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彷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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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终还是上了这艘船。
笼岛偷偷地在凤仙正式宣布收神威做自己弟子的那场会礼上低下头叹了口气，一边站着的南捏了捏她的手，朝她投来了个警告的眼神。
笼岛连忙伸手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企图把脸上的阴霾遮掩一二。
终于熬到了散会，笼岛迈开步子的时候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发出抱怨似的哀鸣，她揉着僵硬的脖子正想回自己的医疗室里躺在小床上好好休息一会儿，衣服的下摆忽然被人从后面大力扯了一下。
她原本以为是南在拉自己，一回过头才发现是刚才还站在凤仙身边的那只小兔子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自己身后，小兔子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着叫了她一句：“笼岛！”
笼岛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弯下腰笑着摸摸他的头：“早上好啊，神威。”
神威心情显然还不错，笼岛不会跟凤仙和阿伏兔一样叫他小兔子，而是会认真地叫他的名字，这让他感觉很好——或许可以忽略她把自己当小孩子一样地摸头时心里产生的那一丝丝不快。
想到这一点小孩的脸上又有点不自在，伸手把她的手拨了开：“…不要摸我的头。”
笼岛瞧着他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忍不住发笑，心情也多多少少轻松了些，伸手捏了下他白玉团子般的脸颊：“等你长得比我高的时候再说吧。”
“…我一定会长得比你高的，用不了多久。”
男孩一副笃定的样子，配上他那张瓷偶娃娃一样精致好看的小脸显得格外可爱，笼岛觉得自己心里的阴霾都快要被他一扫而空了——这孩子看着比她想得开多了，她也不能总是沮丧着脸给他添堵。
笼岛往凤仙那边看了一眼，凤仙这会儿正在跟他的副手说话，连余光都没往这边施舍一点，她也就自作主张地拉了神威的手：“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五分钟之后，她坐在神威的对面看着自己面前的孩子把半桶米饭跟喝粥似的飞速倒进自己的嗓子眼里
目瞪口呆。
笼岛不禁又打量了一遍面前的男孩…也实在是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把那些囫囵吞下去的食物全部装进这个小小的身体里的。
这孩子胃里面是有个黑洞吗？
虽然她在第七师团这待了这么多年也知道夜兔的食量基本都不小，但这食量也着实是太惊人了些。
她旁边的南显然也看呆了，她偏过头来看着笼岛，那眼神里充满了匪夷所思。
神威好像终于注意到了她们的惊愕，从那巨大的饭桶后面抬起脸来：“怎么了，笼岛？”
“…吃、吃饭要慢慢嚼，不然不容易消化。”
“哦。”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南像是触电似的猛地转过头来看她，瞳孔剧烈地颤抖着。
——你就跟他说这个？？？
笼岛无奈，只能看回去
——不然我还能说什么。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互相碰撞着，那里面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然而这种状况很快就被打断了——从飞船的右翼忽然传来一声巨响，是敌袭。
一阵短暂的喧哗过后，通过广播传达下来的命令只是让第一小队准备战斗，南跟此时在食堂里的大多数夜兔一样又把刚刚抄起来的伞枪又给放了回去，那一张张脸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辙，就仿佛是在说“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在饭点搞这么没品又没分量的偷袭”。
“真不知道又是宇宙里哪些个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挑饭点来搞这种没品的突然袭击。”南翘着一条腿，满脸不耐烦地又补了一句。“还就掀起来这么点波澜，我都替他们觉得丢人。”
——说出来了，以更加过分的语气。
然而有的人可不这么觉得，神威在听到爆炸声的一瞬间就果断丢下了手里捧着的碗，整个人像是只饿了三天刚看到胡萝卜的兔子似的往外一溜烟儿地冲，好在被眼疾手快的笼岛一把逮住扯了回来：“你干什么？”
小兔子被她拎着衣服后领提在手里，有些不满地挣扎了几下：“我要去战斗！”
战斗你个头！
笼岛险些冲口而出，赶紧地又把那股揍人的冲动给忍了下来：“让第一小队去，你还没分编呢，就别跟着他们凑热闹了。”
其实还没分编什么的顶多算个借口，笼岛估摸着凤仙根本就懒得去管到底给神威分编到哪个小队，不如说他根本就是爱去哪儿就能去哪儿，除了凤仙之外也没人能管得了他。
“你管他干嘛？”说话的人是翘着脚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南。“你让他去上个战场打一仗，说不定小兔子见了血就自己吓得哭着跳下船逃回家咯，你也省得麻烦，多好。”
笼岛一愣，南说的话虽然难听了些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是啊，他要是能见识到战争有多么可怕多么残酷，说不定就自己乖乖地回去了。
…不过让一个才八岁的小孩这么早就接触这些也确实是有点过于残忍了，在对待神威的问题上笼岛总是有些举棋不定。然而就在她愣神的功夫，神威就已经挣脱了她的钳制像支离弦的箭一样扎进了准备出战的队伍里头。
她伸手想捞却抓了个空，只能回头郁闷地瞪了南一眼，南嗤笑一声无视了她的不满，仰头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倒进了嘴里。
小兔子上战场去了，笼岛在那等得坐立不安，唯一能让人稍微安心点的就是阿伏兔在第一分队，指不定能帮她照顾着点神威，当然前提是俩人能在战场上遇见。
——事实也确实是阿伏兔在战场上遇到了神威，不但遇到了还把他给带了回来。
小兔子见到笼岛就朝她扑了过来，那手上身上粘着的血沫肉渣自然也蹭了她一身——不是她的错觉，上了船之后这只小兔子仿佛一夜之间就变得跟她格外亲近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再不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笼岛瞧着他这副刚从尸体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模样就气得拿眼睛去剜阿伏兔，看得阿伏兔心里大喊无辜，在神威身后一个劲儿地摊手耸肩。
“笼岛，打仗真好玩！”小兔子仰起脸来如是说道。
这句话说得笼岛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她蹲下来把粘在小孩脸颊上的那缕发丝拨开，露出他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神威的眼睛像是夏日里刚下过暴雨的天空，圆溜溜澈蓝澈蓝的，只是他终归还是年纪太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瞳仁的颤抖。
笼岛没去想那颤抖到底是嗜血的兴奋还是隐藏在笑容下面的恐惧，只是细细地打量了人周身上下一番，确认他是真的活蹦乱跳没受一点点的伤，这才松了口气：“快点去洗个澡把衣服换换吧，血要是凝固在衣服上面的话会有点不太好洗…”
话还没说完笼岛就听见南没忍住笑出了声来，不如说她自己刚把这话说出口就也后悔了——这话说得也有点太像个絮絮叨叨的糟糠老母，南这一声笑得她脸颊发烫，转过身撸起袖子就要去在她的兔子脑袋上敲上几拳…
然后一只小手居然就握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那只小手带着小孩子热乎乎的体温，她一低头就对上了神威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
“好。”他笑着这么说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彷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