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若星辰》媚眼如丝

28、第 28 章

　　“皇上该走了。”绣完一整只燕子，我抬起头来，说。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不会因为朕去别人那里而不开心么？”
　　“当然是不开心。”我笑着说，“只是皇上应该过去，妾身怎么好拦呢？更何况红骈妹妹今天才刚受册封，总不好，让她在那里干等着。”
　　“太医的药你喝了？”
　　“皇上不是亲自看着妾身喝下的么？”
　　“那你好好休息吧！”他起身看了我一眼，拂袖离去。
　　我察觉到他的不快，但是他自己大概也知道，今晚是应当去。刚何况，我还有我自己的信要读。
　　展开那个小条子的时候，我发现，其实只是寥寥数语。

　　甚好，勿忧。长安城中望宫墙，此时不见，彼时终聚。
　　易之。

　　我的君哥哥，终于还是回到了他的族人身畔。我微笑着将纸条点燃，然后伸手摸出他送给我的那块温玉。那块玉呈圆型，在玉的右下角处，刻着歪歪斜斜的一行字。刚拿到这块玉的时候，我差不多天天都在想，这行不知名的字的含义。我并非刨根问底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别人不说，我就不问。但是，我总是可以自己慢慢的寻找答案，不是么？
　　一旦知道了这是月氏的文字，它的意思也就很简单了。
　　转换成大奉的文字，其实很简单。
　　不过是：福至苍生。
　　那行字最后一个并非文字，听说，那是月氏皇族的象征。告诉我的人，恰恰是海会寺中的静慧大师。我记得她那个时候，还对我说，月氏人视信物为生命，他肯给你，代表你已经很重要了。然而当时的我，满心都在如何报复长孙大人身上，这样的话，听过，也就放在心底，不再去想。
　　此时不见，彼时终聚。我握住那块玉，微笑着睡去。

　　次日长孙大人来探我。昨日我在长乐宫的晕眩，给了他很好的理由。毕竟此刻，他还是林修容的父亲。
　　香炉烟雾缭绕。
　　他默默无语的坐在那里，全然没有了以往的霸气。
　　“大人既然来了，为何又默不做声呢？”我问。
　　“林淡，你母亲一切都好。”
　　“多谢大人照料。”
　　“她很担心你。”
　　“林淡在宫中一切都好。”
　　“你那样聪明，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并非她自己。她只是担心你。”
　　“大人应当知道，只有一个人，林淡是无论如何也要保着。然而这并非是母亲需要担心的事情，林淡自然会有自己的办法。其实很多事情，林淡自己已经想了很久。当时心存芥蒂，现在已经是了然于心，大人大可不必再心有不安。”

　　他一挑眉头。
　　“就好比，”我笑着端起面前的茶，“大人之所以将母亲冷落，无非是为了在母亲的身份上再加一层保护。一个被抛弃的原配，当然会更加的从人们的视线中疏远开去。又比如，大人费尽心思把林淡送进宫里，表面上是要林淡成为末叶神秘客人事件的一颗棋子，最终也不过是把林淡送入宫中，避免了被带回末叶的命运。其实那个时候，末叶客人来长安要找的人，是林淡吧？”我问。
　　他已然瞪大了眼睛，继而又微笑了起来，“我一直知道，你到底，是我的女儿。”只有这句话，已然没有意义，我到底，不是你的女儿。
　　“大人费尽心思要把视线从末叶客人的真正目的转移到自己和御史中丞的权术之争上，其实一则是掩盖了林淡的身份，二则借机将林淡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而这些，林淡当时都体会不到。真是枉费了大人的苦心。”
　　“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要知道。但是这一天还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来得快。”
　　“林淡一直以为弥格格才是大人心心念念的对象，直到发现，弥格格的诈死，才突然觉得，也许一切都有其他的理由。因为在林淡以前的推断中，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何你要让弥格格诈死。其实，大人和弥格格，也不过就是你情我愿的作戏而已。虽然，大人，贤王爷，孙大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淡无从得知。但是大人断然是并不喜欢弥格格的。”
　　“林淡猜皇后之所以要借皇上之手把弥格格从大人那里要了去，和贤王爷是断不了干系。但是大人既然肯将弥格格交出来，而且从此不再问，依大人的个性，断是对格格感情并不那么深厚的。所以到了此刻，林淡还有什么可怪大人的呢？”
　　“我并没有想到，皇上最终还是知道了你的身份。但是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从知道你的身份到现在，数个月的时间，除了易之失踪，皇上什么动作都没有。你真是聪明的紧。”
　　“或许大人应该说，皇上真是聪明的紧。没有理由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此刻并没有动作的理由。
　　“你看的清楚就好，我原本担心你忘了，他毕竟是皇上。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你总得记好了。”
　　我微笑着不再说话。
　　他踌躇良久，最终还是开了口，“其实还有别的人，你需要注意。”
　　其实世间最可怕的事情，在于颠覆。长久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旦突然变成了虚假，你就会开始怀疑你所处的这个世界和它的真实性。你会怀疑每一件事情，每一个人，进而到怀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