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江湖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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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城，夏岚朝第二繁华之地。
冬末似雨非雾的寒气萦绕着街巷，一身披雪白狐裘的男子缩着脖子倚在大敞的木门边上，门上还贴着新春时节贴的红福和对联，只是如今离年关已有一月之隔，过了时节难免显得有些落寞了。
狐裘男子眼神无定地望着对街早起赶集的庸碌人群，若有所思。
紧接着他长长地打了一声哈欠：“困死我了。”
若有所思个屁，就是困的！
屋顶偶尔掠过一两声瓦片触碰的轻响。
狐裘男子换了只脚做支撑继续倚在门上，懒懒散散地说道：“这群江湖人，大好的青石路不走非得秀轻功走屋顶，就不怕摔下来。”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阵惊呼。
一个身影自上方坠落，屁股着地摔了个结结实实。滑了一跤的男子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抱怨着：“这江南姑娘的脸滑就算了，怎么连屋顶都这么滑。”
等他站定的时候刚好和倚在门边上的狐裘男子对上视线。
“林掌柜……您今天醒的挺早哈。”摔了一跤的男子收回了揉着屁股的手，假装无事发生。
被称为林掌柜的狐裘男子点点头：“令尊醒的更早，刚才还问我见过你没有。我说徐少侠，下次彻夜不归记得提前和老父亲打个招呼，别让老人家担心了。”
身上还带着脂粉气的徐少侠变了脸色，悄悄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四下无人，狗腿子般靠近了林掌柜，手底下悄悄塞给他一个金馃子：“林大哥，那您是怎么说的。”
林掌柜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悄摸把金子纳进了自己的怀里，原本困倦的眼尾都染上了神采：“徐少侠那可是人尽皆知的江湖孝子，儒雅仗义，不近女色！清早起床那必定是为了让老父亲吃上一口江南特有的早点。”
话音刚落，街巷口出现了一个肩上挂着白巾的小二打扮的人，手里拎着一袋酥饼和豆浆油条，看见站在门口笑意盈盈的林千亭，他快步走了过来。
“祖宗诶，真是欠你的，你要吃早点喊哑巴给你做不就好了吗，非得使唤我去买，还非得吃酥饼，店里只有我一个小二，你知道我有多忙吗？”
把早点给了掌柜的，小二一边絮叨着一边把门上贴的福字撕下来：“你看我这忙的，连门口的东西都一直没来得及收拾。”
林掌柜也不管他，将手里的酥饼分了一半给徐少侠：“拿着，揣怀里去给徐门主送早餐，别人卧冰求鲤，你肚暖早饭，大孝子。”
得到林掌柜指点的徐少侠立马把酥饼揣进了怀里，只是还来不及面露感激，就满脸痛苦。
这酥饼，真他妈烫！
跟刚出炉似的。
但再看一眼细胳膊细腿的店小二，徐少侠又按下了心中的怀疑，这小二一看就不会武功，不可能用轻功来回买酥饼。
那这酥饼一路过来还那么烫手，估计是因为卖家就在附近吧。
看着徐少侠勉力装出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匆匆上楼，小二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一大早非要我去给你买什么特产酥饼，原来是为了赚一笔外快。”
上下抛了抛小金子，林千亭心满意足地啃了一口还热乎的饼：“这叫发财之道，不然我拿什么养活你们。这酥饼还挺好吃，你哪买的？”
小二冲林千亭剐了个白眼：“城西！早知道是给那小子当道具，我就不跑那么远了。”
林千亭满脸感动地咽下酥饼，作势就要扑上去抱抱小二：“我就说怎么那么好吃，阿大你对我太好了，居然跑了那么远的路。”
被叫做阿大的小二满脸嫌弃地推开嘴角还带着酥饼渣的人：“行了行了，真要谢我就赶紧再招个人来，我都快忙死了。”
咽下最后一口饼，林千亭转身望向被寒雾笼罩的远处屋瓴，嘴角带着因为调笑还未淡去的笑意，缓缓说道：“快了，马上就要到了。”
少了林千亭耍宝的声音，客栈门口陡然静了下来。
林千亭安静的时候，像是水墨画里的贵公子。
雪白的狐裘衬得他的脸更显冰雕玉琢，常年没有血色的脸，使得他在神情倦懒时愈发惹人疼惜。
阿大觉得大概就是冲着林千亭这张脸，自己才能一次次忍下宰掉作精掌柜，自己上位的冲动。
“阿大，贴个招工启事呗，本客栈诚招小二，包吃住，每月二银，记得字写得好看些，突出我们客栈的江湖风骨！”顶着嘴角的酥饼渣，林千亭转头对阿大说道。
阿大十分冷酷：“……滚。”
无奈，作为毫无威严的掌柜，林千亭只好自己动手。
研墨落笔，林千亭的字如同安静时候的他，自带一种儒雅气度，像是世家贵养的公子。
笔锋转折处却又显锐韧。
总而言之，字不如其人。
趁着跑堂的空档，阿大把看起来赏心悦目的招工启事贴在了门口，江湖客栈的牌匾下，很快就聚拢了一群周遭的百姓。
“这……”
“这写的都是些啥啊？”
大部分的平头百姓并不识字，上门应招的寥寥无几。
与此同时，江淮城外十里，有一黑发劲装男子策马而来，带着湿意的寒风似乎丝毫影响不到他。
牵马过城门的时候，众人纷纷对他的装扮侧目。
“娘，你看那个大哥哥，穿得好少，他不冷吗？”挂着鼻涕咬着糖葫芦的小娃对身旁的人说道。
母亲连忙将他带到一边：“阿宝可不能学他，穿那么少会惹上风寒的，你看他，脸都动僵了。”
天生不爱笑的黑衣男子：……
“你们这些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是内功，他一定是个功力深厚的大侠才能只穿这么点。”旁边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说道。
并不理会身后的纷纷议论，黑衣男子牵着马顺着手里地图的指引就来到了江湖客栈的门口。
此时江湖客栈的大堂里，林千亭正懒懒散散地窝在掌柜专属太师椅上应付着来招工的人。
“你不行，太丑。”
满脸麻子的招工者含泪而去，出门时看了眼正在看招工启事的黑衣男子，愤愤地哼了一声。
“哼，长得帅了不起！”
面容俊朗的黑衣男子：……
客栈里的面试还在继续：
“你不行，长得吓人。”
身材魁梧的招工者似有不服：“你客栈里这么多江湖人，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就是需要我这样长得魁梧的镇场子！”
林千亭嫌弃地挥挥手，指了指墙：“江湖人都认识字。”
客栈的一面墙上写着：打架随意，店内物品坏一赔十。
魁梧男子还要闹，下一刻就被人从后面提着领子拎了起来。
把魁梧男子拎到客栈门口放下后，黑衣男子走到了林千亭面前：“我想当小二。”
“就你了！”窝在太师椅上的林千亭在看见黑衣男子的那一刻就亮了眼睛，“长那么帅，一看就知道适合当小二。”
黑衣男子：……
江南人是不是都有病？
林千亭随即招呼着阿大去把门口的招工启事揭下来：“阿大，招到人了！快去把门口的告示撕了，来的人都太丑了，我眼睛疼。”
“来了来了，别催魂了。”
阿大端着菜从后厨出来，在看到黑衣男子的时候愣了一下。
“小二，愣着干嘛，上菜啊。”因为人手不足，等了半天的客人催促道。
阿大回了神，抱歉地笑着将菜端给了客人。
甩手掌柜此时正在跟新招的店小二聊天呢：“你叫什么？”
“顾无涯。”
“顾无涯……名字不错啊。”林千亭有些意外地笑了笑，“那以后我就叫你阿顾了。”
不知为何，听到自己的名字从林千亭的唇齿间被呼出，顾无涯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莫名中乱了一拍，大概是因为林千亭说出无涯二字的时候语气过于缱绻。
索性最后林千亭决定最后只叫他阿顾，让他觉得自在不少。
“阿顾，客栈的伙计都住在后院，还有两间空房你随便挑，明天开始让阿大教你怎么跑堂。”林千亭拨弄着手里的算盘，继续道：
“因着客栈的小二有专门的衣服，加之最近你还要靠阿大带着，所以近三个月我只给你一银的月钱，没意见吧。”
第一次见到抠得跟黑店老板似的人，顾无涯：……
“嗯。”
见顾无涯那么好说话，林千亭立马乐得眉开眼笑，“今天就赶紧去休息吧，我看你似乎还牵了马过来，养在后院就好。”
顾无涯去门口牵马的时候，林千亭想起什么似的扯着嗓子补充道：“不许拿棚子里的马草，那些马草贵，吃了要另外加钱的！”
顾无涯离开的步伐顿了一下，又匆匆加快。
在顾无涯选了房间收拾行李的功夫，阿大从后厨钻了出来，急急忙忙地走到林千亭身边：“祖宗，你招人就老老实实招，你知道他是谁吗就招他进来！”
“他长得好看，而且便宜啊。”林千亭满脸认真地说道。
“我之前去西域……的时候见过他一眼，他是魔教的右护法啊！虽然目前在中原江湖没什么人知道他，但是那也是魔教的人啊。”
对着满脸焦急的阿大，林千亭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继续道：“但是他便宜啊。”
“钱钱钱，你要多少钱我今晚就给你弄出来，你倒是为自己的小命考虑一下！魔教的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肯定有所图，万一……”
看着阿大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林千亭终于换了台词：“行了，阿大你信我，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我说今天能招到人，不就招到人了吗？”
看着林千亭清明的眼神，阿大终于放弃了自己干着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了，我知道了，我帮你留意着他。”
“阿大你真好，从新来的那里克扣的工钱，我分你两文吧。”
“滚。”
将马牵进马厩理好绳索，顾无涯抓了一把干枯的马草放进木槽，想起刚才那掌柜的抠门举动，又转身从旁边的棚子里抓了把新鲜的马草出来喂起了自己的爱马。
甚至最后还特意抓了一大把十分奢侈地放进了饲料槽里，为的就是让那个抠门的人看到。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江湖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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