样。”
　　周帅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快得让苏暮抓不住。“有时候，错过可能也是一种命运。” 他轻声说。
　　苏暮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有追问。他只是觉得，能和周帅这样安静地坐着，聊聊天，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时，老板抱着吉他走到角落的小舞台上，开始调试琴弦。熟悉的旋律响起，又是那首《何必要在一起》。
　　“何必要在一起，让我爱上你，至少自己过的不必太压抑……”
　　老板的嗓音低沉而忧伤，在安静的奶茶店里回荡。苏暮看着周帅，发现他也在听着歌，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想什么心事。阳光透过窗户，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有些落寞。
　　苏暮的心微微一紧。他很想知道周帅在想什么，很想走进他的世界，分担他的忧愁。但他知道，现在还太早。
　　歌还在继续，苏暮鼓起勇气，轻声说：“周帅，其实……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八中的跨年晚会海报上。”
　　周帅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你站在海报的左上角，” 苏暮的声音有些低，却很清晰，“那时候就觉得，你很不一样。”
　　周帅看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暮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心里开始打鼓。
　　然后，周帅突然笑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比刚才更大了些。“是吗？” 他说，“那你现在觉得呢？”
　　苏暮的心跳瞬间加速，他抬起头，直视着周帅的眼睛，认真地说：“现在觉得…… 你比海报上还要好。”
　　周帅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有星光落了进去。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口。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笑容温暖而柔和。
　　苏暮看着他，心里像灌满了蜜糖，甜得快要溢出来。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逃不掉了。从看到海报上那个剪影开始，从加上□□好友开始，从拿到那个手机号开始，他就已经一步步走进了名为“周帅”的迷宫，再也不想走出来。
　　奶茶店的风铃再次响起，有新的客人推门而入。老板的歌声还在继续，唱着关于逃离和宿命的歌。但苏暮觉得，就算真的逃不掉，这样的相遇，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