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讨新欢》昭度

9、起色

　　华灯初上，夜的天幕渐渐在城市上方登场，为整座城带来暧眛浪漫的情调，却因灯火的繁华装点出旖旎照人的声色。
　　声色犬马，有一个词是这样说的。
　　叶笑在晚上一般不另外出门，下了班后就直接走回家，从做晚饭，到睡前，是有一段时间的，她从未在出门与人约过。
　　今天却是个例外，她早早地到家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
　　起因只是刚出办公室门，手机收到的一条好友验证信息。
　　“姐姐，还记得我不。、”
　　叶笑讶然，看着想了几秒，犹豫地回道：
　　“沈明？”
　　又问：“你怎么来的我微信号、”
　　那边很快发来一条语音信息：
　　“嘿嘿，姐姐还是记得我的嘛。”叶笑听着他那边喧嚣的背景音，就又问了一句，
　　“你现在在外面呢。”又觉有些突兀，按住刚要说话，沈明又发来一条，
　　叶笑点开，
　　“是啊哈哈，姐姐一起来吧，今天是我生日，我们在海滨路夜阑k厅 ”
　　叶笑皱眉，正思考怎样拒绝，那孩子就又发来了一段。
　　“好姐姐，你就不要想着总是拒绝人家嘛。今天7点，我们在这边见，好了，我先去出去一趟，就不跟你聊了。”
　　语音从这里断掉，叶笑放下手机，心里咕哝着，就什么，生日聚会，还不让人不去，她心中依旧
　　有些不情愿，但又想到他就这么把通话断在了那，听旁边人的起哄声，那小子仿佛与人在打什么赌。叶笑走出公司门，便想算了，就去他这一回，自己也好久没出去玩了。
　　于是，就有了她急急洗澡，换了衣裳，在晚上出门的情况。
　　从她家到最近的公交车站，也要近十分钟的脚程。叶笑一边快步走，一边将手机掏出来，随手点开微信看沈明的消息，还是停在那句话上。
　　叶笑感到有些没意思，便把手机收回包里，手机提示音忽然一响，叶笑又去点开查看，
　　跳出来的沈白的号码，叶笑愣了一瞬后，便大致知猜到了这是个什么情况，接着去看内容：
　　“笑笑：
　　这是我用她的手机给你发的信息，你别见怪，这几天我看了下，恐怕要她亲口告诉你什么是不怎么可能的，好在我也查到了一些。
　　当年，你和江海的婚事，是你的父母知道你喜欢江海后，用他们家很多年前的一起案子做底牌促成的。那桩案子可大可小，但只要一经过有心人的发挥，完全可以毁了江氏……因此江海半个多月后就娶了你，
　　还有，当时江海的女友李露，也是被你父母他们，安排到国外去的。”
　　叶笑再往上划，没有了。
　　她拿着手机的手微松，后来的事叶笑比谁都清楚，江家又弄倒了叶家，江海把她离了。
　　叶笑闭眼，深呼出一口气，重新迈开步子。
　　这样很好。
　　不知为什么，她起码有了一种心安的感觉——好歹知道了那男人的恨意从何而来，他说的算计又是怎么个意思。
　　那时他将她赶出门的时候也说过相关的话，当时有意无意，不去深思，近些天他又找了她几次，面对着阴晴不定，下一刻就可以卷起风云变色的男人，她真心觉得应对不来。心中有些想法呼之欲出，终于借蒋致的手去查了。
　　她父母早已回到发迹的城市，再去问他们，恐怕从他们口中亲口听到答案，她都替自己羞愧，毕竟可能都是因为她，家中几近破产，无端受许多白眼，父母当年就是白手起家，一路走来，不知有多少辛酸未曾提起。
　　没想到还真是为了她。
　　叶笑心间一时有些复杂，当初她安慰自己，以为是巧合缘分，坦然地嫁过去，却不曾想都是父母为了她这女儿做的安排，当初叶家商场上真是巅峰，必然不是非江家不可，大部分原因应该还是为了她。
　　原来江海和他女友的事是她间接拆散了他们。
　　叶笑不禁有些愧悔，心中倒不怎么难过。
　　但转而又想起，他们后来打击叶家，落井下石决然断绝一切关系，不肯提供援助，害他们后来频处窘境，也大半是他们的缘故。
　　叶笑思考因果，却左右无解。这对错的天平，竟称不出个本来的好坏。
　　她心中有几分酸涩的叹息，时隔三年多，她却还是想为十几岁的叶笑道歉，对所有人，对江海，对李露，对父母，除了道歉与放下，最终她不知道还能怎样消化这段真相。也许，她天生就是懦弱退却的性子吧。
　　叶笑已走到公交站，复将一腔心绪压下，专心往左望公交车。
　　还未等到两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就慢慢停在了她的面前。

　　虽是初夏天，夜风一吹还是使人感到有些凉意。
　　她被告诉说到了，打开门，却对上那双凝望过来的眼，她很快辨认出这双熟悉的双眸的主人——那看着你的专注，总在无形中拉近你和他的距离，让你感觉近距离被他看着，看穿心事。他一身黑色正装，身姿挺拔潇洒，并不笑，今天眼角却多了几分笑意，无意中望过来的一眼，总胜过一句言语。
　　叶笑一瞬间想过很多东西，最先，最鲜明的感觉还是面对他冷意的惧怕，以及歉意，还有，
　　难过，叶笑说不上来，她无法同自己解释，为何他见着这人心底就升起的微微的悸动，难道是她太保守，以致带来专情的错觉吗？
　　关车门的时候，她的底气都不足了些，力道弱了。
　　却不及再失神，朝门口走去，他要她来的是这里一处较著名的夜总会，欢乐场所，娱乐的专属天地，尤其近半年经营得风生水起，就连叶笑也听过名字。
　　此刻叶笑琢磨的却不是为什么了。她一心都在那台阶上站着的，一路望着她走来的男人身上，心中依旧惴惴，给她一种精神上的错觉，越向他走一步，就越离某种危险近一步。
　　他看着他的眼神太平淡，不起波澜，却只有叶笑知道，那里要掀起的是一场怎样的滔天风浪。
　　有时候，叶笑只恨自己的敏感与清醒，只因自己无能，无能是无法让她应对那将来的危险的，包括，
　　面前的男人。
　　叶笑已走到离他很近了，有一瞬间还是不知该拿什么去应对。
　　直到下一瞬，她才将手臂挽上男人的手臂，心跳如雷，却无发分神去平复。
　　男人微挑唇，在暗与灯影的交织下，配合着她手挽着他的姿态向里面走去。在将要走进的时候，他头略向左偏，凑近，向那挽着她的女人道，：
　　“记得等下，帮我挡酒。”
　　说完，眸中的凌厉与讽刺便一闪而过。
　　而在叶笑耳里，下一瞬便是炸裂般喧闹声，一楼大厅，烟色不少，舞池中央到处可见纵情摇摆的男女，音乐响起时，仿佛什么都不再重要。
　　江海直接带她去了顶楼，此时他已一手搂着她的纤腰，停在左边倒数第二个包厢前，一脚踹开了包厢门。
　　震荡的音浪便在一瞬间传到了叶笑的耳膜，又因为身侧男人的到来而在一瞬降下，江海带着她往里走，他抬手做了轻松的示意，包厢内众人便又将音乐调高。门随后被关上，本身就很有冲击力的歌闹声越发震耳欲聋，不知怎的，叶笑觉得这里的氛围更加吵闹，也许是封闭着的愿因。
　　腰侧，男人的手依旧放在在里。
　　江海搂着她走到沙发，很自然的状态，叶笑却莫名感到不舒服，这男人的姿态太轻浮随意，仿佛是做惯了的。
　　他就一进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男的女的。江海一律面上带一分笑意回。
　　坐到沙发上，叶笑的角度正好看到点歌台上，一个略胖的女人的侧影。很快，那女人飙高音唱的那首歌便响在整个包厢，或许融入了包厢整体的嘈杂中，声音不很大，但叶笑就是觉得刺耳，几次要抬手去捂耳朵。
　　耳边低沉，带着威胁意味的声音便传来，嘴唇险些碰到她的右手。
　　叶笑心中一惊，顿时将手放膝上，老老实实端坐，再不敢看旁的一眼。
　　男人就坐得她很近，叶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热度，在嘈杂暧昧的包厢中那股陌生的感觉更是让她恐惧，惹人分明，在心头挥之不去一般。
　　旁边男人往后靠坐在沙发上，似乎是很惬意的姿态，叶笑却知道，他在看着她。眸光分明，意味却不明，她好想转过头去问问他。
　　但从心底里不敢，又低头了一会儿，瞅见桌上酒，她便一伸手去拿。
　　半垂眸，仰头吞下一口，点歌台女人不知何时一被人拖下去了。
　　叶笑这才听到右后方男人低低的一声笑，饶有趣味的，虚和喝了一口酒，叶笑心里听他这么笑有些不爽。已想着转过头去，却猛地想起跨进门时低声对她说的那句话。顿时心中一个激灵，便将杯子放回，发出清脆的一声。
　　她这声音实在是不大，却不知怎么包厢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连音乐声也弱了几分。
　　接着便有人哈哈地过来敬酒。
　　其实他们是看江海的脸色行事。
　　江海带来的这女人以前也从没见过，不知底细，他们不敢贸然如何，便有一人试探着将酒敬给江海。
　　往常面对他们这群人，江海都是依心情而定，心情好的时候，倒还能讨些好。若他心情不好了，就得受他阴沉的一眼了。
　　此刻江海面上却是笑着的，笑意都浸到了眼中。
　　叶笑神使鬼差的随众人看了过去，这一看，就被他笑着的一眼吓得骂自己蠢。
　　别人不知道他笑的含义，她是知道的。
　　想转过头去已来不及，也躲不这男人开。叶笑表情都僵在哪里，男人看着她更是笑得邪魅风生。眸光却显见的冷了下来，平淡了下来，唇边的笑却没变，微抬首示意她。

　　叶笑短暂的犹豫过后，便替他接过那杯酒，闭眼，仰头。
　　包厢里的人都聪明得很，早看到江海和叶笑的眼神交流亲近，又是看到叶笑兀自仰头将一杯酒咕嘟喝下，江海在旁边一直笑着凝望这女人。他们便都一个个的将酒杯凑了过来。
　　一律有叶笑接过去，开始分分钟一杯，后来四五分钟，再后来十几分钟，有些喝不动了，双颊一通红得惊心。
　　众人却忽见得她几乎索性知道自己躲不过，用抢的了，酒水也被她弄得洒在桌上，犹自拿过一杯又一杯，仰头灌着。
　　众人看呆，也知道这女人是醉了。心里反倒松一口气，
　　刚刚他们眼见江海看这女人喝酒，慢慢脸色都沉了下来，眸光不住的下沉，眼中的情绪不住的藏，却越是这样越看得人惊心。
　　那是他们已熟悉的表情，再让女人喝下去，不管是他们灌的还是她自己捧杯子喝的，最后遭罪的恐怕都是他们。
　　有人明白的快，正要说这小姐醉了，将她的杯子抢下，说扶人去休息一会，伸出的手还在半路上，就有一人将那近乎是耍酒疯的女人拖得过去。
　　正往肚子里灌着酒的女人不提防手臂被人一扯，手中的劲道便是一松，酒杯重砸上桌子。女人听到那一声响，嘴中便不自知地咕哝道：
　　“干嘛呀，人家，酒还没喝完……”便要伸手去扶倒了的玻璃杯。接着那手便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力道重扯回去，脸就被迫对着一张脸。
　　叶笑心中迷蒙，已经不大认人，这是睁了好久的眼睛，还直直地盯着江海看。
　　江海的面前便是叶笑带着雾气的眼，正呆呆的睁着，瞧着自己，只差没指着他支支吾吾地问了。
　　红唇沾了酒液显得更加光泽莹润，情不自禁地微儒者，似乎想要说清楚他的名字。
　　隔得很近，江海制着她的双手，脸色沉着看着这女人，却有些分神，
　　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灯光打在女人面颊上，衬出酒醉的酡红，更为她染上迷幻的色彩，短短的几瞬，江海更怀疑是他为这灯光晃坏了眼睛。
　　一双铁臂箍着她，叶笑很快就感应到身体的不适，想坐起来，奈何抱着他的男人却仍在游神状态。叶笑怎么都喊不应这男人放开自己，便在他越缩越紧的怀里挣扎起来。先是微小的力道，后来仿佛清醒了似的，叫喊着江海你放开我。
　　身上的劲自然也大了几分。
　　江海就是被他那一声喊从神魂里回来。
　　感觉到怀里女人不安分的挣扎，江海骂了一声，粗暴地将她按住便一起身往外走。
　　刚刚也不知怎么的，被迷征了似的。
　　低头看着女人，意识仍不清醒，眯上了眼睛，正要睡过去了，脸还是红，不解世事地睡着。
　　因为低头看她，江海双睫微垂。静了几瞬，江海又在心中暗骂，谁叫这该死的女人能喝得这样。
　　他一路抱着她下楼梯，却从后门出去，转到夜总会后面一间院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