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翰如

5、第 5 章

　　在云措家住到第三天时，赵浔基本可以自己下床走路。尽管那动作跟慢镜头回放似的，不过总算是可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天气很好。
　　湛蓝的天空飘着大朵大朵的云，白白的一团，伸手就能够到。有点惨白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白桦树洒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路旁的人家稀稀拉拉，看构造跟云措家的基本一样，只是院落有大有小，房屋有新有旧。偶尔路过一辆摩托车或一匹马，驾驶的人会扭头往自己身上看几眼，然后加快速度走掉。
　　赵浔拖着缓慢的脚步，优哉游哉的走着。
　　这里跟魔都的灯红酒绿相比，完全就像另外一个世界。什么都是最初的样子，宁静祥和，就连空气都隐隐夹杂点木头原始的味道。
　　赵浔闭上眼深吸几口。
　　舒服。

　　路过一座小石桥，桥下流水哗啦啦作响。前几天刚下过雨，河水有点急，不过还挺清澈。
　　河边一块较平整的岩石上，云措正手拿一把大刷子给一匹黑色大马洗澡。
　　这马应该就是他的哈尼吧。
　　哈尼一动不动站在水里，浑身乌黑，沾了水的毛发被阳光一照，更显得亮泽无比。赵浔不懂马，不过毛色这么亮的马一般都不会太差。

　　搓操工云措干活非常卖力，赤着脚，外袍卷起塞在腰间，头发扎成一小簇，大刷子熟练的在哈尼身上游窜。
　　哈尼一边享受他的服务，一边用大脑袋往他脸前凑。他笑着躲开，然后顺手在哈尼鼻子上摸几下。
　　赵浔盯着一人一马看了会，莫名觉得这画面很和谐，哎，可惜没带相机出来。
　　就在赵浔纠结要不要下桥去近距离再欣赏一下时，云措突然抬起头看到了他，然后猛的朝他一挥手：“大哥！你就在那等我一会，马上就好！你别下来了，路不好走！”

　　行吧，赵浔果断放弃下桥的念头，继续站桥边看哈尼沐浴。
　　云措把哈尼全身上下洗得干干净净，放它在岸边吃草，自己把通红的脚擦干穿上鞋袜，然后伸手进水里摸索一会，再用力往上一提。
　　网兜里好几只活蹦乱跳的鱼。

　　云措笑得更加灿烂，高高举起网兜朝赵浔一通吼：“大哥！你看！好多条冷水鱼！今晚有红烧鱼吃了！”
　　吃不吃鱼倒无所谓，不过赵浔仿佛被云措给感染了，心情顿时跟着往上扬起，忍不住伸长胳膊竖起大拇指给他比了个赞。
　　比完赵浔立即后悔了，忙把手收回来揣进兜里。这动作也太特么傻逼了吧，啧，啧啧。

　　不一会，云措一手牵着马，一手提着鱼朝赵浔走过来：“大哥，你看看我的哈尼，怎么样？”
　　赵浔刚准备随口夸几句，还没来得及张嘴，已经被哈尼甩了满脸水。瞧那架势，似乎还要伸出舌头帮他把水舔掉。
　　赵浔愣了愣，才猛地跳闪开去，用袖子把脸随便擦了擦。
　　“哈哈哈哈……”云措笑得肆无忌惮，“哈尼这是喜欢你呢，一般人它理都不理的。”

　　“……是么？”赵浔眯着眼看着哈尼，“你的马自来熟啊，我们第一次见就这么热情似火的……”
　　“哪里是第一次？”云措收住笑，“捡到你的那天，哈尼就已经见过你了，要没有它，我都没法把你运回家！”
　　“我差点给忘了这回事，”赵浔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起来，它也是我的救命恩……马。”
　　靠，救命恩马什么鬼？
　　“走吧，”云措对这个古怪称呼没察觉有什么异样，牵马提鱼继续往前，“回家做饭去，这是我们这边的冷水鱼，肉很紧实，适合红烧，不过你要想吃清炖的也可以……”
　　赵浔轻轻叹了口气，不紧不慢的跟在哈尼后头。

　　到家正准备进院门的时候，突然跑过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小脸蛋红扑扑肉乎乎的。
　　小男孩跟云措用方言耳语几句，云措脸色一沉，忙把马和鱼放回家里后，抛下一句“大哥，跟上！”便跟着男孩匆匆跑开了。
　　赵浔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应答，那两人基本没了影，他只好一咬牙，加快脚步朝两人消失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一会，就看到路边一间小屋门口，云措正跟一个中年男人进行激烈的对话，看双方那气势像是在吵架。
　　赵浔皱了皱眉，慢慢靠近一些，然后一低头就看到了男人脚边的兽夹，上面依稀还残留着血迹。他忍不住眉头皱得更深。
　　这特么是他的血迹吧？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云措已经跟那个男人动上手了。
　　云措年轻力壮，一拳挥过去，狠狠砸在男人脑袋上。男人平时干的应该都是力气活，回击力道丝毫不弱，可惜灵活度比云措还差太远，头上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了，却一点也没伤到云措。
　　这时，刚才带路的小男孩又不知从哪引来了一大群村民。吃瓜群众顿时围成一个圈，三三两两嚷嚷起来。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赵浔看得出来，跟云措干架的这个男人俨然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的嚷嚷都是冲着他去的。
　　他的脸已经完全红肿，嘴角破了一个大口子，看着血淋淋。
　　当再次把男人用力推到在地后，云措突然拉过赵浔，卷起他的裤腿，把他的伤处露出来，嘴里振振有词。
　　尽管知道云措是在为自己讨个公道，可面对众人探究的神情和陌生的嘈杂，赵浔心里很是别扭，脸上渐渐发烫起来。

　　他给云措眼神示意一下，打算自己把裤腿放下来。
　　刚一弯腰，突然云措扑过来把他用力一兜，他一个重心不稳，跟着云措一起摔到地上。幸亏是柔软的草地，也幸亏着地时云措带了一把，比起疼，赵浔更多的感觉是懵。
　　刚才倒地之前，他似乎听到了一声闷响，像是很沉重的敲击声。

　　“大哥，”云措放开他，满脸焦急，“你有没有事？碰到腿伤了吗？”
　　赵浔摇摇头：“没事，没碰到。”
　　云措放心的点点头，然后快速爬起来就朝还举着兽夹的男人狠狠踢了一脚。男人闷声倒地，赤红着眼睛瞪着云措。
　　要不是旁边观众的劝阻，云措本来还想多补上几脚。他最后朝地上的男人指了指，放下句狠话，转身扶起赵浔慢慢往家走。
　　小男孩默默跟在他们后面。

　　后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