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宠生活》兰猫

42、活该

　　萧彦朗听完她这一番剖白，不可谓不恳切，然而这是个能自我剖析半分不脸红的“木头”美人，萧彦朗下意识怀疑了一下，却在看见她红红的鼻尖时作罢。

　　“我只是在想身为北姜人，他怎么会作出“花开时节动京城”这样的诗？”萧彦朗笑着摸摸她的头，“原是如此。”

　　苏令婉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却始终无法真的释怀，也不是没骗过人，萧彦朗如此信任她，她却用谎言来偏他。

　　“只是这样？”苏令婉觉得他该是还有其他话要对她说的。

　　萧彦朗想了下，“再有……”

　　“再有？”

　　“今日已告诉你了，我的名字。”

　　苏令婉点点头：“我记住了，我会好好做的。”

　　……

　　苏令婉是在东宫用过午膳之后，等陆离送来苏令柔，两人一同回家的。

　　两人坐在马车上，苏令柔始终一脸警惕地看着她：“你早上说那话是开玩笑的吧？”

　　苏令婉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其实也不怨自己多想，她今天在萧彦朗面前哭成那样，有一半的原因在这个妹妹身上。

　　她怎么能这样误导自己。

　　“你对我是如何想的？”苏令婉稍稍坐正身子，“我盯着你不说话只是因为在想该如何对你好一些，伸手盖住你的眼睛，是因为你一瞬不瞬地回望让我无法好好思考。”

　　她的声音不再是硬邦邦，而变得有些委屈，“你是我妹妹，我们小时候那么要好，虽然大了些因为一些事情生了不快，但我和你始终是姐妹，我怎会为了一个男人去伤害你？”

　　苏令柔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眼前这个人太陌生了，苏令婉怎么会对她说这种话，用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苏令婉，想看出点儿什么，但却只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阿姐，是在说真话，并无半点戏弄她的意思。

　　可这就……更让人不敢相信了！

　　“你，你是真的苏令婉吗？”该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苏令柔脑子里突然就闪现出苏令婉前些日子说的话——你的阿姐昨日已经被吊死了，现在的我不喜欢陆离，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我是不会去跟你抢的，放心好了。

　　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汗毛直竖，“你，你是，是……”

　　苏令婉见她反而更害怕的样子，也想起来先前对她说的那话，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她伸手想要安抚一下苏令柔，对方却尖叫起来：“别碰我！停车停车！”

　　她掀开车帘，整个身子都要探出去，好似车里有什么妖魔鬼怪要吃了她一样。

　　马车外有皇后安排随她们一起回苏宅的宫人，见到苏令柔此种情状，忙上前询问：“姑娘，怎么了？”

　　“车，车里……”

　　苏令柔一直喊着车里，却不说如何了。宫人被她的样子唬到，小心地向车里询问道，“大姑娘您还在吗？”

　　苏令婉柔柔地声音传过来：“我在。”

　　苏令柔听到这声音，身体一哆嗦，忙喊道：“她不是我姐，她不是苏令婉！”

　　“发生什么了吗？”宫人们听到这话，只以为是两姐妹之间发生什么不快，笑着劝道：“二姑娘昨日不还跟娘娘分享你们两姐妹小时候的趣事吗，如今怎的吵架了就不认姐姐了？”

　　宫人见着路过行人朝他们这里看过来，提醒道，“近日流言甚多，姑娘们若是彼此之间或有不顺心的，也且望多忍耐些，免得叫旁人看了笑话。”

　　苏令柔只觉得背后一片寒意，亟待逃出这个车厢，这些宫人都是肉眼凡胎，哪能看出里面苏令婉到底是什么，近日来的种种不寻常都得到了解释，她突然也不知从哪里生来的一腔勇毅，大叫道：“她是鬼！她是鬼！我姐早死了，她不是我姐！”

　　宫人正要掀开帘子的手就这么楞在那里，还未来及撤回去，便见一只雪白的手搭在车帘上，继而露出一张漂亮温柔的脸蛋来。

　　苏令婉面色如常，不见半分慌张，钻出车厢站在车外，此时刚过晌午，大夏天的日头正毒，将苏令婉从头到脚晒了个遍，落下的影子遮挡住脚边的小野花，她脸上的绒毛都被照的清晰可见。

　　宫人见到如此情景，刚不自觉生出的一点点害怕，也被晒得烟消云散，这毒日头晒着呢，要真是鬼，怎么还敢跑出来，果然只是姐妹间在吵架而已。

　　因笑着向苏令柔道：“您看大姑娘有影子，怎么可能是鬼呢？您别拿我们取笑了。”

　　苏令柔怔怔的看着苏令婉，她在阳光底下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就这么坦荡荡地回望着自己。真的是她又想错理解错了吗？

　　可是……

　　苏令婉确实从上吊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比从前要沉默寡言得多，也奇怪得多。

　　没人会主动要求罚自己多抄几遍书，苏令婉从前也从来不会主动关心去握她的手。

　　再者，以前毫无诗才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作出昨日宴会上那种诗，亏她当时还引以为傲，原来这阿姐却是个西贝货？！

　　可是，苏令柔看着地上的人影，又瞧瞧头上的日头，若真是鬼的话，也不可能是这样的。

　　倏然，她想到一种可能，大叫道：“鬼上身，一定是鬼上身！”

　　宫人都无奈了，这二姑娘是近日看了些志怪传奇类的话本子吗？想象力如此丰富。

　　“二姑娘莫要再任性，大姑娘听到该多伤心呀”

　　街上的路人最爱瞧热闹，本来见他们这边车高马大，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们，就好奇心重，此时都围在周遭，见他们鬼呀怪呀的说着他们也不害怕，只当是两姐妹在吵架口不择言罢了。

　　宫人便道：“二姑娘快快坐回去，这里人多，小心让人家看了笑话。”

　　苏令柔这才意识到周围好多人都在看她们，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她顿时满脸通红，一时又羞又愤又惊又怕，万分不情愿坐回去，这些人一个个什么都不了解就去随意对他人指指点点，你们懂什么！

　　正要辩驳，却听到苏令婉温温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若真想害你，你觉得我会容许你这样在外面大喊大叫吗？”

　　只这么一句，声音既轻且柔，苏令柔和旁边听到她这话的宫人却蓦地产生一阵寒意。

　　本来宫人只以为苏令柔在说闹，并未太挂在心上，此时却跟着浑身一哆嗦，只觉得眼前这温婉的苏家大小姐虽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莫名让人觉得有种威仪和不寒而栗。

　　苏令柔被吓懵了，在苏令婉的注视下，缓缓的将身子退了回去。

　　她静静望了一眼车帘子，转过身对旁边的宫人道：“劳驾进去帮我取一下帷帽？”她倒不是怕别人看见她的脸，只是外面实在热得慌，帷帽好歹还能遮一遮阳光。

　　话音刚落，宫人正要进去，帷帽便被扔了出来。

　　苏令婉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也是她自己活该，活该当时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才造成今日局面。

　　她捡起来拍拍土戴上，对身边的宫人行了一礼道：“还请你们送我妹妹回去。”

　　“姑娘你？”

　　“我……”苏令婉跳下马车，道，“我许久没出过门，便到处转转，你们且送她回去便是，不用管我。”

　　哪里是转转，这分明是被苏令柔的话伤了心，宫人回头看了眼车帘，不见动静，只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快走。”

　　宫人叹口气，叮嘱马夫和其他宫人将人安全送回，她则转身去追苏令婉。

　　“大姑娘别气，二姑娘许是近日看多了志怪的话本子同您玩笑呢？”

　　苏令婉听着马车离开的声音，也未多言语，只跟着点点头。

　　那宫人跟在她一旁，见她走得慢，时不时停下来看两眼，大路两边皆是高墙，也就从高墙长出来的几只树杈子可以勉强算个景儿，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她本也不是那种爱说闲话之人，原本看热闹的人也早已散去，只这样两人沉默携走，倒也算是偷得一时清净。

　　倏然，宫人听到苏令婉问道：“你叫什么？”

　　宫人怔了下，左右望望并无他人，才反应来是在问她，忙回道：“奴婢叫小荼。”

　　“嗯。”苏令婉问完又不吭声了，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小荼又听到她问：“哪个‘荼’”

　　宫人摇摇头，语气低落起来：“奴婢也不知。”

　　苏令婉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她，掀开帷帽前的白纱，歪着头好奇道：“为什么会不知道？这不是你的名字？”

　　“奴婢不识字。”小荼还从没被人这样问过，甚至鲜少被人问过名字，她从记事起就在宫里了，以前的时候，大家都叫她小泥，后来被贵妃娘娘选中，成了她宫里的高等宫女，娘娘觉得这名字不好，就给她改了。

　　娘娘当时高高兴兴说圣上给她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是以她也学着圣上，从诗经里挑了个名字给她。

　　小荼复又笑起来，道：“奴婢的名字是贵妃娘娘取的，似乎是来自于诗经。”

　　苏令婉嗯了声，正要夸赞一句贵妃好有才，头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