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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同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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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要棘手许多。
原本梁琤和杨玮以为,祝星宜从ICU转到普通病房,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恢复了。
但祝星宜的身体虽然一天天地好转,失去的记忆,却迟迟没有恢复的迹象。
一直到祝星宜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他也还是什么都没想起。
三水县是个小地方,医院水平有限,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医生建议他们去省城,向专业的脑部康复机构寻求帮助。
梁琤查了一下,那高昂的费用足以让所有普通家庭望而却步。不说他们和祝星宜并没有什么很亲密的关系,就算是亲朋好友,也无能为力。
事已至此,只好先让祝星宜出院,记忆什么的,后面再慢慢想办法。
可要把人安置到哪儿去呢?
梁琤和杨玮商量了一下午,也没得出个结果来。
他们把祝星宜送到医院的时候,祝星宜身上就没有手机,只有一个钱包,里面装着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
那身份证上的籍贯,离三水县足足有十万八千里。
两人想不通,祝星宜是怎么流落到这么个偏僻的小县城的,最后只能归因于,大概是自己出来旅游,结果不幸遭遇了意外。
但一般人出远门,都会和家里人报备一声,祝星宜失踪这么久,为什么却没有人找他?
这个问题,两人没敢问,只得先报了警。
只不过什么时候有结果,谁也不清楚。
祝星宜反而很开心,半夜还在给梁琤发微信:
-老公你在干什么呀?
他近来精神头是越来越好了,不再像刚醒来时那个病殃殃的样子,只是或许是因为失忆,格外的粘人,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和梁琤保持联系。
梁琤已经能相对平静地忽略那个尴尬的称呼:
-在看书。
-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好心疼老公,老公学习也要注意身体啊。
梁琤敷衍地应了一声。
他当然没有勤奋到这个地步。
他刚结束高考没多久,分数都还没出来,这个暑假还很漫长。他是有很明确的目标和志向,也提前购入了相关的专业书籍,但也不至于说,半夜三更了,还在这儿刻苦学习。
事实上他已经快睡了但是!他是不可能这么跟祝星宜说的。
祝星宜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时,他没防备,如实回答“准备睡觉了”,结果祝星宜说:
-我也好想和老公一起睡,老公的床一定很舒服。
梁琤:“……”
梁琤默默长了记性,从此再也没在祝星宜跟前提过类似的词语。
祝星宜又问:-老公明天会来看我吗?
他已经有两天没去看过祝星宜了。
忙,要学习,要去摆摊挣钱,借口总是有的。
杨玮对此表示费解:“你干嘛那么躲着他?你很讨厌他吗?”
讨厌么?那自然没有。
只是祝星宜送他的那些画让他认识到,祝星宜在他身上寄托的感情有点太沉重了,他不得不拉开距离,以制止这一错误的趋势。
杨玮又问:“那万一人家是真喜欢你呢?”
梁琤截然道:“没那个可能。”
但祝星宜对他表现出来的执着也时常让他疑惑,他自认对祝星宜的态度远远谈不上温柔,最多只是基本的礼貌而已。就算祝星宜真把他错认成了男朋友,也该死心了。
想不通也没办法,祝星宜出院的日子还是到了。
杨玮和梁琤商量来商量去,决定暂时让他住在梁琤家。
原因一:祝星宜目前处于失忆状态中,三水县虽然民风相对淳朴,但也并非没有风险,他一个omega,脑袋上的伤口也还没有完全痊愈,遇到紧急情况,没人帮衬恐怕会出事儿。
当时捡人是一时冲动,可相处了这段时间,谁也不忍心真把祝星宜抛到一边不管。
原因二:杨玮家人口多,没有空房间,还是做生意的,楼下吵吵闹闹的不利于养病;而梁琤家还有多余的房间。
原因三:杨玮的原话,“可是他叫你老公诶。”
祝星宜不知道他们这些百转千回的心思,他这几天已经和隔壁病床那一家子混熟了,临走了,每一个人都舍不得他,奶奶还拿出自己的手机要加他的微信。
看起来,就算没有恢复记忆,他也好得差不多了。梁琤心里评估,大概要不了多久,他对他这个陌生人的不正常的依赖应该就会彻底消失了吧。
他这么想着,祝星宜就回过头来,小跑几步到他跟前,脸上有很怡悦的神采:“我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那模样,简直像是迫不及待地被他领回家。
梁琤不妨神对上他乌浓的笑眼,又想躲开视线了,不自在地偏过头:“走吧。”
***
祝星宜真就这么雀跃地跟梁琤回了家。
梁琤拿钥匙开门,他在梁琤身后探头探脑:
“老公,这就是你的家吗?”
梁琤欲言又止,明明一再告诫自己要和这个omega划清界限,心头却还是不由得生出一种不合时宜、越俎代庖的担忧,这个祝星宜,会不会太好骗了?
门打开,祝星宜一愣,看到有一只黄色蓬松的小狗,沉稳地坐在玄关那儿,乍一看,像一个漂亮的毛绒玩偶。
“这是……老公,你怎么不告诉我你还养了狗呀?”
梁琤:“……忘了。”
这是真忘了。
他观察着祝星宜的脸色:“你不怕狗吧?”
要是怕的话,就只能让芋圆先回避一下了。
毕竟祝星宜是客人。
“我不怕呀!”祝星宜很惊喜,“它叫什么名字?”
“它叫芋圆。”梁琤又对芋圆说,很严肃,“芋圆,这是祝星宜,你要好好招待他。”
这么介绍的吗?
祝星宜还在晕乎,芋圆已经淡定地抬起一只小胖脚。
祝星宜又小小地“哇”了一声,蹲下.身握住它的爪子:“你好你好……”
芋圆的爪子被擦得很干净,脚毛也被精心修剪过,粉红色的肉垫温暖厚实,手感奇好。
祝星宜没忍住,捏了一下,又捏了一下。
芋圆的黑豆眼瞅着他,冷静地抽回了自己的爪子。
“对不起啊。”祝星宜赧然,小声给它道歉,“我有点没礼貌了。”
芋圆是个很温柔的小狗,宽宏大量地没和他计较,用脑袋蹭了蹭他的小腿。
祝星宜眼睛都要弯成豆角,情不自禁地又摸了摸它的头,仰脸问梁琤:
“它几岁了?”
梁琤说:“不知道。”
“不知道?”
“嗯。”梁琤解释,“之前捡回来的。”
祝星宜又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看他:“老公你好温柔。”
梁琤不知道怎么回答,咳一声,道:“先进去吧。”
祝星宜就赤条条一个人,除了方才和梁琤临时去超市买的一些生活必需用品,其他什么都没有,倒也用不着收拾行李之类的。梁琤让他先在客厅和芋圆玩一会儿,自己匆匆进了厨房。
祝星宜在沙发上坐下,手指摸了摸柔软的沙发布,压抑着内心的小小激动,将整个屋子的布局摆设都好好看了一遍。
这是他男朋友的房子诶……
他小腿忽然一热,低头看到芋圆坐在了他脚边,毛茸茸的温暖身体挨着他。他又想起芋圆的肉垫,试探着伸出手:
“可以握个手吗?”
芋圆把爪子放进他掌心,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声,被毛覆盖的脸上竟透出人性化的无奈。
祝星宜乐不可支:“老公,你的狗也好可爱。”
梁琤在厨房听得清楚,“也”是什么意思?
祝星宜又问:“老公你在做什么啊?”
“做饭。”
出院的时候不是一起吃了午饭吗?祝星宜不明所以,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夸道:
“老公你好厉害!”
梁琤:“……是狗饭。”
给狗做饭吗?
祝星宜好奇了,凑过去,看他正打开冰箱,拉出一层抽屉,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保鲜盒,每个盒子上都贴了标签,垒在一起蔚为壮观。
梁琤取出一个盒子,倒出里面的肉,放进上汽的蒸锅里,不一会儿,厨房里就飘出了阵阵肉香。
等肉蒸熟,梁琤又有条不紊地拿出一个小碗,竟然是个粉色的小猪碗,还有两个尖尖的耳朵。
祝星宜都看愣了,梁琤这些天来看他,身上的颜色从来只有黑白灰,他无法想象,梁琤私底下竟然会给狗用这么卡通的碗。
梁琤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把碗藏到身后的冲动,澄清道:“这是我妈买的。”
祝星宜:“啊……”
梁琤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她一次性买了十个,只能用了。”
他的耳朵都泛起了一点赧色,祝星宜笑盈盈地看着他:“我知道哦。”
他知道什么啊?
梁琤蹙眉盯着他,拧巴又窘促,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郁闷地把小猪碗放到芋圆的餐垫上。
那张垫子倒不是粉色的了,却是一个猫脸形状的,铺在地上像一块扁扁的小猫饼干。
梁琤从未想过,给芋圆做饭竟会是一件这么煎熬的事。
芋圆慢条斯理地吃饭,梁琤迅速起身,打开次卧的房门,低着头不和祝星宜对视,僵硬地转移话题:
“你暂时住这个房间,你要不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
他话音戛然而止,错愕地抬头,微微扩张的黑色瞳孔里映出祝星宜生动的笑脸。
他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好一会,才唇吻翕辟,惊疑不定道:“你刚刚……”
祝星宜的笑里便又带上了一点羞涩,一个字也不说,闭上眼,睫毛颤动着,在他脸上蜻蜓点水地又亲了一下。
又、亲、了、一、下。
梁琤脑子里嗡的一声,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