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若星辰》媚眼如丝

16、第 16 章

　　崇岁宫。
　　“林主子，夫人尚好么？”小翠之所以没有和我回丞相府，一个原因是因为小翠摔到了自己，另外一个原因，是因为有一些消息，我要留她在宫里打探。
　　“夫人很好，小翠，你的身子不碍事了吧？”
　　“早就好了。对了，林主子，皇上吩咐过，要林主子一回宫就去御书房见他。”我却不想。
　　“我要你打听的，你打听了么？”我坐下来。

　　夏日雪。
　　我回宫后的第二日。冬雷阵阵，夏雨雪。记得很久以前的一首诗里面，有人以这样的场景发毒誓要与爱人永不分开。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场景和太阳西升一样不可能。其实，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所以，誓言，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罢。
　　我站在回廊上，看着漫天飘舞的白色尘埃，慢慢的融入地面，消失不见。我想起我曾经问过君哥哥，女人和权力，孰重孰轻？他看着我，说你也会这样问我么？然后伸出手遮住我的眼睛，再放开，不再说话。我知道他是在回答我。有了这只遮住眼睛的手，我连你都看不到。没有了叫做了权力的遮天的手，我连你的面都也许见不到。我的君哥哥，我连你都见不到。

　　昨日，皇上要我去御书房。最终，却是他晚上到了我的崇岁宫。
　　“林，你居然敢不来。”他在我放下我的头发对着镜子的时候推开了我的门。
　　“妾身不敢。”我放下手中的梳子。转过身，面对着他。
　　“朕早就知道，你没有什么不敢的。”他紧皱着他的眉。
　　我迎上去，手放在他紧皱的眉上，试图要抹开他打结的眉心。
　　他倏的捉住了我的手。
　　“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念着君易之，你不说一句话就离宫，朕也体谅你是思母心切，然而你份内的事情，你不要通通放下就不管！”
　　我微笑着，将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腰间，紧紧贴着他。“妾身临行前确是向皇后娘娘通报了一声，妾身以为，后宫的事情该是由皇后娘娘替皇上分忧的时候。更何况，那日是十五，”我停下来，眼角瞥了他一眼，“我以为，皇上该去长乐宫。”
　　他突然放下了满身的刺。我靠着他，没有了言语。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拥我入怀中。
　　我靠着他的肩头。“其实妾身一直很想知道，皇后娘娘在皇上的心中，究竟在哪一个位置呢？”
　　他突然僵住了身子，“你知道为什么，朕喜欢呆在你这里么？”
　　我摇了摇头。
　　“因为你该死的知道朕的心思，而不会让朕反感。”
　　“但是令皇上心折的，却只有皇后娘娘。”我继续说着。熟悉的温度，我紧紧地抱住他，突然不想放开。
　　他却要推开我。直视着我的眼睛。“你今晚，想要问朕什么？”
　　“妾身什么也不想问。”我微笑着。眸子却在发亮。
　　那晚，他拥着我，却始终都睡不着。

　　我扶着回廊的柱子坐下。其实，我昨晚原本是有话要问他。我感觉到他早上走的时候握了握我的手。也许他是觉得我是在不安。
　　“林主子，碎玉宫的琳眉宝林来了。”小翠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琳眉。
　　琳眉一直是个很怯懦的人。有时候羞怯的时候就像小白兔一样会耳朵红红的。所以这样的人一直很惹人怜爱。在碎玉宫的时候，她和胭脂最要好。可能因为胭脂是个太过强悍的女子，所以琳眉这样的女子却引发了胭脂的某种怜惜。有时候看到她们我会莫名的想到我和母亲，虽然胭脂一直都不喜欢我。这个世间上的人，有时候就像紧握的拳头和张开的手掌，因为不一样，所以才可以亲昵地抱住对方。相似的人，远远的看看，也就罢了。
　　她的眉心，有雪的影子。
　　“林娘娘。”她行完了礼，却不敢抬头看着我。
　　“琳眉，你抬起头来，就像以前在碎玉宫中一样叫我淡姐姐就好。”我笑着。
　　“淡姐姐。”
　　“其实我叫你来，是有事情要问你。”
　　“我知道。”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
　　“你知道，那当然是最好。我希望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我话尚未完，却听到远处有人的声音在嘈杂着。隐约听到了胭脂的声音。
　　我看到琳眉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的冲动。胭脂，还真是讨厌我到底。
　　我冲小翠招了招手，“让胭脂宝林进来罢。”
　　胭脂气呼呼的冲了进来，站到了琳眉的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瞪着顶上画的龙纹。
　　琳眉轻扯了她的衣袖，她也没有动。
　　“胭脂，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嘴里喃喃的嘟囔了一句，“哪里像你，平步青云。”
　　有时候，我会在想，是什么让这个女人打从我一入碎玉宫就讨厌我呢?奇怪的是，我却并不讨厌这样的她。
　　“好了，胭脂，你不要别扭了，我今天叫琳眉过来，也只是有几句话要问而已，你尽管放心，我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讨厌你。”我也直接起来。可是可以这样直接的和一个人说话，已经相隔好久好久了。我反而感到惬意。

　　胭脂之所以最近那么小心琳眉，恐怕是因为前几日我不在宫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小翠昨晚告诉我，皇后娘娘破天荒的发了大火，因为琳眉误闯了长乐宫。其实长乐宫平时并非禁地，妃子们也经常去那里拜见皇后娘娘，我想可能琳眉错在挑中了一个不对的时候。
　　“琳眉，听说那日，你原本是要向皇后娘娘求情，想让你的宫女西儿出宫么？”
　　“回淡姐姐的话，西儿的母亲病了，西儿这一出去恐怕见的将是她母亲最后一面。”琳眉眼里有着怜惜。
　　“那是势必要去看看的了。我的母亲也正卧病，想必是可以了解这种忧心。只是，听说皇后娘娘却很是生气？”我顺着小径向前走，她们跟在我的后面。
　　“可能琳眉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东西。”琳眉喃喃的说了一句。
　　“那么琳眉，”我转过身来，看着她，“我自是知道，皇后娘娘是势必不允许你告诉别的人，不过，也许你可以回答我，我猜的是对还是不对，你说，是么？”
　　琳眉，踌躇着，没有说话。胭脂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胭脂，你有什么，就说吧。”我笑了。
　　“娘娘自是得皇上的恩宠，倘若皇后娘娘知道琳眉透露了半点消息，也不会怪罪到娘娘的身上，可是琳眉只是小小的宝林，一年恐怕连皇上一面都见不到，娘娘是可以置身事外，恐怕受罚的还是我们作妹妹的。”胭脂向来是直率的很。
　　“你们放心，其实问不问你们，我都已经了解了个大概，这个宫里，有什么消息是真的可以做到滴水不漏？除了你琳眉，我想那日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其他人，也会走漏风声。更何况你们大可不必担心的是，我也毕竟只是个修容，让皇后娘娘知道我知道内情，我也没什么好处。不管事情怎么样，我可以保你琳眉一个置身事外。虽然在碎玉宫中，我和你二人并无什么往来，不过毕竟大家姐妹一场，而我也不想其他的姐妹提到我的时候，说我不顾念旧情。”
　　胭脂还想说什么，琳眉却开了口，“淡姐姐就问吧，既然淡姐姐说要保琳眉，琳眉就相信。”琳眉，其实很敏锐，奇怪么？这世间的人总是矛盾的，不是看起来越脆弱的人，骨子里面就越脆弱，也不是骨子里面越坚强的人，就看起来越坚强。她相信我，是因为我以前和她一起去淑妃的梅林宫的时候，她曾经无意打碎了淑妃娘娘的玉镯子。那时候她惊慌的不知所措，我们都只是小小的宝林，又是刚刚入宫。我于是说，琳眉，你不要说话。后来淑妃娘娘问起，我就说是我打碎的。淑妃看了我一眼，你就是那个长孙家的林淡么？我弯下了腰，恐怕正是。所以淑妃，向来就不喜欢我。
　　“琳眉，你那日去长乐宫，是不是见到了一个人？”我问。
　　“正是。”
　　“那个人，是不是一个你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的人呢？”
　　“正是。”
　　“你很惊慌，以为见到了。。。。。。”我故意放慢了语速。
　　“琳眉以为看到了鬼魂。”
　　“很好，琳眉，你下去吧。今天我叫小翠叫你们来的时候，小翠是怎么和你说的？”
　　“翠姑姑说要琳眉和她一道散散心。”
　　“那么就是散散心吧，你们记着，你们没有来过崇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