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若星辰》媚眼如丝

10、第 10 章

　　昨夜，宫中有贼人。
　　打碎了老祖宗的花瓶。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红彦。那时候的我，正昏睡在他的怀中。前晚喝了欧阳大人的药。我精神稍有振作。一整日都没有小憩，所以到了夜间，我沉睡的十分安稳。只感觉到了他的臂膀。
　　醒来的时候，据刘公公说，贼人来的时候，花瓶清脆的一声，“咔！”碎了一地的锦绣。
　　红彦陡然大叫：“刘公公！刘公公！”
　　然后，刘公公大喝：“御前侍卫，护驾。”
　　我猛然惊醒。他收紧了双手。
　　“放心。你继续睡。”我缩入他的怀中。我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
　　其实，我并没什么起伏的情绪。我只是乖乖的蜷曲在他的身边。
　　慢慢的，我又有了睡意。
　　后来，在朦胧中，我感觉到他起身，“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听到一句君哥哥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只是这回声音换作了他。
　　宫里一夜骚乱，贼人，终究还是逃了出去。

　　我在未央宫中已经呆到了第十五日。十五日中，除了欧阳大人，我没有见过一个未央宫外的人。除了十五，他去了一趟长乐宫，每日他便留在未央宫中。
　　这是我除了面对君哥哥，第一次和一位男子共处这么长的时间，尽管彼此的温度，我早就熟悉。他天生是霸气的人，决定要做的，或者想要做的，从来就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每日，我们安静的各做其事的时间远远多过言语的时候。其实于我，我很享受。可能对他而言，会有点乏味。
　　偶尔百无聊赖的时候，我会拉他起舞。
　　“皇上愿不愿意陪妾身起舞？”我第一次问他的时候，他很是惊讶，眉头一挑，眼睛直盯住我。
　　我再一欠身：“皇上愿不原意陪妾身起舞？”
　　他一笑，起身。
　　我们那天舞的，是长安城里月氏人曾经教我的舞。跳的人四目相对，手左右不停交叉着，步伐只重复最简单的前前后后。他跳舞的样子，有点木讷。
　　这样的舞，我曾经和君哥哥一起舞过，君哥哥舞得如满天缠绕的云朵。可是我和这个李姓男人的舞却让我笑倒在他的怀中。
　　他说那是第一次看到我笑。其实我的记忆中，儿时的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轻易的笑。我想这样闲适的日子，在这个宫中，是不会持久的。

　　宫里的规矩，十五的时候，皇后侍寝。
　　今日，是皇上去长乐宫的日子。
　　我坐在宫里，等一个人。
　　子时，宫外的御前侍卫交接。侍女早被我遣开来。
　　“林主子。”昏暗中有人说话。
　　“五福，你来啦。坐。”我答应着。
　　“林主子，信，我拿回来了。”五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长孙大人，看了信么？”
　　“长孙大人已经看过，信原物退还。长孙大人要林主子放心。夫人很好。”
　　“那么你下去吧。回去小心一点。”
　　五福退下。
　　我却坐在那里。听到外面御林军的一阵喧哗。其实再所谓英雄好汉，以一挡百，也便无力回天。五福向来有好身手，来去宫中从来是自如来去自家院中。只是凡事，都有万一，他可以悄无声息的来，却没法悄无声息的走。如果满院的御林军盯着你唯一的出口，我想谁也不能。
　　信，还在我的桌上。
　　我的身边却多了一个他。今日，他本该在长乐宫中。不过未央宫今晚有戏，所以他还是没有走。

　　其实，那日去御书房之前遇到的长孙大人，其实刚从皇上那里离开。
　　皇上，应当是拿出了信。也许还说了几句暧昧的话语。
　　所以后来看到我，长孙大人突然想到，我可以帮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长孙大人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信已经到达皇上的手中，皇上却迟迟没有动静。
　　信，当然是长孙大人派人放在了御史中丞王大人的门前。
　　从末叶客到达长安城的第一天起，长孙大人的人脉就弄清了他的来历。只是对于他的目的，我猜长孙大人是怎么也无从获知。
　　然而，近来朝中，太尉张大人与长孙大人矛盾加深，日前更是上本参了长孙大人一笔，说他私饱中囊。中饱私囊这件事情如果是假的，长孙大人也就无所谓张大人上本与否了。可是，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长孙大人心中自会有疑虑与担忧。
　　所以，长孙大人想到利用这位客人。其实客人是否在找人，在找怎样的人，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件事情可以转移皇上的注意。一箭双雕的是让皇上对御史中丞大人产生不信任。
　　可是，信已经送入。皇上却迟迟没有行动。
　　于是，长孙大人急急的想要确认信的内容。他担忧有人在信里做了手脚，他要确认信的内容。

　　那日御花园偶遇，长孙大人之所以提醒我君哥哥和焉妹妹的入宫，就是要向我暗示，将由焉向我传达他的意思。然而，皇上似乎早就对长孙大人有所戒备，因此，在御书房要求我帮他设这个局。其实这个局的关键，就是等长孙大人的行动。尽管我在未央宫中的事情，少有人知。但是这个世间，只要有人的贪欲，没有什么消息是买不到的。
　　更何况，皇上早就示意红彦在其中传话。
　　我早就说过，对于红彦，我向来存有戒备心。所以当她替长孙大人向我传话时，我就猜测，这恐怕是在皇上的授意下的进行。我每天喝的那碗鸡汤里面，当然有加料。所以我才会嗜睡若渴。
　　但是，那天我依靠在皇上身上时，鸡汤里面并没有加料。这只是提供给我一个取信的机会。信，一直就在皇上的身上。
　　其实那天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表演而已，皇上以为我不知道他安排了这一切。然而我却是知道的。我把信放在了那个花瓶里面。我说过，花瓶就在离龙塌不远的地方，至于，我身边的人，他也是假寐，故作不知。
　　第二天，欧阳大人的晋见，给了我传话的机会。所以当夜，五福拿走了信。
　　信，想来是没什么问题，宫中也没什么关于丢信的流言。于是，长孙大人决定将信送回来。这个当然也是在皇上的预料之中。所以今晚，我知道五福势必需要小心。不过他还是不够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