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明新月耿》何思北

55、五十五 踪迹

　　一个暑假，赵致蕴每从一个城市回来，又立刻跑到另外一个地方。他所去的，都是文佳津向往的地方，他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无心山水与游玩。

　　泽大开学了，他纵使千般不愿意，也要收拾好自己回去上班了。其实，他也累了，两个月的奔波，让他瘦得脸都凹陷了。凌寓之犹豫了很久，即使很难开口，在前天晚上，还是让赵致蕴有需要再找他。

　　在他父母去世后，他看了几年心理医生，主诊医生就是凌寓之。那是一段很黑暗的记忆，需要与自己对抗。赵致蕴拒绝了，事实上，文佳津是他所有的精神支柱，除非她倒了，否则，他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赵致蕴在玄关处看着两把车钥匙，许久，他拿起了文佳津的车钥匙。走到停车场，看到这辆外形小巧可爱的汽车。当初他笑话文佳津，我开你的车子，腿也曲不进去，你开我的车子，脚尖也踩不到刹车。

　　一路上交通很顺畅，没过多久就到泽大了，两个月没回来，路过教学楼的时候就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他停好车后也不着急着下车，抬手慢慢地抚着方向盘，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好象这样，能感觉到文佳津离他并不远。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把所有情绪收起来，一路走到实验室，只有在工作上，他才能恢复以前的理智。

　　文佳津坐在小板凳上，身旁围满了学生，现在是下课时间，全部人靠着文佳津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看着一群少年在声乐班学吉他。

　　“老师，他们背着的是什么啊？\"一把温软的声音传入文佳津的耳朵。

　　文佳津耐心地解释，“这是吉他，是一种乐器。”

　　他们没有音乐课，他们认识的乐器，只有竖笛和唢呐，这是这个村子里面仅有的乐器。文佳津转头看着他们，所有孩子的目光里都透露出对吉他的好奇。文佳津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一个机会，出去买一个吉他。

　　几经周折，等到村里面有人要出去采购，文佳津搭着那辆电三轮车去到了镇上。她一路上寻着，终于被她发现了一家乐器店。

　　文佳津轻轻地推开门，老板娘迎上来，“小姑娘，有什么想看看的吗？”

　　文佳津双眼寻找着，“我想看看吉他。”

　　老板娘热情地把她引进去，来到了一排吉他前。文佳津用手轻轻拨弄着弦，这里的吉他质量一般，价格却很高。文佳津拿起了那一把音色勉强可以的吉他，看到了价钱却有所犹豫了。这个价格，足够在网上买一把很好的吉他了。但她想起，今天出来前，她告诉孩子们她去买吉他，所有的小朋友拍着手掌围着她转。

　　最后，她还是决定了买这把吉他，在翻开手袋的时候，现金是完全不够的，只有一张卡。来这里的时候，她把所有的卡都留下了，而这张卡，是上次跟赵致蕴去逛街的时候，他给她的，被她糊涂地塞进了包里面。

　　文佳津刷完卡，提着吉他准备走，突然转过身，对老板娘说：“如果有人凭着刷卡信息来找我，拜托您当没见过我。”

　　虽然觉得这很奇怪，但是觉得文佳津不是坏人，老板娘还是答应了。

　　果然，赵致蕴的手机铃声响起，赵致蕴抬头看了眼，按照惯例，他在工作的时候不会立刻看信息，现在，他鬼使神差地放下马克笔，拿起了手机。在他看到是消费信息的时候，本能地放下，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他有些慌乱地拿出已经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一字不漏地把信息看完，良久，查到了！他应该知道文佳津去了那里了!

　　他拔腿跑出去，直接打电话跟院长请假。

　　一路上都颠簸，文佳津坐着电三轮车，屁股都差点颠开花了。远远看到孩子们迎上来，她立刻下车，举了举手里的吉他。

　　下午，文佳津坐在楼梯上，弹着吉他，一群孩子在她身边，看着她那双纤细白皙的手在弦上拨弄着。

　　次日，赵致蕴只身一人来到了镇上，不断问人，终于找到那家乐器店。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跑到柜台面前，在手机里翻出文佳津的照片，举起来询问着老板娘，“请问，昨天是不是这个女孩来过你们店。”

　　老板娘对文佳津的印象很深刻，这小地方没有这么秀气的姑娘，她一眼就认出了，看着眼前这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一脸着急，但是她答应了文佳津，心虚地说：“没有，没见过。”

　　显然赵致蕴没有那么轻易被打发，他继续说：“昨天这个女孩在你店刷卡了。麻烦你告诉我，她是我妻子。我不是坏人。”

　　老板娘欲言又止，最后推搡着赵致蕴出门口，“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走了走了，别打扰我做生意。”

　　赵致蕴出了门口，还是没有放弃，沿着一行门店打听，结果还是没有文佳津的消息。

　　一路上开车来这里，让他疲惫不堪，找不到人，他又立刻开车回去了。还没进入泽城的城市边缘，身体的疲惫已经不能支撑他继续开车了。他把汽车停到一旁，拿出手机打给了文浩，“我知道你现在有空，能过来接我吗，我没力气了。”

　　文佳津刚走的时候，文浩过于冲动才会对赵致蕴动手，大家都明白，那时候，最痛的是赵致蕴。

　　“叩。”赵致蕴降下车窗，看到了文浩。

　　文浩开着车，看到赵致蕴闭着眼靠在座位上，“去哪里了？”

　　赵致蕴清了清嗓子，“凌晨四点多开车去了外面一个镇，佳津在那里有消费记录。”

　　文浩听到后，立刻踩下刹车，惯性让赵致蕴身子猛地像前倾，“想谋杀”

　　文浩提高音量，“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赵致蕴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我知道她在哪里，我绑都把她绑回来了。”

　　把车停好后，文浩转过头看到他像是睡了，但是眉头一直没松展，“我回家了。你也别总顾着找她把身体和工作都耽误了。她会回来的。”

　　赵致蕴点了点头，把手臂覆在额头上。

　　深夜，赵致蕴才醒过来，他用手拨了拨凌乱的头发，坐了好一会儿才下车。

　　回到家伸手不见五指，他苦笑地摇了摇头，摸着黑倒在沙发上，什么时候成了要身边人都担心的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