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ho》白山下已

1、第一章

　　第一章
　　祁闻韶打开了知否，开始搜索“回声”现象。
　　几个热度较高的标题显示如下——《所谓“回声”现象——当今青少年的心理诉求》
　　《如何看待“回声”现象说法的出现？》
　　《说说你身边的“回声”现象！》
　　第一个可以直接无视，祁闻韶点开并列第二个标题，里面的评论大多是吐槽当今青少年真是越来越中二了，还他妈扯上什么“回声”现象来为自己的中二开脱。
　　第三个……热度最高的一个回答编上了一堆什么邪王真眼、暗黑烈焰使的东西，应该是日漫看多了，不过文笔不错，赢得一大堆评论喝彩。
　　头晕……尽管车在高速公路上开得很平稳，开车的还是祁闻韶他舅——祁自仁，一位货真价实的老司机。不过祁闻韶就是跟车犯冲，上车就觉得闷，闷一会儿就头昏脑胀，刚刚还拿出手机刷刷刷，如此耀武扬威，车老兄肯定更看不惯他，于是打击报复——祁闻韶的胃也跟着脑子一起翻腾了。
　　祁闻韶不用眼观八方地开车，浑身的颓气像是车载空调呼出的冷气一般源源不断地发散。于是屁股往下蹭了蹭，自动抽干自己身上的骨头，往后一瘫。
　　车后座的质地很像是懒人沙发，可以让人一瘫不起。坐的地方盖着一层中间绣着各式各样的花鸟的白布，清新生动，看着让人挺赏心悦目的，即使布的边角已经有点泛黄了。不过，这布虽没有花花绿绿的俗气，但跟硬汉舅舅的大黑车的气质还是非常不搭。
　　懒人沙发也是……不过想想，这是舅舅的私人车，这老男人没老婆没孩子，平常工作都是开公家的车，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更不用提了。坐这车后座的，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因为祁闻韶晕车，祁自仁担心自己成为闷死亲侄子的凶手，特意将车后座的窗户打开了那么一点点。高速行驶的汽车与外面同样在赶路的风擦肩而过，不断制造出“呜呜”的噪声，吵死个人。祁闻韶果断的拿下了耳边的助听器，世界变得清净了不少。
　　但晕还是同样的晕……祁闻韶一脸憔悴的往驾驶座前的导航瞟了瞟，上面显示还有50公里到达科北市。电子产品他现在真不敢看，于是迅速地收回了视线。
　　祁闻韶缓缓闭上眼，这车折磨得他脑子里快成一坨浆糊了，但他仍是想了很多，在黑暗与近乎寂静无声的世界里。
　　他突然想起以前舅舅向他提过，妈妈很喜欢刺绣。
　　他小时候与父母一起生活的家……好像是有很多刺绣。以前穿过的许多衣服，上面也有妈妈的即兴绣作。
　　只是后来都被烧没了，自己的听力也是在那时候损坏的。
　　祁闻韶努力回想，不过太久了——也许也没有太久，十五年到底算不算久？对八九十岁的老人回忆十五年前的事应该算不上太久吧，当然，老人家的脑子得还清醒。
　　不过我今年才成年呢，十五年已经是我现在的六分之五辈子了！
　　算不算久呢……
　　祁闻韶突然觉得有点没意思，不管与自己争论多久的久还是不久，他都已经记不得爸爸妈妈的样子了。
　　连着他们在那几年给过他的爱，一起丢进了大脑里的一个垃圾桶里，也不管他是否想丢。
　　大火吞噬了父母曾经在曾经的家生活过的任何痕迹，就留下了一个祁闻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爱情结晶好歹是留下了。
　　他从未谋面的外婆就生了俩孩子，一个是他舅，一个是他妈。祁闻韶一直没听到他舅提过他爸那边的任何一个亲人，他也就不问。
　　祁闻韶想：“这算得上是相依为命吧。”
　　这话不能让祁自仁听到，硬汉听到这种说法怕是要吐，一拳下来他也不太能接得住。不过跟舅舅生活的这十几年，自己确实从未被亏待过，祁自仁估计都直接把他当亲儿子了。
　　仔细想想，就多了几分舍不得。
　　祁闻韶睁开眼，瞄了瞄驾驶座上面的小镜子，正好跟他舅看了个对眼。看到祁自仁的嘴巴飞快地开开合合几下，祁闻韶默默地戴上助听器：“你说什么？”
　　祁自仁：“你能不能有点坐相！”
　　祁闻韶又挪了挪屁股，找了一个更加舒服而颓废的姿势，说：“我有了坐相，这座椅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祁自仁懒得跟他扯皮，从小镜子上移开视线，继续集中精力开车。
　　大概不到半个小时，祁闻韶终于看见了高悬着“科北市”三个红色大字的收费站，心想总算是要到了。
　　“新的生活。”祁闻韶近乎无声的念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