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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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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修本来以为,有了孩子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混乱的生活,毕竟新添了一个小生命,一切都不一样了,但是出乎意料,一切都井井有条,她过的很安静。
不得不说李婶真的是个很能干的人,不愧是崔尚宫推荐来的,经验丰富,处事周到,完全不用她费心思,孩子也被照料的很好,现在允乔跟着一起伺候,更是周全无比,仿佛一切都不用她操什么心,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嘴唇和手臂上的伤也很快就好了。
至于崔莹,似乎又开始忙了起来,有时都是半夜才回来,最近几天,连带着脸色也不太好,也只有在看见她和孩子的时候,才会稍稍缓和一些。
“是……又要……出征了吗?”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依稀记得,崔莹这一生,几乎是征战无数的一生。
崔莹猛的一回头:“为什么这么说?”是谁透露给她吗?明明是刚刚商定好的,还没公布。
“我猜的。”恩修会意的笑笑,他在后世这么有名,她再怎么历史不好,总也是知道一点的。
崔莹内心非常不愿意,之前几年里是无所谓,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已经做不到无所畏惧,他已有了无法割舍的牵挂。
坐到床边,伸手缓缓把恩修揽入怀中,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馨,他需要暂时安静会儿。
“去吧,不要担心我和孩子,我们会好好的,等你回来。”恩修的声音很平静。
“……嗯。”
“但是……别让自己受伤,好吗?”
“……好。”脸颊眷恋地婆娑着恩修的发顶,崔莹闭上眼睛,内心在不断的矛盾着。
果然,没过多久,元朝红巾军开始攻击高丽,尽管已经有所察觉,但是反军还是很快就攻陷了西北部的义州,麟州,宣州,定州和西京(平壤),情势一触即发。
崔莹只得连夜进宫面见主上。
书房内,恭愍王来回不停的踱着步,想到自己的百姓,想到目前的国库财政状况,如此反反复复,举棋不定。
崔莹却是顾不得许多了,直接上前奏请道:“据臣了解,此次叛军乃是由毛居敬率领,共将近四万大军,所以,臣推荐平章事李承庆为大元帅,殿下,已经没有时间了,请快些决定吧。”
恭愍王终于站定,下定决心抬起头,对边上的都赤道:“拟旨,着:平章事李承庆为大元帅,即刻出发消灭反军,着:崔莹,为西北面兵马使,保卫京都。”
崔莹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低头接下了旨意。
比他预想的,已经好了很多了。
这个时候的他是绝对不愿意离开京都太远的,忠孝仁义什么的,在他心中恩修一直都是第一位,何况现在还有他们的孩子在这里。
崔莹趁机呈上自己的折子,里面是他举荐的兵将名单,都是经他考察过的。希望能对这次出征有用。
回去的路上,看到沿路越来越多的难民,崔莹的心情是沉重的,这还是在内城,城外肯定情况更加不堪,天寒地冻,不知道又有多少百姓要饿死冻死。
情报说反军在攻克城池的时候,还一路屠杀百姓,听到这样的消息,哪怕他身为大护军,在这种时候也只有深深的无力感。
但是反军居然用这么快的速度连续攻占数城,令崔莹颇为怀疑。其他几城暂且不说,但是平壤城他是了解的,两个守城副将好歹跟了自己几年,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者是对方采用了什么战术……对于一直没能传回任何消息,崔莹有些不好的猜想。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大万。”
“在。”
“之前打探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还……还没有……”
叹口气,看来现在能做的,只能等消息了,做被动的防守。
虽然这不是他的风格,然而他现在走不开,只能尽全力准备,绝不坐以待毙。
抬起眉目,崔莹的眼中满是坚毅的犀利。
但是,崔莹却没有料到,这一仗,足足打了两年。
叛军的执着与凶猛出乎了崔莹和恭愍王的意料,高丽此时正值天寒地冻,叛军中冻伤者甚众,李承庆派手下李芳实和安佑先后夹击,数次击退叛军,以至于最后叛军只剩残部300余人退回鸭绿江。
却不想,时隔一个月,判军居然调动了70艘船只骚扰西海道,沿途肆虐屠杀,主上只得再派李芳实出战,虽顺利将其击退,但是战争之后留下的满目疮痍,却不是短期能恢复得过来的,劳动力人口严重下降,良田荒芜国库告急,每一件都让恭愍王焦头烂额。
崔莹也好不到哪里去,经此一战,高丽整个部队伤亡超过2万余人,他的营队还好,其他几个普遍折损的厉害,比如李芳实,比如安佑,草药也严重的供不应求。
然而,恩修之前研制的配方药却意外的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只是可怜了师叔,好不容囤的那么多的草药,全让崔莹像强盗一样强征过去了,气得师叔差点跟他打起来,发誓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个小破王的狗,老子……老子……嗬哟气死我了。”
师叔绕着桌子转着圈圈,气得七窍生烟。看着自己一批一批搜来的药材,被这帮破兵犊子一股脑儿的拖走了,他的心在滴血啊。
师姑坐在边上一言不发,脸色也是绷得紧紧的,最后也是实在忍不住了,猛的一拍桌子。
恩修跨进铺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真的就被崔莹给说中了,此时的万宝兄妹俩,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是竖着的,一个不慎就要爆发了。
“师叔,师姑,我今天可带了瓶好酒来哦,崔莹都不让我喝,我只好忍痛割爱了。“恩修一边笑嘻嘻的走进来,一边让大万搬了一个坛子进来。
师叔看是恩修,脸色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好歹沉了口气坐下了,看在这坛酒的份上。
倒是师姑,看见恩修就忍不住爆发了:“真是太过分了,回去告诉那个臭小子,以后见他一次打一次……”
恩修忍住笑意,想想还是快些平息这两位的怒气吧,不然自己的夫君真的要被打出去了,于是一屁股坐到师姑边上,凑上去就轻声的说了几句耳语。
“你说真的?”师姑听了唰的转过身来,音调都拔高了两分。
“真的,崔莹亲口跟我说的,我想应该是不会错的。”恩修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一副你知我知的样子。
“啊嗬,这个臭小子,为什么都不说呢……”师姑一下子怒气全消,脸色迅速由阴转晴。
“什么呀?怎么回事?”一旁的师叔看的云里雾里,他还在气头上呢,被师姑一把扯过来叽叽咕咕了几句,就见师叔听完后呆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喉咙:“咳咳,那个……呃……是什么酒来着,我去看看。”说着,也不生气了,难掩欣喜的装模作样着看酒去了。
既然恩修都说了,之后就会有主上的赏赐下来,作为奖励他们这次的贡献,不会让他亏钱的,那就暂时原谅那个臭小子了。
宫内的恭愍王,听了汇报也是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崔莹啊,真是……
看了一眼下方笔直的站着的身影,真是……让他安心啊。
“又是你指使的?”
崔莹抿嘴一笑:“与其让不法商人乘机起哄抬价,说不定到时候还会闹出什么乱子,还不如找个可靠的,自己先行动,有备无患。”
他一直告诉自己,很多事情,不能等到真的发生了再去想怎么应对,一定要在发生之前,就想到各种情况,做好各种准备。
“寡人会好好奖励的,不会让你被打出去的。”毕竟这对兄妹还是很有用的人,也算是为他解决了很大的一个难题。
“多谢殿下,其实……不用给太多,差不多就行,免得他老人家贪心不足。”崔莹想了想,还是提点了一下殿下,他那个师叔,别人不了解,他还不知道吗?一生就钻在钱里了,会缺钱花?其实在他看来,师叔本来就是开药铺的,那些草药,就当为国尽力也无可厚非的,不过,要是真的如此的话,恐怕他从此以后都会被追着打吧?!
想想也是忍不住一笑。
恭愍王笑着摇了摇头:“此次一战,我军伤亡众多,李芳实刚才向寡人提请了几个职位,与你上次给寡人的那份名单,倒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崔莹微微一愣,随即便拱手道:“臣的推荐名单,只是臣自己的浅见,仅供殿下参考而已。”
“那就这样吧,此次李成桂立功不小,寡人决意提一提。” 看着有点像年轻时的崔莹,是个可造之材啊。
“……是。”
陆陆续续商定了对几个年轻人的新提拔,出宫门的时候,天已经微暗。
李府
“查到了吗?”
“是。”
书房内,李成桂伸手接过密函,打开细细看了起来。
半晌,默默的收起信纸,李成桂下意识的指尖婆娑着腰间的刀柄,陷入沉思。
没错,他也在秘密的探查着上次的中箭事件。
从军至今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能将他伤得那么重,虽然崔莹将他当成是一般战伤低调处理了,但是还是被他嗅出了蛛丝马迹。
当天醒来后,他有片刻的恍惚,仿佛梦里又见到她了,以至于一时间还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是两个属下在耳边左一句唠叨有一句万幸把他的神智又喊回来了。
摸了摸胸口,那疤痕……李成桂瞬间扯住边上的属下,顾不得干涩的嗓子粗哑的快要冒火了一般,急切的问道:“是谁救了我?”
“是……是军医,抢救了整整一晚上才把您给救回来的。”下属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除了军医呢?还有……还有谁?”不对……
“没……没有了大人,哦对,大护军在这里镇守了一晚上呢。”由此可见,大护军还是很看重他们大人的。
瞬间脱力般的倒回病床,李成桂闭上了眼睛。
原来如此。
难怪明显是那位的手法,大家却都以为是军医不眠不休的抢救了他一夜。
看着一脸感恩的属下,便知道他们也都被蒙在鼓里了,他没再说什么,只是沉默的喝下一碗碗苦药,安静的疗伤。
来日方长,他既然活过来了,就有的是时间来查明这一切的真相。
不自觉的抚上刀口,李成桂露出了一丝暖暖的笑意。
她又再次救了他……真好……
看来他的命,是注定要归她所有了。
之后,他也找了机会询问了军医,却是被模糊的一语带过了,那支箭头最后也没能到他手里,他心里就有数了。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但是既然崔莹什么都没有透露,那么,他有理由相信这当中肯定涉及到某些不可说的牵扯。
“大护军最近有什么异常行动吗?”想了想,李成桂问着身边的探子。
“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最近我们的人有个奇怪的发现。”
“说。”
“有人一直在护军府附近转悠,不过行迹十分隐蔽,且并不靠近,不知有何图谋。”
李成桂听了脸色明显凝重了几分:“护军府有何反应?”
“目前未见任何反应,不知是没有发觉还是按兵不动。”
想了想,李成桂改口吩咐道:“让我们的人都隐藏起来,不要做过多刺探免得泄露踪迹,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
低头看着手里的这封密函,李成桂反而更加疑惑,被崔莹秘密押解进京的到底是谁?会是上次事件的主谋吗?
护军府周围那些不明人士,会和此事有关吗?
既然已经押解进京,说明主上早就已经知道了的……
李成桂的心口丝丝缠绕着一种无力感,一种被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的焦虑刺痛着他,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们却连告知他一声都觉得没有必要吗……
密函被用力的揉成了一团纸,紧紧的捏在李成桂的手心。
总有一天,他要走进那方权力中心,他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那样,她是否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