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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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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过后的恩修,打着哈欠跨出房门的第一步看到的就是跪在门口的惠真母子俩,瞬间睡意全被吓跑了。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是那位病情又反复了吗?”说着拎起裙摆就准备往外走。
随着重重的一记响头,惠真抬起有些红肿的额头:“夫人,您昨晚救治的,是我的丈夫,谢谢夫人救命之恩,从此惠真的命就是夫人的。”说不出更多表决心的话,只能红着眼眶又重重的连磕了三记响头,吓得恩秀赶紧跳到一旁让允善把娘俩给强行扶了起来。
“小事小事,要谢就谢崔莹吧,他把人带回来的,我是个医者,救人是应该的。”这么几年过去了,恩修还是不能适应古人这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举动,尤其是对着她下跪,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夫人……”心中千言万语,哽咽在喉中,汇不成一句话,惠真只觉得,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好事,这一世才能遇到这样好的主家。
“安心养伤,其他的就都交给我家将军大人吧。”恩修拉起惠真的手,安抚了轻轻拍了拍:“不要哭了,没事了,重逢应该高兴才对。”
昨天这种情况,想必这位大人也不是普通之辈,现在想想,难怪崔莹当初突然改口,这么爽快的让他们母子留下,肯定是了解到了一些什么,或者可能其实他们之前已经有过交锋了。
不得不说,恩修在无意中真相了。
等忙碌了一整天的崔莹终于脱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双手抱胸,大马金刀的坐着等他的恩修,才想起来,他忘记跟自家夫人交代了。
理亏的摸了摸鼻子,崔莹默默的上前倒了杯水给恩修:“那位……伤势怎么样了?”
“你还知道来问啊。”恩修怒目注视着他,莫名其妙丢了个血人给他,什么话也没有就又直接消失了一整天,哪怕派大万回来传个信都没有。
“说吧,不说清楚不要想回房睡觉。”
嗯,这就比较严重了,崔莹清了清嗓子开始一五一十的交代,老半天才回过神的恩修一下子跳了起来:“他就是当初那个……”
想要刺杀她的人?半句话没说完就被崔莹摁在了怀里:“别紧张……”好不容易把自家夫人情绪给安抚住,崔莹慢悠悠的拍着恩修的背,才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说起来,归根究底,他到今天这个地步,与他良心未泯不无关系,真正的武者,除了忠诚,正义与良知亦不可缺,所以可能面临艰难抉择,也可能因为最终的选择而穷途末路。
各为其主,崔莹从不觉得有分对错,但是助纣为虐则另当别论,对这位,他内心亦有着一份惺惺相惜,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救他于生死边缘,费心思为他善后。也幸好昨夜狂风暴雨,毁尸灭迹和伪造痕迹都变动十分容易。
“所以呢?”
“所以……就当多了个新护院吧?”
地牢
昏暗的火光下,墙上黑影如鬼魅般飘忽摇曳,角落刑架上的那具身体,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像块破布般被链条锁着挂在刑架上,浓郁的血腥味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伴着恶臭充斥着整个刑讯室。
窒息、压抑的味道。
几个牢头守在边上轮流看管着他,生怕他死了,那可就不好交代了。
未几,就听见隐隐的脚步声迅速的由远及近传来,片刻已至跟前。
负责刑讯的副手一看来人,迅速上前,递上口供状纸。
崔莹接过一目十行看完,心中已有数,便上前看了看人犯,吩咐道:“找个医师,不要把人弄死了。”
“是。”
崔莹离开地牢即匆匆赶进宫,却意外的看到高座之上的恭愍王满脸愁容。
“陛下,臣有事奏。”
“你来的正好,看看这个。”恭愍王把手中的信纸递给崔莹。
崔莹接过来一看,顿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边看边对恭愍王道:“地牢里那个已经招供,现在看来,是能够确定无误了。”
“确定是他?”
“现在看来,是。”
怒火中烧的恭愍王狠狠一巴掌拍向桌子:“岂有此理。”
接着又烦躁的起身来回转了几圈:“不管任何代价,必须除掉他。”
看完整封信,崔莹皱着眉叹了口气:“恐怕不易。”
信中写道元朝的元顺帝有意废黜恭愍王,另立目前在元大都的德兴君为高丽新国王。
其实,从他们第一天开始实行反元政策,崔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从他占领北方大片领土的时候,他就随时准备着应对元朝的行动,等了这么几年,现在这一天终于到来,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早晚一战,在所难免。
“看来他们已经有所行动了,殿下。”
恭愍王刚得到消息的时候,首先是愤怒,现在静下气来,其实内心更多的是恐惧,元朝会怎么处置他呢,应该是会派军协助德兴君的吧。
回身将目光转到崔莹身上,下意识的求助:“大护军,现在该如何是好?”
崔莹沉默了半晌:“殿下,目前元朝叛军正乱,按理元朝应是与我等保持一致应对才是,然却反而在此时宣布废黜,则必定是德兴君在从中作梗,臣等定会全力应对,请殿下安心。”
内心悄悄松了一口气,恭愍王挥手让崔莹退下,自己下意识的转身往王后那里走去,他现在需要的不仅是忠诚,还需要勇气。
在元朝的废黜旨意到达之前,该如何行事呢?既要面对叛军,现在又要面对元朝,腹背受敌该如何支撑?
想起王后娴静美丽的面容,恭愍王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动,在花园中找了个亭子就坐下了,曾经想过要给她富足无忧的一生,不用烦恼任何事,只需要开开心心的陪在他身边,可是从成亲到现在的这么几年,他似乎没有给过她哪怕一天顺遂的日子,不断的让她陷入险境,不断的让她哭,不断的,让她失望。想到他们无缘的孩子,想到后宫这么几个乱糟糟的妃子,哪一件不是她心口的伤?
恭愍王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忽觉自己很失败。
元朝断事官府邸
就着烛火,断事官看着眼前病榻上的德兴君,半晌沉默不语。
德兴君此时看上去面色枯槁,容色苍白,病弱之色一览无遗,却不知,被褥底下的他此时汗水已悄悄浸湿了后背,内心极度忐忑,但是断事官不开口,他也不敢妄自言语。
熬人心的沉默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断事官终于沉沉开口,却只道:“努力把身体养好,元朝对你,寄予厚望,不要让圣上及本官失望。”
断事官此时心中亦在叹息,若非实在无可用人选,他是断断不可能还留着眼前此人的,此人看着懦弱怕死,其实心性狡诈狠辣,一旦让他得势,势必比恭愍王还要难掌控。
奈何圣上不知为何一意要在此时废黜恭愍王,这样想着,断事官又深沉的看了德兴君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起身离去。
迈出门口前,只留下了三个字:“老实些。”
直到身影不见,德兴君才吐出一大口气,被褥下的手心里满满的汗水。
紧张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满心满脑的兴奋,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地颤抖。
终于要回去了,这次……这次他一定要成功,他有元朝做后盾,他一定会登上那个位置。
透过窗子望向窗外,皑皑白雪已经悄然覆盖了大地,一片银色,纯白又森冷,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德兴君躺回床褥中,不断的筹谋着,思索着,苍白的脸色让他看起来就像是窗外的雪色一般病入膏肓。
房门再次打开,侍从模样的医者端着一碗药悄然进入,德兴君端起一饮而尽,“要尽快恢复身体才行啊。”
“按此药方进药,最快半月即可见效。”
“太慢了。”咂了咂嘴,似在回味着药汁的苦涩,德兴君用力握了握拳头,低头见手掌依旧在微微的颤抖着,这让他很不满。
“主上,这是最快的了,您之前服用那药太长时间了……”
德兴君不耐烦的打断,“不要废话,要想想办法才是。”不管如何,他现在必须要最快速度的恢复,才能尽早行动起来,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去部署。
“……是。”
看着默默退下去的医者,一直等他身影走过了回廊,德兴君才慢慢掀开被褥,挪动着双腿,试图从床上下来,看似简单无比的动作,他却缓慢的如同八十老妪,等他终于把双腿垂到地上时,冷汗已挂满了他的额头。
愤恨的锤了锤床沿,德兴君阴沉的眼眸中凶光四溢。
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时间慢慢走到了年末,天气越来越冷,年关的味道也越来越浓,恩修近来最忙碌的一件事,就是调制冻疮药膏,听崔莹说,营里许多将士一到冬天手脚就长满冻疮,有些严重的甚至会出现溃烂,在局势越来越紧张的现在,一切影响战斗力的因素都是致命的,她能做的有限,但是,至少也要尽一份力。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恩修放下手中的罐子,一下子坐到一旁的凳子上,“哎哟,让我歇会儿,哎……真是太累人了,我的腰要断了要断了。”
晚上一定要让崔莹给她揉一揉。
随后进来的惠真放下一筐磨好的草药粉,绞了块帕子给恩修擦了擦手,拿过罐子又勤快的忙去了,夫君的命是恩修救的,现在又还在这里养伤,她无以为报,只好多干活。
看着不停的忙来忙去的惠真,恩修有些好笑的朝她招了招手,“惠真啊,过来,休息会儿。”
“我不累,等我做完这些,再休息。”
规劝无果,换个喊法,“是我想找你有事情要说,来。”
惠真只好放下手中的东西,擦了擦手,乖巧的站到恩修跟前。
一把把惠真扯过来坐到自己边上,恩修笑了笑,“哎,这样才好讲话嘛,你站着我看你仰头很累的啊。”
惠真有些拘谨,恩修也就索性有话直说了,“那个,是这样,你看我的药馆里总是忙不过来,尤其最近又要制作大批量的药膏,人手更是不够用,之前我就一直想找个称手的来帮忙,却总是不满意,你也知道,医药无小事,所以…你跟我学医吧怎么样?你看,闵昌又和我们家臭小子玩得这么好,崔莹还准备去跟你家那位商量让他陪读的事情,我呢也很喜欢你,你心细又能干,自从你来了,我这里的效率都高了好几倍啊,要不你考虑一下?当然了,要是你……”
话还没说完,惠真就站起来朝恩修重重的跪下磕了几个头,吓得恩修直接就跳了起来,“干嘛呀这是,突然这样的……”
“愿意的愿意的,我……”惠真两手抹着眼泪语无伦次的说着。
“哎依,不要哭啦,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看着惠真退出去,恩修转转胳膊准备继续忙碌,回头就看见趴在窗沿边上的崔谭,“臭小子,又想干什么,我告诉你,立刻给我出去,这里不是你玩儿的地方,去去去。”
“阿妈,闵昌他真的会陪我一起读书吗?”小家伙眨了眨着眼睛,巴巴的望着恩修。
“自己去问闵昌,我怎么知道,有本事自己去说服闵昌陪你,拿出你平时忽悠你阿妈的本事来啊。”
崔谭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摇头晃脑的跑去找闵昌忽悠人家去了。
要不是手里还有事情要忙,恩修还真想跟过去,悄悄听听小子是怎么忽悠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