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若星辰》媚眼如丝

12、第 12 章

　　刚进崇岁宫的时候，他说是心血来潮。我只知道今日他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腊八皇后宴请众妃嫔，这向来是宫中的规矩，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然而他竟然要亲自摆驾长乐宫。
　　“皇上吉祥。”长乐宫中果然人来的很齐。我跟着众人行了一个宫礼。
　　“起来吧。”他傲慢的一挥手。我抬眼看了看长乐宫中，皇后娘娘坐在雕花凤椅上，两侧坐着贤妃娘娘和淑妃娘娘，然后是柳昭仪、王昭容、许充仪，依次下来是兰婕妤、心婕妤、玉美人和何才人。接下来是几位有幸赴宴的宝林和御女、采女。不像四夫人、九嫔和二十七世妇等诸正妻，并不是所有宝林、御女以及和采女们都可以被请到腊八宴上，我的眼神滑过她们的时候，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胭脂和琳眉。我记得以前在碎玉宫的时候，胭脂曾经很轻蔑的看着我，问，“你不是长孙大人的长女么？”
　　看到我注视的眼神，胭脂的眼睛移开了去。
　　“皇上，今日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和林修容来赴臣妾的腊八宴呢？”皇后娘娘从凤椅上起身，从容的来到皇上的面前。如我记忆中一样温婉。
　　“想起好久没有看到林修容，便去崇岁宫，刚好林修容要过来，便想来看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刻意提到过来崇岁宫的事情。
　　“臣妾也正是在纳闷，怎么林妹妹现在还没有过来呢？原来是皇上过去崇岁宫了。皇上既然已经来了，那么臣妾就开宴了。”
　　“开吧。”
　　周围的内侍与宫女们开始上上下下的上菜。
　　“林妹妹。早就听闻林妹妹气质不凡，所以姐姐就思量着哪天有机会见见妹妹。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呢。”张皇后亲亲热热地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
　　我行了宫礼，“妾身惶恐了。”
　　她笑颜如花。“哎呀，妹妹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叫我姐姐就可以了。”说毕，她拉住我的手，“来，坐在姐姐身边吧。”
　　可是，他却拉住了我，“皇后就座吧，林修容，就让她随朕入席即可。”
　　皇后脸色倏的一僵，却又堆起了笑颜，“皇上既然这么说，臣妾就先入座了。”满屋的妃嫔都惊诧的楞了一下，随后又故作无事的继续说笑。我不明白他怎么就像小孩子一样突然发了威似的要给皇后难看。眼角瞥到贤妃娘娘，正朝我微笑。
　　“妾身久不见到贤妃姐姐，怪想念的紧，皇上让妾身坐到贤妃姐姐身边吧。”我一扯他衣袖。
　　他细盯住我看了一会，“朕就依你。”然后踏步跟着皇后娘娘坐到正席上。
　　我舒了口气，缓步坐到贤妃娘娘身边。对面是淑妃娘娘和柳昭仪。坐下的时候，我听到淑妃娘娘细声细气地哼了一句：“妹妹倒是机灵的紧。”
　　我故作没有听到，只是转过脸，“姐姐好久不见。”
　　贤妃娘娘微笑：“林淡，没想到你是因祸得福啊。姐姐用了三年才到今天贤妃的地位，妹妹只用了数月，现在已经是九嫔了。”
　　“是托姐姐的福分。”
　　“不过，姐姐还是那句话，妹妹凡事小心为上。”
　　“妹妹知道。”
　　“哦，对了。”贤妃娘娘从袖中摸出一块玉，递与我，“易之上次来叫我转交给你的。”
　　我的君哥哥，总是细腻的守护着我。我接过这块玉，其实当初是我故意留下了这块玉，因为我需要从此坚强起来，因为这块玉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却太过于倚赖它。

　　宴散后，他跟着我回到了崇岁宫。
　　他总是心事重重，而我握着我的玉却也是思绪如潮。

　　清晨，旭日的第一道光芒刺痛我的双眼的时候，他离开了。我仍然没有起来为他更衣，关于这一点，宫中总是有很多非议，可是我总是不愿意起来，然后跪在那里整理他的衣角，看他拂袖离去。
　　连着几日，他留在了崇岁宫。宫里的人总是用艳羡的眼神看着我。然而我的心中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我和他不过是互相安慰而已。
　　腊八宴，他们都说我风头盖过了皇后娘娘，可是我知道，那晚的他最想握的手，其实是皇后娘娘的手。就好像我最想握的手是君哥哥的手一样。我依恋着他安静的环抱就像他依恋着我的依偎，有着彼此熟悉的温度。他之所以日日来崇岁宫，只不过是因为我们安静的各行其是罢了。他和张皇后的事情，他不说，我便不问。但是，我记得，在宴上他看她的眼神，带着一点不同的情愫。只有像我这样冰冷的人，才会明白那种眼神的涵义。因为我也常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的君哥哥。不懂得却是被注视的人而已。
　　我起身来。
　　突然想去御花园走走。

　　夏日的御花园，使我想到海会寺的花海。我站在微风里，遥遥的望着宫外，海会寺的方向。有些明明在眼前的地方，却隔着一重重的墙，叫人无法靠近。
　　“林妹妹，怎么今日这么有兴致？”皇后娘娘微笑着看着我。
　　“皇后娘娘吉祥。”我一倾身，然后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女人的面孔。只是一张温柔的脸，却让那么骄傲的他心折。我很好奇，她的特别之处在哪里。
　　“妹妹不必多礼，难得在这里巧遇妹妹，不如到姐姐的长乐宫中一聚，如何？”
　　“妾身尚有客人要来访。。。。。。”
　　“哦，那妹妹不用惶恐，来日方长。”风吹乱了她额前的发，她轻轻将它们拂到了耳后。
　　“听说妹妹是长孙大人的千金，不知长孙大人近日可好？”
　　“妾身长年在宫中，宫外的事情，也便不是那么熟悉。谢谢姐姐的关心，想来长孙大人应该过得很好。”
　　她看了我一眼，“依我看，长孙大人有福气的很，近来皇上很是喜欢你呢。我看，连我这个做皇后的都要自愧不如。”
　　“妾身不敢。”
　　“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姐姐哪里是那种心比针小的人啊，你记着，服侍好皇上，自是作妃嫔的本分。不过有时候，是不能太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什么事情，先想着底下的人会怎么看怎么说。”她仍然是笑容满面。
　　“妾身知道了。”
　　“那么妹妹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是。”我转身离去。
　　终究是张太尉的女儿，虽然脸上笑魇如花，话语间的涵义却干脆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