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辞--卷四》湖琚

5、殷重

　　陈钰坐在案前看着燕国的地图。燕国非常的小，只有四个郡，而且地势平坦，很好进攻，他的眼睛不禁又盯在了崤山。
　　这时候，韩覆走了进来。自从仓谷被漆白袭了前军，韩覆就被陈钰派去寻找那个帮助燕军解毒的医者。作为陈钰的近身护卫，被委以这样的任务，可见陈钰对这个医者的重视。
　　“拜见大王。”
　　陈钰收了地图，看向了那个人。
　　他从未这么锲而不舍地追查一个人的下落，还是一个素未谋面，素不相识的人，可是如果他不追查，他的心里隐隐觉得不顺畅，这不仅是因为那个人破坏了香毒的计划，害他损兵折将，更是因为，当他听到描述她的话时心里的悸动，这个人很像晏灼，甚至比宋凝更像晏灼，她会调香，几年前才出现在衡郡而且来历不明，她医术很高，而且不管是贫贱富贵她都会医治，她有一颗仁慈的心，就像晏灼一样的善良，她受到衡郡所有人的赞颂，就像是晏氏医德传颂天下。
　　纵然晏灼已经逝去，他还是抱着一份希望，希望有生之年能在某个地方和她相遇，即便是与她相似的人，他也可以体会一下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查的有眉目了吗？”
　　韩覆面上隐隐有些激动，道：“臣一直北上安梓没有那人的半点消息，刚刚臣又去了那人住的地方，却意外地在那人的房子里遇见一个小男孩儿。”
　　韩覆说着，便去殿外，回来时手里提着一个小孩儿。
　　陈钰皱眉看着那个小孩儿，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髻，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的，只是身上的衣服又破又脏，颈子上带着一个项圈。
　　“这是陈王，跪下行礼。”韩覆放开了小孩儿的衣襟，将他按跪在地上。
　　小孩儿并没有反抗，只是噘着嘴跪着，两只手整理着被弄乱的衣襟，然后从衣襟里面掏出一条丝线，带出了一个药囊，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药囊，嘴里咕哝道：“还好没有扯坏，你这个大哥哥太粗鲁了。”
　　韩覆被小孩儿指责，脸上有些不自然，他无意间瞄了一眼陈钰。
　　自从小孩儿将药囊拿出来，陈钰就一直盯着那个药囊，半瞬也移不开眼睛了，他只觉得他的心跳变慢了，变轻了，似乎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他慢慢地起身，然后走到了小孩儿的身前，他的眼睛仍然不错地盯着那个药囊。
　　小孩儿看他一直盯着药囊，立刻用双手护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他道：“你一直看我的药囊干什么？我可不会把它给你的。”
　　陈钰这才抬头看向了小孩儿，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这药囊你是哪里得来的？”
　　“先生送给我的。”
　　“先生？是那个神医？”
　　“是呀，先生的医术可厉害了，医治了好多人呢？”小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那里面是对先生无尽的崇拜。
　　“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小孩儿哈哈一笑道：“你可真好笑，先生当然就叫先生了。”
　　陈钰又将眼睛转到了小孩儿的怀里，道：“这药囊我也有一个，我看看是不是和我的一样可以吗？”
　　小孩儿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陈钰，道：“你也有，你认识先生吗？”
　　陈钰的神色暗了暗，却是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道：“我也不知我与她认不认识，我的药囊是我的夫人送给我的。”其实是从晏灼那里抢夺过来的。
　　小孩儿兀自点点头，道：“那好吧，给你看也行，但是你不能拿走，这是先生送给我的。”
　　陈钰点头。
　　小孩儿这才将药囊递给陈钰。
　　陈钰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了药囊，那平日里犹如覆着一片冰晶的眼眸此刻也分崩离析，露出里面隐藏了很深的痛苦之色。他抚摸着上面绣着的一朵花，鼻子里清晰地闻到了草药的味道。
　　小孩儿见他一直看着药囊，丝毫不打算归还的意思，他眼疾手快地一把夺了过来，“你看完了吧？我要收起来了。”
　　韩覆见小孩儿如此无礼，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这是陈王，不得无礼。”
　　陈钰抬手，淡淡地道：“不要为难他。”
　　韩覆犹豫着松开了手。
　　陈钰看着那小孩儿道：“你叫什么名字？”
　　“殷重。”
　　“那你怎么跟先生认识的？”
　　那似乎是久远的记忆，小孩儿想得皱了眉头，道：“不记得了，记事的时候就认识先生了，先生很好，她还答应要教我医术的。”
　　陈钰站了起来，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对韩覆道：“你要尽快找到她的下落！”
　　“是。”
　　这时小孩儿仰着头，说道：“我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回去等先生回来呢。”
　　陈钰一惊，他连忙抓住小孩儿的双肩，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她还会回来？”
　　小孩儿点点头，道：“对呀，先生走之前答应过我，会回来找我的，所以我要在家里等着，不然先生回来找不到我。”
　　陈钰面上显出一丝笑意，他连忙吩咐韩覆道：“从现在开始，你派人守在那里。”
　　小孩儿有些不耐烦了，道：“我能走了吗？”
　　陈钰却是低头深沉地看着那小孩儿，片刻，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道：“你不是想要见先生吗？留在我身边才能见到她。”
　　“真的？你知道先生在哪里？”
　　陈钰却是不答，他看出来了，这小孩儿对那人很重要，如果让这个小孩儿留在身边，那人是迟早会再出现的。陈钰的眼中慢慢地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之前对那个人只是抱着一种熟悉的感觉，那么现在，陈钰可以肯定她一定是和晏灼有关的，她应该是与晏灼同族的人。
　　不管你在哪里，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