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若星辰》媚眼如丝

17、第 17 章

　　皇上突然赐了我一枚素云戒。
　　素云戒，是末叶国前皇后廪素的珍藏。末叶国内剧变，太子廪理为了赢得喘息的时间，将此物送至大奉，听说素云戒，是有一对的。当年末叶国王廪虚与廪素定情时，便戴着此物。其实素云戒，是一枚带白色猫眼石的戒指，素云，便是指的这颗猫眼石，因为当初制造这颗戒指的人，刻意的保持了猫眼的本来形状，而这形状便如一抹云彩。
　　刘公公送来的时候传话说他要我戴到我左手的无名指。我想起了我离宫的那日早上，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手里的暖玉，说，这么说来，朕倒是从来没有送你半点金玉。我摸着手上的戒指，突然有点想笑。这世间的男子总是这样，给不了心，便拿别的东西替代。好在如我这样的女子，也反而更想要这样的替代物。因为同样的，我也不能给他我的心。

　　他还是夜夜来我的崇岁宫，除了十五。他的左手无名指上，也戴上了那枚素云戒。我记得他赐我戒指的那日夜里，他抚着我手上的戒指，说，“奇怪的很，朕拿到戒指很久，只有想到你的时候，想到要把它戴到你的手上。”
　　“那是妾身的福分。”
　　“但愿也是朕的福分。”总觉的这样的话，在暗示着我们之间互相安慰的关系。
　　有时候，我会想，一对彼此不相爱的人，为什么反而可以相安无事的相处在一起呢？
　　所以我会玩笑似的将手按到他的胸膛上，感觉他心跳的韵律。然后看着他，默不作声的笑。他便会捉住我的手，问我笑什么。
　　“什么时候，皇上的心肯为妾身稍稍踉跄那么一下，那妾身便知足了。”其实这样煽情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可能是习惯了两个人的虚情假意。
　　他怔了一下，审视般的看着我的脸，然后一笑，“你又怎么知道，朕没有呢？”
　　然而我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滑下他的腿。然后回到我的床上继续绣我的东西。
　　他也只是继续，批着他的奏章。
　　我的君哥哥，倘若他是你，那该有多好。我总是忍不住要这样想。而你，此刻，又在哪里呢？

　　焉，却来到了我的崇岁宫。
　　“淡姐姐，在丞相府多日，居然都没来看我们。”她仿若责备。
　　“母亲实在病重，所以没有看你们。妹妹好么？”
　　“其实妹妹来，是送肃儿周岁的红蛋。难得姐姐在宫里面还惦记着。”她指着桌上的一包东西。
　　“多谢妹妹了。入宫虽然这么些日子，肃的生辰姐姐又怎么会忘呢？君大人，还好么？”问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却有点紧张。
　　她低垂了眼睑，“夫君一切安好，朝中最近清闲的很。”
　　“妹妹想是刚从贤妃娘娘那里过来？不知道，贤妃娘娘怎么样，近来我也没来得及去看看。”
　　“姐姐想必是忙得很，贤妃娘娘很好，姐姐尽管放心。”
　　“哦，那就好。”
　　“姐姐倘若没什么事情，我看天色也不早，妹妹便要出宫去了。”焉站了起来。
　　“那我也不留你了。”
　　焉临出门的时候，我望着门口的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会意的点了点头。
　　我的焉，你永远都那么不小心。你的手里尚提着另外一包红蛋，你刚从贤妃娘娘那里过来，当然不是给贤妃娘娘的，那你要去哪里呢？

　　小翠很快便回来，站在我的一侧。
　　“她是往长乐宫去了么？”我问。
　　“正是。”

　　十五。
　　今夜皇上去了长乐宫。
　　我坐在我的床上看着一册书。书里面有一把叫做莫邪的剑。我听到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小翠早早被我叫去熬汤。小曼子此时也去休息了。我抬眼望了一下窗外，继续低下头看我的书。
　　烛火忽明忽灭。
　　“小翠！小翠！有刺客，有刺客！”我忽的唤起来，小翠匆匆忙忙冲了进来。
　　“林主子，怎么了？”
　　外面已是灯火通明，侍卫们四处搜寻着刺客的影子。
　　御前侍卫总都统丁子扬推门而入，跪在我的面前，“臣办事不力，惊扰娘娘。”
　　我看着他，“倒是多亏了丁都统的御前侍卫，否则那贼人尚不知要如何。”
　　“敢问娘娘，那贼人是怎么出现的？”
　　我指着窗，“那时候，我正在床上绣我的丝巾，猛然一抬头，发现窗外正有着一张脸。我当时一惊，针线便掉到地上，那贼人却咧嘴冲我笑，我于是大呼刺客。多亏了大人的侍卫反应机敏，那贼人便消失了。”
　　丁都统回头看了一下窗，而后又问，“娘娘有没有看清楚，那贼人的模样？”
　　“天色已晚，我实在是没有看清楚。”
　　“娘娘受惊了。臣已经调了侍卫过来，娘娘今夜尽管放心，决不会再由贼人了。”
　　“多谢大人。”
　　“那臣先行告退到外面搜寻一下那贼人的踪迹。”

　　他刚要转身，只听到外面刘公公呼着：“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我站起身，刚要行宫礼候驾，就听得皇上的声音，“还行什么礼？你给朕起来！”
　　我抬起头，他已经站在我面前，拿眼上下审视着我。张皇后跟在后面，也是面带忧色。
　　张皇后却先说了话，“妹妹没什么大碍吧？方才在长乐宫，听得宫外一阵喧哗，一问才知道妹妹这里出了一个刺客。我急急的就随着皇上过来了。”
　　“姐姐，皇上操心了，林淡无甚大碍。只是略有惊吓。”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来，握紧我的左手，我感觉到他的手指尖轻轻的滑过我的素云戒。然后又放下。转过身来，看着伏在地上的丁都统，“丁都统，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修容这里会有刺客？”
　　“臣惶恐。臣正要查。”
　　“哼！你最好早点给朕查清楚。朕不希望在朕的宫里面可以有人随意出没，然后惊吓到朕的人！”
　　“臣惶恐，臣一定查明。”丁都统头低得更低。
　　“那还不快给朕去查！”
　　张皇后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好了！看你把他吓得。丁都统，你就先退下罢。”他没有说话，撇了撇嘴。总是觉得在张皇后的面前他更像一个孩子。
　　“臣告退。”丁都统匆匆离去。
　　“妹妹，看到你没事啊，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刚听到消息，皇上有多着急，就怕妹妹少根寒毛。我就说妹妹福大命大，一定没什么事情。这不，妹妹好得很么。”说着，她斜睨了他一眼。
　　“总是妹妹不好，惊动了圣驾。”我直视着张皇后的眼睛，微笑着。
　　“这种话，妹妹就不要说了，都是自家人。”张皇后再拉了拉皇上的衣袖，“皇上是打算和臣妾再回长乐宫呢，还是留在这里陪妹妹呢？”
　　我的心突然跳动得厉害，我悄悄地用指尖戳了戳他的后背。
　　他突然笑了出来，“皇后先回去吧，林修容这个样子，朕还真是有点不放心。明日朕再去你那吧。”
　　张皇后一弯腰，“ 也好，那臣妾便告退了。”临走时候，我却分明看到她带笑的眼角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
　　“妾身恭送皇后娘娘。”我也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