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明珠之成魔之路》海格米

2、第 2 章

　　店内空无一人，大堂摆着四张八仙桌擦得锃亮。“看起来倒是像做正经生意的”他喃喃自语，手指轻划过桌面，果然纤尘不染。一张长凳自行缓缓从桌侧移出，“有趣”他拍手赞叹，不客气在长凳上坐下。面前桌上茶盘里的倒扣茶杯在空中翻了个个轻置在桌上，茶壶也似被看不见的手端起，热腾腾的茶汤从壶口注入杯中。慎吾正考虑要不要重新掐个避水诀试试，隔壁屋里一个火盆已经自己一蹦一跳蹦跶到他身边了，果然是个贴心的店家。“三昧真火”慎吾盯着火盆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个轻笑，一只手已轻轻按住了剑柄。偏偏包裹里的樟木盒子又不安分的颤动起来，笃笃笃，像是又什么要破盒而出的声音，又有呜咽声，从盒中传来。真是内忧外患，山雨欲来。
　　“慎吾哥哥”一声娇滴滴的叫唤，一个满头珠翠的小姑娘一把钻进慎吾怀里。“采萍妹妹，你怎么来了？”慎吾认出来人是江采莲的胞妹江采萍，说起来跟这对姐妹花认识还是因着桓宇的缘故，虽然两个自来熟体质的人彼此叫的那叫一个熟稔，但这见过面的次数可能一只手都数的完。“这白华山是我地界啊，自从上次见面后，我爹爹便让我下界修行。我看这白华山极有灵气，便在此搭了间草屋，闲时过来住住，也招呼招呼路过的仙友。”小姑娘望着慎吾烟波流转，她长相与江彩莲倒有七八分相似，都是一种深受长辈喜爱的端庄大气之美。慎吾不动声色的用手肘将江采莲隔开。江彩莲嘿嘿一笑，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起来，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慎吾哥哥，你怎么全身都湿了，这么大雨也不掐个避水诀。”说完打了个响指，一道金光闪过，李慎吾身上衣服即时干透。
　　慎吾静静看她，良久才道，“劳采萍妹妹挂心了”决口不提其他。“慎吾哥哥你这包袱里鼓鼓装的是什么，还在动呢？”江采萍像是看见什么有趣东西，围着包裹喋喋不休。“哈哈，这个，我给你变个戏法吧”说完慎吾从怀中抽出一沓半干的黄纸，就火烤烤，然后咬破食指在黄纸上画其符来。江采萍对他作为并不兴趣，轻轻呵了个呵欠，眼睛只在包裹上打转。慎吾写完符纸，又小心取出包裹中的樟木盒子。江采萍这下总算来了点兴致，只见他迅速往樟木盒子上拍上符纸，盒子果然瞬间不动了。她正觉有趣，自己脑门上也被拍了个符，怎么回事？动不了了？自己怎么这般大意？她急的眼珠乱翻，不想慎吾并不再看她一眼，只是迅速扎了包裹，夺门去了。
　　未及跑出白华山范围，慎吾就被从后头追来的江采萍追个正着。“慎吾哥哥，你怎么不辞而别啊”江采萍娇嗔责怪。因着不能使用术法，平时那些御风术、遁地术都派不上用场，只能靠腿。李慎吾奔的那叫一个气喘吁吁，他也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只是拔出腰侧天罡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冲江采萍挑衅的扬了扬下巴。江采萍脸色一沉，冷声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身上这一身……”李慎吾托腮似笑非笑，“哪里不对？”江采萍纳闷瞧着自己，白底浅绿蝴蝶锦缎罗裙，一身钗环叮当作响。“这确实是我上次见她的衣着打扮，只是我可从来没见过彩萍仙子穿重样的衣裳，何况一年前的衣服呢。
　　江采萍再不能忍，摇身一变竟化为一只梦貘兽，冲他龇牙咧嘴。 “难怪变幻一模一样，原是偷食了我的梦境。” 慎吾便说着已经一招“海底捞月”刺了过去，梦貘兽身形极快，一跃而起反窜至李慎吾身后，它身形小专攻慎吾下盘，慎吾转身回防一档，堪堪用天罡护住脖颈没被梦貘咬出一个血窟窿，他将梦貘往外一推，瞬带出一招“挑灯看剑”，梦貘却是不屑再与之贴身肉搏了，吐出一口邪气，一瞬间周遭飞沙走石、天地变色；李慎吾握住天罡剑几乎无法站定，身后包袱内的樟木盒子眨眼被吸到梦貘手中。梦貘化为人形，却还是江采萍模样，只听她欣喜道：“听说吸食这心魔元神对修行大有进益”正欲一探盒子，手一触到符纸却是被沸水烫了一般缩回，疼的将盒子落在地上。
　　慎吾瞅准梦魔被烫分神的时机，提剑一跃而起像飞鱼一般朝梦貘直刺去，此刻他法力尽失，没有仙力加持的这一刺颇有几分玉石俱焚的味道。天罡剑剑气凌厉，未及梦魔跟前杀气已至，梦貘觉得鼻尖有一阵寒意袭来，但已不及回避，生生以手一挡受下这一剑。剑光一闪，地上多了一条断臂，喷薄血渍溅上慎吾雪白衣襟，与他脸上狠戾杀意，交相将之映衬为一个玉面修罗。梦貘受了断臂之痛，狂性大发，即刻又化为原型，眼珠几欲崩出眼眶，吼道“我要杀了你”，随即又想到什么似的，眼珠一转，轻笑道“好个铁血仙君，果然辣手无情，没有仙力护体，你也翻不出什么浪，我要一寸一寸的把你吃个干净”说完好似忘记了疼痛，伸出又长又尖的舌头舔了舔断臂上的汩汩血柱，像是在享受什么美食一般。
　　慎吾知道她必是要怒极反击了，朝后翻了滚顺势将地上樟木盒子往怀里一带，猜到它八成是冲着心魔元神而来，便对梦貘正色道：“我既然无法脱身，也绝不便宜了你，我现在就让这心魔灰飞烟灭”，说完将佩剑插入后背剑鞘，作势要一掌将樟木盒子拍碎。“且慢”梦貘又摇身变为江采萍模样，它似乎很是喜欢这张脸，也不管看的人是否膈应她拖着血淋淋的断臂。她带着商量的口气说：“你把心魔交给我，我留你性命。”她心里阴恻恻的想，留你性命不假，但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光留性命可不行啊，我可不知道你准备怎么消遣我的性命呢。”慎吾不留情的戳破梦貘，“那你想怎么样？”梦貘从牙关挤出几个字，心里盘算的都是先稳住他再徐徐图之。“那便订立天约吧。今日我将樟木盒交给你，你便立即恢复我法力，放我离开。你我均不得再伤害对方。”慎吾一派从容应答，不像生死之约，倒像是和师兄弟打个赌。所谓天约是六界通用的术法，借天地之气保证双方约定之事得以执行，一旦中途有人变卦，就会遭到术法反噬殒命当场。因违约风险太高，一贯少人使用。
　　“好……”梦貘想起他先前向江采萍模样的自己劈下那剑的决绝，相信他绝对是个狠角色，心里先安慰了自己一千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她称霸了魔界，还怕没爪牙为讨她欢心去对付他吗？“还得加上一句，你不可毁去心魔元神”梦貘嘟囔着，使用术法催动了天约，又略迟疑的签上自己名字。“如你所愿。”慎吾挑着剑指在面前半透明的术法淬炼成的天约上也签上自己名字。约成，慎吾干脆的将樟木盒子抛给梦貘，梦貘不敢直接伸手去接，脱下外袍将木盒兜住后，隔着一层缎子细细抚摸盒上花纹。梦貘这时脸上方有了一点喜色，尚未受伤的左手一收一张，半空中突然现出一张淡粉色的网，向她手中归拢，最后成了一个琥珀色的小葫芦。慎吾思量，这葫芦不像凡品，也不知是她从何处得到厉害法器。自己法力尽失，想是与这葫芦脱不了干系。
　　如今结界尽去，慎吾立刻感到仙力如水流般流入身体里，他催动剑诀，身后天罡剑似有感应一般出鞘在空中转了一圈。果然恢复了！梦貘并不担心他再出剑伤害自己，横竖还有天约呢，她失神的凝望樟木盒子，总觉得一生荣辱祸福都在掌心了。却不想盒子上两道黄符突然被一道寒光揭开，瞬间一股冲天瘴气破盒而出。等梦貘看清揭开黄符的寒光正是慎吾的天罡剑后，气的拉住他袖子说什么也不让他去追赶瘴气，“你出尔反尔必受天谴”梦貘急的直跺脚，慎吾偏头冷冷道，“盒子也给你了，心魔元神也不曾伤着，你现下是不放我离开了吗？”“无耻！”梦貘没想到，作为妖的她有一天会对仙喊出这两个字，她的内心是奔溃而绝望的，她不敢杀他，于是想也没想的说：“反正你不能走”，谁知话音刚落，自己的手突然一虚，再抓不住慎吾的袖子，随后整个身子慢慢化为一股青烟，“你……”她惊讶的看着一切发生，只来得及吐出最后一个字便烟消云散了。
　　慎吾拾起地上未曾消失的琥珀色葫芦法器揣进前襟，却突然想起临行前情形。太虚道人露出少见的严肃表情交待他的要将匣子护送到下界东灵岛——冥赤仙君道场，将匣子亲手交给冥赤仙君。然后屏退众弟子，负手站在窗口背对慎吾，道“心魔如今还是凡胎，无甚根基，除之无名，干犯天条；那冥赤仙君是个慈悲心肠的，口口声声要教化它，却不知这心魔今日不除他日必作乱六界。”慎吾看着手中匣子，眉头紧锁。他看不见太虚道人脸上表情，只听他冷冷说道：“区区锁妖匣是早晚困不住它的，与其养虎为患，不如趁其羽翼未丰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