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宫辞--卷四》湖琚

4、白郡

　　衡郡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被拿下了，但是衡郡也毁在了一片火海里。
　　陈军正在废墟里收集兵器，一具具烧焦的尸体被拉上牛车，运往城外的山上，那里已经挖好了一个坑，直接把人扔进坑里，然后埋掉。
　　陈钰身着铠甲，走过一片残垣断壁。上了城楼，这里可以看到衡山很远的山脉，此时朝阳初升，本是初秋的季节，风中带着些凉意。
　　一个士兵跑上来，来到了他身前。
　　“禀大王，刚刚探马回来，说漆白率领残部往北撤退。”
　　陈钰淡淡地嗯了一声，让他退下了。
　　这时又来了一个士兵，正是之前潜进衡郡打探神医的人。
　　“禀大王，臣刚刚去了那个神医家里，并未发现其踪迹，想必早几天已经跟着逃难的人去了安梓。”
　　“你继续追踪。”

　　梓欢从小就在魏王的案牍上不断地见到白郡两个字，这两个字也是让魏王经常头痛的两个字，后来梓欢才慢慢懂得这不仅仅是两个字，它是魏国在北地最为重要的郡，也是抵挡胡人侵略最为厉害的军事防御地。虽然她从小就接触了白郡，这却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晴空万里，风吹碧草连天低，大漠无垠，日照孤城寒铁甲，这便是白郡，这里果然和梁都是不一样的。
　　一路北上，梓欢见到了不同的地貌风景，直到出了关隘，便完全的不同了，她感觉得到空气中的风很干很热，四周的植物变得稀少低矮。这里一望无际的沙漠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这里唯一的建筑物便是历代先王不断修缮的烽火台。因为此地开阔，人烟稀少，白郡又距离北关甚远，魏王便下令每隔五里建造一座烽火台。
　　北关是魏国最北方的一个关隘，出了北关便是草原沙漠，当初魏国的北界还没到北关这个地方，后来有一个大将军领兵主动出击草原，将国界拉到了北关，魏王便在这里筑了关隘，后来国土不断地往北延伸，也就到了现在的白郡，白郡几得几失，终于在几代魏王的不懈努力下，建造成了现在这个铜墙铁壁般的城，北关以北的地方称为北地，北地最北的城名为白城，魏王在此设郡，但其实白郡它是一座孤城。
　　梓欢下榻的地方是离白郡不远的灵泉县，曹铎的帅帐就安置在这里。一早就接到了监国公主要来的消息，因此曹铎整令三军出城迎接监国公主的大驾。
　　梓欢此次名为亲征，实则是来谈判的，因此她一路上甲胄在身，佩剑便是那把先祖遗传的宝剑。虽然赶路好几天，但是梓欢还是强打精神，用最好的面貌面对着迎接她的三军士兵。
　　“臣拜见公主殿下。”
　　梓欢从车里走了下来，笑着道：“曹铎将军辛苦了，免礼。”
　　曹铎起身亲自引着梓欢进了城。
　　梓欢第一次来这里，因此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精神也好了很多。
　　刚到下榻的地方，梓欢就迫不及待地要了解白郡的情况。
　　“曹卿，现在白郡有什么情况？”
　　“魏承岚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臣打探到胡协和晁光似乎不和。”
　　梓欢微微惊讶。
　　这时曹铎指着一个人说道：“这位是之前一直跟随在大司马身边的书吏，白郡的情况他比较了解。”
　　梓欢又看向那个书吏。
　　书吏稽首道：“臣一直跟随大司马身边，是以对胡协和晁光都有所了解，晁光以前是大司马手下得力的干将，而胡协是白郡本地人。晁光一直是不同意投靠胡人的，胡协是文官，没有武将的支持他料定自己成不了事，便劝服魏承岚替父报仇，晁光这才同意一起举兵，但是反对胡协投靠胡人，两人这才商议拥立魏承岚为王。”
　　“不过白郡的大多将领一听此消息，纷纷逃出了白郡，臣也是听闻朝廷派了曹铎将军前来，这才投奔了过来。”
　　梓欢突然想到，于是看曹铎，问道：“之前白郡里有官级的将领还有多少是跟着晁光，又有多少离开了白郡，其中有多少前来投奔？”
　　曹铎面有难色，遂低下了头。
　　书吏道：“启禀殿下，白郡里约有泰半将领离开了白郡，不过，前来投奔的没有几个。”
　　梓欢闻言，顿时不高兴了，“他们去哪了？”
　　书吏不敢再言，梓欢见此，便道：“你一直都在白郡，在大司马身边，想必对白郡以及白郡将领之间的关系也是了如指掌。有什么话就说，不必吞吞吐吐。”
　　“是，自从殿下执政以来，白郡大多将领都很不满，不过有大司马在，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而且殿下您一直以来都是优待白郡的官员，只是，自从您收回兵权，废除大司马之职后，白郡将领的心里更加的不满了，所以当晁光将军拥立魏承岚时，有几个将领便留了下来。但是大多承大司马生前教诲，都离开了白郡。这白郡城除了大司马之外，恐怕就是大司马之子，骠骑将军最有威望了。”书吏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明显的小了很多，说完忙俯身请罪。
　　梓欢面上亦是如冰凝一般，“这么说，王师在此，他们却远走梁都投靠了孟昭？”
　　书吏头已是贴在了地上，恨不得头下有个细缝好钻进去。
　　“你们都退下吧。”
　　待曹铎与那书吏离开后，梓欢招进亲侍，耳语一番，那人领命出去了。

　　房内独留梓欢一人时，她又想起方才那书吏的话，心中好似千山压顶般沉重，如今白郡的危机还没解决，梁都恐怕亦是危险重重了。不知居辛一人可能掌控大局？又想起蛰伏在家的孟昭，梓欢心里痛极了，眼睛也酸酸的。
　　曾经那般要好，如今却是各自为营，紧紧地防备彼此，梓欢从来没有这般两难之境，恨不得立刻回梁都把孟昭杀了，这样，她的心或许就不会痛了，也不会这般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