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翰如

6、第 6 章

　　到家刚进爷爷的屋，浓郁的菜香扑鼻而来，赵浔肚子里的空城计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唱起来。
　　锅盖一掀，那香味更加浓郁。是一大锅红红的炖鱼。
　　赵浔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云措上前接过爷爷手里的锅盖，扶着他坐到餐桌前，然后快速把鱼全部盛到大碗里。赵浔把热好的几个大饼也装到盘里，一起端上桌。
　　“库达，你也一起吃。”云措对小男孩说，特地用了普通话。
　　库达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笑嘻嘻的坐下了。

　　炖鱼不仅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
　　库达显然对赵浔的来历充满好奇，饭还没吃几口，问题倒问了一大堆。赵浔边沾着鱼汤大口吃饼，边耐着性子随便挑几个回答。
　　他发现，自从来了这个村落，自己的脾气被磨平了不少。每天面对云措的十万个为什么还不算，现在又多了个话痨小胖子库达。
　　也许，外面的世界，对世代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是一个遥远、神秘又充满诱惑的存在。

　　快速解决掉两个饼后，赵浔拍拍手，然后伸到爷爷面前，再次竖起大拇指。
　　不过这一次，他没觉得傻逼，反而有一种满足与踏实。尤其是看到爷爷枯瘦的脸上难得绽开笑容，这种满足感更加强烈。
　　然后他听到库达的声音终于转了方向：“云哥，你的肩怎么样了？还疼……哎哟！”
　　“赶紧吃你的饭，吃完滚回家去！”云措用筷子敲敲他的脑袋，语气不太友好。
　　库达委屈的嘟囔一句，继续埋头啃饼。

　　赵浔视线从他们两人身上扫过，又看了爷爷一眼，立即明白云措肯定有事瞒着。他们对话用的普通话，需要防的人只会是自己。
　　吃完饭库达帮忙收拾好碗筷，恋恋不舍的看了赵浔一眼后，便回家去了。
　　赵浔先回隔壁屋。刚脱了外衣躺到床上没多久，云措也进了屋，手里拿着一个小瓶。
　　在门边犹豫了一会后，他把上衣全脱光，朝赵浔走过来。
　　“……”赤裸的上身，害羞的神色，加上手里的小瓶，赵浔差点以为云措这是要主动献身的节奏，连润滑都自备好了！
　　啧啧，想什么呢！

　　“大哥，”云措把瓶子递给他，转过身背对着坐下，“你帮我擦点药油吧，我自己够不着。”
　　云措的后背相当紧实，劲瘦有力，不单薄不纤弱，本来有些突兀的肩胛骨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也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柔和。
　　赵浔盯得有些出神。
　　不过很快就被右侧肩膀周边的一大片淤青强行吓出戏。淤青已经不光是青了，还有不少红点从皮肤里往外渗，密密麻麻一片。

　　“这是下午被兽夹砸的？”赵浔拧开小瓶，倒了点药油在手心里。
　　“兽夹？”云措轻轻扭头看他一眼，“啊……对，就是那个，讨厌的东西。”
　　赵浔想起那一声闷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他将药油在手心里搓热，然后覆盖在云措右肩上，轻轻揉搓起来。
　　掌心的触感是温热而光滑，只是那片淤青和红点刺眼得很。

　　赵浔沉默的揉了一会，才缓缓开口：“今天谢谢了，你其实不用为我出头，踩到兽夹也怪我自己不当心……”
　　“不是！不是为你出头！”云措突然激动，身体一扭打算面对面解释，“也不对 ，是为你出头，但是也为……”
　　“别瞎动！还要不要上药了？”赵浔一把将他按回去，“你慢慢说，到底是为什么？”
　　云措安静下去，过了会，他沉声说：“除了帮你讨个公道，我也想给桑格一点教训，都说了不让用铁犁子捕猎，他就是不听，外面还放了多少个铁犁子谁也不知道。其他人也跟我一样，只除了他！他就是全村最坏的坏蛋！”

　　“铁犁子就是兽夹是吧？”赵浔又倒了点药油继续揉，“为什么现在不让捕猎了？你们以前不都靠捕猎过来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云措咬牙，而后又重重叹了口气，“现在动物越来越少了，貂熊、雪豹、麋鹿……都很难再见到，都被我们抓光了。以前没有意识到，拼命抓啊捕啊，然后皮毛拿去卖钱，肉留着家里吃。现在好了，想抓也没有了……所以我们全村约好了的，不准再进山捕猎，特别是用铁犁子，只能下河捞鱼或打一些山鸡之类经常见到的动物。”

　　“原来如此……”赵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一件事，“那个兽，铁犁子，你是怎么弄开的？我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行……”
　　“有诀窍的，找对地方一用力就开了。”云措微微一偏头，忍不住笑起来，“不懂的人光靠蛮力是打不开的。”
　　“……”赵浔语塞，心想万一老子倒霉下次还碰上呢？如果真要再碰上，他决定，回魔都，不，回乌市之后就立即去买上一大堆彩票。

　　上好药，云措打了盆水给赵浔洗手，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确定没什么问题后，两人关了灯并肩躺在床上。
　　经过几晚的同床，赵浔对身边有人已经基本免疫，何况云措身上发散出的热气烘得他浑身舒服。
　　他饭后明明有点困，可这会又迟迟睡不着了。
　　“对了，你这几天怎么不去放羊了？”赵浔突然问。
　　“嗯……”云措声音已经带上睡意。“他们没时间看，才会叫我去，也不是经常去……”
　　“那你……”赵浔想问问他平时靠什么赚钱过活，话在嘴边溜达一圈，又咽了下去。
　　似乎还没熟到这个份上。

　　“嗯？”云措扭头朝向他，热热的呼吸扑在他脖子上，又痒又麻。
　　“没什么，”赵浔轻轻往里挪了挪，“睡吧，晚安。”
　　很快，耳旁传来轻微的鼾声。
　　赵浔心想，年轻就是好啊，吃嘛嘛香，说睡就睡。哪怕身边睡的是个不怎么熟的人，也丝毫不受影响。这少年的心大得估计跟喀纳斯湖一样。
　　喀纳斯……等腿彻底恢复了就叫云措陪着一起去看看，再四周转转，深入领略一下北疆风情。

作者有话说

　　后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