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记事》一涟

2、第二章

　　贰
　　收留小孩的头五日，端木蓉在雪停时到那块山坳附近走走，或是到人烟处探听有没有哪户人家走丢了孩童。

　　和小孩有关的消息自是半点没有的，但约莫听说前些日子有一队打异国来的贵族车马被劫。而在离山坳处三里，她翻寻到一件额饰，紫晶为嵌，萤石作衬，银链勾金纹，简洁却不失精巧华美，在冬日照射下淌着流光。雪地周遭散落着红漆木的碎屑。

　　端木蓉一瞬间就回想起小孩腕上的银镯，细碎嵌着的亦是紫晶与萤石。

　　再多的线索也没有了，关于小女孩的一切，都已沉埋在深雪之下。

　　她将额链带回去，戴在小孩头上，正正好合适的大小。
　　“我的？”小孩指了指恰好落在眉心的额坠。
　　“你的。”少女摸摸小孩柔软的绒发，轻声道。她的目光落在身前玉雪可爱的小童，心神却猝不及防地飘向遥远的、她力未能及的所在。

　　她想到师傅日日夜夜救治的伤患、想到那堆散落在雪地里的马车碎屑、想到远处的、或者即将到达此处的、因风雪而被暂时搁置了的烽火。

　　小孩的东西，端木蓉找回来了。
　　可是更多人所失去的，端木蓉可还能找回？

　　“姐姐？”小孩在她眼前晃了晃，笑得像一只向着冬日舒展的小花，让人便是看着也想笑一笑。
　　端木蓉收回思绪，站起身，拉起小孩的手朝着屋子走去。一路上，孩童雀啼般的细语喳喳地萦耳。

　　“这么能说话，过几日回医庄地路上，你可要多备些水？”
　　小女孩一想到要在刺骨寒风中喝冷凉的水，当即打了个激灵，两只手紧紧捂着脸颊，抿着小嘴讨好地向着端木蓉笑。

　　寒晖晚照，将姐妹俩投注雪地的身影拉长、纠缠，好似不会分开。

　　小孩就这么与她们生活在了一起。
　　初时她还会做一些关于以前的梦。娘亲温柔的笑、父亲宽大的肩，不知道是谁的、傻乎乎的睡颜，涩口的药……
　　都是些零零星星、语焉不详的片段，端木蓉只当孩童的故事，不去深究那些过往。有时小孩也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她也一笑置之。

　　她不曾见过这般会说话的小孩，就连表达也较寻常孩童伶俐顺畅。但自古少年天才不少，她自己亦是其一，自然不曾作怪。再者小孩犯蠢可爱的次数永远多过她聪明的表现，端木蓉每每被她捉弄得哭笑不得，哪里还分心注意种种异状。

　　兴许人与人之间终归是讲求缘分的，至少在面对这个不满四岁的女娃时，端木蓉始终展示着她坚硬外壳下的热情、温柔、与耐心，甚至连戒备都消去得无比自然。

　　冬去春来，夏消秋至，她们带着药材与小孩回到镜湖，给小孩取了一个新名，然后一起生活，渐渐过去大半年。

　　“姐姐，要这颗！”小娃娃站在树底下，仰首遥遥指着头顶枝上一颗红透晶莹的果子。庭院里翻晒药草的少女闻言抬首望去，不由露出浅浅笑意。折下手中药草无用的一段朝女童所指之处射去。
　　恰好在那枝上的白腹黑翎的小鸟只感一道冷流从旁掠过，惊得飞离枝杈。而那红透的果子也正正被打下。
　　女童的站位意外的精确，她举手到胸前，果子恰好落在两手间。

　　“谢谢姐姐！”女童掏出帕子细细擦拭，而后捧着果子哒哒地跑回庭院。
　　“姐姐，吃果。”
　　端木蓉倒也不推拒，接过掰开，一半递过去给女童。小孩接过果子后并不开动，而是继续捧着果子，朝在屋檐下笑看她们的念端跑去。

　　“师傅，吃果呀！”念端笑吟吟地一手接过，一手轻敲小孩的脑瓜。“阿离，全是你姐姐惯的你。”
　　被唤作唤阿离的女童甜甜地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地跑回屋里。桌上摆了满满一盘洗好的果子都是她的，她一口一个，吃得开心。

　　端木蓉收拾好药材后才回到念端那里。
　　“阿离的观感……不似寻常。”
　　念端给女童取名一个单字“离”，既是告知她自小离亲离家，亦是怀着对她的一种祝愿。
　　端木蓉被师傅忽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愣神。小离确实聪颖了些，但，她不太明白师傅何意。

　　不过只是一些疑惑，她很快就忆起正事。

　　“师傅，昨日墨家巨子来信，另一批受伤的墨家子弟不日会送来。”端木蓉顿了顿，
　　继道：“墨家巨子附言，他会亲临拜谢。”

作者有话说

　　下一篇正式开始女主视角，不晓得大家有没有看懂从蓉姐姐视角的对女主的一些描述呢~
唔，还有的就是，因为本文原本基础是一篇秦时现代文，所以开篇遇到女主前世认识的秦时众，有些会涉及到关于他们的女主的现代记忆，女主没有记忆的基本都是她前世不认识或者没听说的角色。因为女主前世年纪较小，所以认识的人也不会很多，不喜欢现代私设的也可以放心大胆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