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一一九九

5、伍。

　　第二日良和醒来的时候，见到坐在床边等待自己转醒的杨辰生。后者满眼血丝似乎是没有睡好。他还未开口关心时杨辰生就抢先说，我已收拾好包袱了，我们去见我父亲。
　　良和有些意外：“你父亲？”
　　“嗯。我想让你见见他。”
　　良和说，嗯？好啊。我们要离开这了么。
　　杨辰生想起昨夜的对话，笑笑说不是，只是去那里暂住一下子罢了。见良和没有异议，就挎了包袱急急上路了。

　　杨辰生的父亲其实就住在离湘安很近的山中。杨辰生背着良和躲闪过各种暗器与陷阱，最终抵达父亲隐居的木屋。
　　良和趴在他肩上迟迟没有下来，杨辰生问，怎么了。
　　“你怎么出血了？”良和担心地摸着杨辰生右肩上的一片阴湿的痕迹问道。原来黑色的衣服也没有办法完全地隐藏住血迹。
　　“大概是刚才不小心刮到的吧。没什么，等会包一下就好了。”
　　杨辰生说着，怕良和再深入话题，赶紧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小院。
　　良和嘟着嘴想，衣服都没破怎么可能是刮到的啊。

　　杨辰生的父亲应声开门，看见表情已经不似以往的杨辰生和他拉着的少年。已经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还是表示了基本的欢迎。
　　他与杨辰生父子的关系感觉是浅薄的，似乎并没有对手般的关系来的明显。自杨辰生学会了第一套剑法时便开始了对他每日的对战，但时至今日，杨辰生还从未胜过。
　　在外人眼里面看起来，似乎是一对悲惨的父子也说不定。
　　可是他，或许还有杨辰生，是非常满意于这样的父子关系的。

　　他打量了一下杨辰生带来的干净的少年，终是没对他发表些什么意见。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就和自己一样，是管不了的。
　　只是还是有些叹息，自己杨家百年来一直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号，终是会止于这一代了吧。
　　入夜的时候杨辰生又提着剑来找他。他早已发觉杨辰生的右肩上有伤。可他没有说出来。
　　这一夜他败在了杨辰生的剑下。
　　他找了个理由说，那是因为你有了需要保护的人。你的剑变硬了。
　　他看见说这话的时候杨辰生有些迷惑地看着他的剑。
　　但是他知道这样佯装的战败，对他，对杨辰生，都是必需的。

　　杨辰生打败了父亲，却并没有自己当初设想的那样满足。
　　大概是父亲老了，才连受伤的自己也无法抵挡。
　　这样想着，又渐渐地有些心悲。他起床走到院子里，抽出剑来。
　　为什么今晚在月光下面没有红色的微光？
　　杨辰生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手抚上依然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是打算将良和留在这里一阵子。
　　至少那刺客不会找到这里来吧。应该不会吧。
　　但是他又担心起父亲的安危来。他多么希望父亲依然是比自己强大的，强大到自己无需担心他的安危。

　　良和从后面走上来，说，你还好么。
　　顺手将一件衣服披上了杨辰生的肩膀。
　　嗯。杨辰生应着，握住良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在父亲的住处的生活是愉快的。父亲好像可以接受良和般的，和他契合地相处着。杨辰生和良和在白天的时候满山转悠，寻找新奇好玩的东西。
　　良和站在徐徐落叶的林中回眸对杨辰生开心地笑。那大概是他这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影像。
　　“一直在一起好了。”
　　杨辰生这样说。两个人坐在山顶上俯瞰有些遥远却又在眼前的湘安。山中的些许武器将它覆盖得些许犹如存在于梦境，就像是能掩盖住大多数那里的血雨腥风或是恩怨阴愁。
　　“嗯。一直在一起好了。直到到最后会永远不分开的时刻到来。”
　　出乎杨辰生意料地，良和笑着说出了那样令人安然的话来。
　　杨辰生低下头去，轻轻地给了良和一个长时的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