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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重生 ...

  •   何洛猛然觉察到心头一股狂跳,躁动不止,血液顺着脊髓往上涌动,直逼后脑。天旋地转的感觉,令他不剩惶恐。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何洛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感觉,就像胸口突然裂开一条缝隙,还有人往里浇灌滚烫的油。他觉得自己就要无法呼吸,溺死在这危机感十足的惶恐中。

      他拼命抓紧桌面,额前渗出豆大的汗珠。直觉告诉他,定是有什么不祥的大事发生了。

      他鼓足力气,站起身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盛沐阳。电话过去,没人应答,他心里更加慌乱。加快速度,继续拨打,还是没人应答。何洛彻底慌了心神,换给素裳打电话。

      这回倒是通了,可是那边许久没人说话,搞得何洛一颗心直接凉了半截:“素裳,发生什么事了?盛沐阳人呢?怎么不接电话?”

      素裳沉默许久,仿佛电话那边压根儿没人接听,就在何洛以为是他的手机出了问题,接收不到讯号的时候,对方终于缓缓开口,告诉他说:“他有事,在冥府,接不到电话。”

      何洛这才松了口气,心说这厮也真是的,走之前也不跟他打声招呼,害他担心。等他回来,一定好好找他算账。

      “你跟他说,让他办完事了赶紧回来,这几天我老见不着他,心里慌得难受。”

      “嗯。”

      “还有,红莲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他说会来找我,我也没见到他人影,是不是你们已经把他抓住了?”

      素裳不敢多言,还是一个字:“嗯。”

      何洛惊道:“真的抓住了?怎么抓住的?都没听你们说呢。”这么大的事情,盛沐阳也不跟他说一声,真是生分了。

      素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何洛,每答他一句话,自己的心都会下沉一分。他怕自己早晚兜不住,找借口说:“我们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忙,等我闲了再给你回电话。”

      “哦哦哦,你先忙,好嘞。”

      挂断电话,何洛心里忐忑不安的感觉总算歇了下去,一颗心放进肚子的感觉,真是踏实。他缓缓坐回椅子上,继续工作,心里想着万一今天晚上盛沐阳回家,他得准备几道好菜慰劳他。

      可是等了又等,当天晚上,没人回来。等了又等,次日晚上,依旧没人回来。接连等了数日,何洛耐不住再次给素裳打电话,可是这回,回应他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盛沐阳,连带素裳,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在了何洛的世界里。偌大的黄泉市,似乎从来没有过盛沐阳这样一个人,那些两人曾经一起走过的路,一起赏过的景,都幻化作泡影,再无踪迹。

      何洛疯了似的到处找人,警察局,医院,殡仪馆,西餐店,能去的地方,他全都去了。毫不夸张的说,黄泉市那么大的地图,他来来回回走了不下三遍。可是终究,一无所获。

      盛沐阳消失了,就像当初他突然出现一样,那么令人猝不及防。他甚至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那么任性地走了。何洛不求他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吵架,分手,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但你至少给我一句话,你在哪儿,你还好吗,你还活着吗……

      何洛不敢去想,盛沐阳已经死掉的可能性,因为越想,他就越怕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他宁愿找借口说,盛沐阳变心了,不爱他了,厌烦他了,所以走了。至少这样,他心里还能好受些。

      冬去春来,春去秋来,就这么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何洛终日像个行尸走肉。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天抱着一丝虚妄的幻想和希望,希冀明天早上醒来,就能看到盛沐阳坐在床前冲他微笑。可是每天早上醒来,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他去过寺庙,去过阴宅,去过一切可能闹鬼的地方,想要找到一个两个能替他传话的人。可惜没有。他失去了盛沐阳,就失去了一切跟阴间的联系。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所谓的阴阳相隔,竟是如此令人绝望。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最初以为这些诗文里的句子,不过只是矫情罢了,但是当你真的失去一个人,而且是彻彻底底失去他的时候,你就会明白,当初能够相守在一起的平凡日子,是多么难能可贵。

      他甚至想过去死,或许死了以后,盛沐阳就会作为阴差来接他去冥府。这样他们就能见面,他也就能问问对方,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让你走得那么潇洒,连句再见都不肯施舍。

      家里催他结婚,催得越来越紧,他也去了几次,都是不欢而散。不是人家条件不够好,只是自己那颗心太小,除了盛沐阳,再放不下其他人。

      他知道自己该向前看,逝者已逝,生者还得继续生活下去。但他做不到,心里总是有快缺口,难以填补。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血流不止,疼痛难耐。

      盛沐阳,我好想你……你到底在哪儿啊……你出来见见我好不好,哪怕就一面……就一面……

      冥府深处,白骨宝座。无常端坐其上,身旁立着他的心腹流火。

      “冥王怎么说?”无常缓缓开口,向流火发问。

      流火低下头去,向无常作揖:“有心无力。”

      “忘川是他挑出来的精兵强将,如今形神俱灭,他不管,谁来管?”

      流火无奈低头,他只是传达冥王的指示,无常这话,他回不了。

      无常早知冥王想做甩手掌柜,冥府之事,他一概不管不问。可是这厮未免有些太过绝情,仗着自己早年做了不少好事,如今随便找个病入膏肓的借口,就想将这一摊子破烂事全都交到自己手上。他倒好,出去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无常暗暗扶额,腹诽冥王不是东西。

      “罢了,早就知道,指望不上那个老东西。”

      流火汗颜,冥王虽然顽劣,但他至少还是冥府名义上的王,胆敢在大殿之上,坐着白骨宝座,臭骂冥王,无常还真是肆无忌惮,无所畏惧。

      “那您的意思是,就让忘川魂飞魄散?”流火小心发问,不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是什么想法。

      无常缓缓摇头,论资排辈,忘川不算老者,但他业绩突出,成绩斐然,多年来为冥府兢兢业业,做了不少工作。如今又为了保护冥府一方安宁,舍身取义,大义凛然,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管,自然要管,只是形神俱灭者,恢复起来,太好元气,我不便亲自出面。”

      流火拧眉,不懂无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整个冥府除了冥王和无常,还有第三个能救下忘川的存在?如果真有这么厉害的主子,他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侍者,怎么会不知道?

      “我听说邪灵最近在人间过得很是不错,既清闲,又滋润。”无常勾唇,朝流火挑了挑眉。

      流火立刻了然,原来无常所指,并不是冥府内部中人,而是早就逃离此处的传说——邪灵。

      “深渊暴乱,本就是他造的孽,如今红莲步他后尘,还想再来一次,不是他的错,又是谁的过?叫他来还,是看得起他,不然,现在就叫素裳抓他回来,放进深渊,关他几千年。我公平得很,两条路,让他自己选。”

      “是。”流火再度汗颜,自家主子如此手段,还真是黑白不分,软硬兼施。

      三个月后。

      何洛回到乡下老家,楼下阿姨看他年轻俊朗,还没对象,拉着他聊了半晌,套出他的年龄,工作,性格,张罗给他介绍对象。何洛已经不知婉拒了多少这样热心肠的阿姨,但他真的没有这个心思。

      “阿姨,真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想找对象,工作太忙,顾不上。”

      阿姨面露难色:“这样啊,可这姑娘真的不错,你不再考虑考虑?”

      何洛微微笑道:“越是不错越是不能耽误人家,咱没这个心思,就别浪费人家时间了。”

      阿姨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你这小子……”

      何洛踏着她的叹息声一路远去,并未觉得遗憾。他的生命里有过耀眼夺目的光,他又如何能觉察到被那光芒所遮挡的星点。然而如今的他,步履沉重地向前走去,眼前没有星点,亦没有光芒,有的只余黑暗。

      转过街角,身边恍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何洛心头猛然一跳,不敢相信自己嗅到了空气里熟悉的洗发水的味道。

      他愕然抬头,迎上耀眼的日光,逆光中他的剪影,正是自己爱过的模样:“盛沐阳……”

      “不认识我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微笑,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就像他从未离开过自己身旁。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继而顶上鼻腔,何洛恨不能从没认识过他,迈开大步,抬腿就走。盛沐阳跟在他的身后,同他走得频率一样,一直没有越过他的脚步,无法同他并肩。

      走了许久,何洛猛然停住脚步,肩膀止不住抽动,泪水滴落在指尖,他拼命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转身冲向盛沐阳,一把将人抱住,力气大得似牛,不肯给他留下一丝一毫呼吸的空间。

      盛沐阳搂住何洛的头,轻轻蹭着他的头毛:“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何洛闷在他怀里,死命痛斥他,“知道不知道老子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混蛋……”

      盛沐阳的语调里噙着淡淡的悲伤:“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何洛就知道他的消失没有那么简单,以前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会突然说走就走,这不科学。

      “你是不是干傻事了?”

      “我干的那叫大事,不叫傻事,我救了你,还救了整个冥府,所有人都感激我。你还不知道吧,我是本年度冥府最佳员工的获得者,无常放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的假,我再也不用连夜出去收人了。”

      何洛一拳头捶在盛沐阳身上:“我管你干什么了,你一声不吭就走,在我这儿就是混蛋,该打。”

      盛沐阳生生挨了何洛一拳头,本以为会更重,没想到对方还是念在他们两人的情分上,留了余地,心里甜滋滋的,反映在脸上,笑得也甜滋滋的:“我好想你。”

      何洛抖抖睫毛,心里五味杂陈:“我也是……”

      “我看见李阿姨给你介绍对象了。”

      “对啊,不止李阿姨,还有张阿姨,王阿姨,赵阿姨,都给我介绍对象了,一个个美得跟天仙似的,还不会离奇失踪,比你好一万倍。”

      盛沐阳揉着他的耳垂,目光里透着柔情:“那你怎么不答应呢?”

      何洛没想到这也被他听了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你是我的人,我不管谁管。”

      “谁说我是你的人了,你丫一走就是一年,回来就想捡现成的,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滚犊子吧。”何洛一把将人推开,给他两道白眼,自己这边等得花儿都谢了,他倒好,想不费吹灰之力就和好,哪儿有那么容易。

      盛沐阳挑眉,对付何洛这种小傲娇,他有的是法子:“那我再当回狗皮膏药,贴你几天,你受不住,早晚还是我的人。”

      “我受得住。”何洛抬手让他打住,“你放心,这一年我都忍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那咱试试?”盛沐阳再次将人抱住,实行圈地行为。

      “试什么?”

      “走之前你答应我的事。”

      “我答应你什么了?”何洛是真忘了,仔细想了一阵才想起来,脸一红,怼他道,“滚你的。”

      盛沐阳不撒手,继续抱他:“其实我跟你说实话,这一年对我来说就跟一眨眼似的,我眼睛一闭一睁,一年就过去了。我这思维还停留在一年前,你突然告诉我咱俩生分了,我接受不了。”

      “那是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你做那大事之前怎么不想想会有今天?”

      盛沐阳苦道:“那时候我是没得选,我总不能看着你为我牺牲吧。”

      何洛瞪他:“那你就自己牺牲?你以为你是谁?革命老前辈啊?”

      盛沐阳想了想说:“是有点像。”

      “滚。”

      “其实我还有个法子,能让咱俩立刻好起来。”

      何洛好奇道:“什么法子?”

      盛沐阳说:“让我消除掉你这一年的记忆,咱俩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何洛耷拉下眼皮,打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想死吗?我送你一程。”

      “用不着。”盛沐阳赶紧抬手拒绝,“我刚从那边回来,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何洛叹息一阵,心里不是滋味,这货好不容易回来,是该对他好点,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间再度消失。他抬头看向盛沐阳,用指头戳戳他的胸口:“你给我弄个四叶草。”

      盛沐阳很是听话地将舌头弄出四叶草的形状,何洛笑着摸摸他的头:“真乖。”

      盛沐阳搂着他一阵轻摇:“怎么样,我给你消除记忆,行吗?”

      “不行。”何洛白他两眼,“这记忆我得留一辈子,让你一直愧疚,让你一直对不起我,将来每次想到这个点的时候,都恨不能跪下来给我磕头。”

      “你也太狠了吧。”

      “无毒不丈夫。”

      “错了,我是你丈夫。”

      “屁,我是你丈夫。”

      盛沐阳笑,奸计得逞:“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咱俩就算和好如初了。”

      何洛惊道:“什么时候!”

      “就刚才啊,你亲口说的。”

      “那是你套路我,不算数。”

      “那怎么才算数?”盛沐阳轻吻何洛的嘴唇,笑着问他,“盖章算不算数?”

      何洛赶紧擦擦自己的嘴,一脸嫌弃:“你干吗?谁让你亲我了!”

      “盖章都不行,那直接领证吧。”

      “谁要跟你领证!”

      “不领证也行,先洞房。”

      “滚你的!莫挨老子!”

      “哎呀不能洞房,还得先经过岳父岳母的同意才行。”

      “啥?岳父岳母?!”

      “我现在就准备聘礼,今天下午就去你家提亲。”

      “提你个头!”

      “你要我提着头去,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而且容易吓着咱爸咱妈,不好吧。”

      “那是我爸我妈!”

      “咱俩谁跟谁啊,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操,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废话,我本来就不是外人。我是你老公。”

      “你是个鬼!”

      “谢谢夸奖。”

      “我不是在夸奖你啊!”

      “就喜欢你这心口不一的小样儿。”

      “啊啊啊啊啊——你气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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