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请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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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姝霜起了个大早去给国公夫人请安。
国公夫人赵陈氏是赵国公的续弦，比国公爷小了接近十岁，两人的感情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看没有矛盾，勉强算是相敬如宾。
只是实际情况如何也没人知道。国公爷一个接一个地往府里抬美妾，庶子一个接一个地出生，而国公夫人却只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她心里怎么想的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姝霜去到国公夫人院子的时候遇到了来请安的王姨娘。
林姝霜原是不认得她的，但是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美。王姨娘是府里三公子赵桓琰的生母。岁月是一把刀，但是林姝霜怀疑岁月在这样的美貌面前也不忍心下手。在初晨的阳光下看她，小脸凤眼高鼻樱桃小嘴，一身好肌肤在淡蓝色衣裳的映衬下在阳光中几乎晃得人眼睛疼。即使是徐娘半老的年纪也不损她的半丝风情，发丝垂下平添韵味。
她就静静地站在国公夫人的门前颔首等着传唤。
林姝霜突然相信了坊市上关于国公府三公子相貌的盛赞。母亲长得如此貌美，想来他的样貌也一定出色。她不知道自己长得好不好看，但是以往她见到的人从没说她长得难看，想来容貌不会太差。但是在相貌如此出色的人面前她感到了...羞愧。她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来，只是很惭愧，这么卑劣不堪的她居然站在王姨娘面前，这是在玷污她的美貌！
难怪。当年国公爷为了迎她进府，听说和原配大吵了一架，直把人气得病卧在床，后头更是一病不起。家里都闹成这样了，国公爷也还是固执己见把人纳进了府里。
不能保护自己的时候，容貌太盛不见得是件好事。
王姨娘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到了林姝霜，向她行了个礼算是打招呼，“世子夫人。”
“王姨娘，”林姝霜回礼，低下头不敢看她，在这样的美人面前，连直视都是一种亵渎，“姨娘也来给母亲请安吗？”
“是。世子夫人孝心可嘉。想来国公夫人应该快起身了。”
说完后便是沉默。
想来这位王姨娘走的是冰霜美人的路子，而林姝霜则是紧张过头。
她一方面想要说点什么但是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无措。她还恍恍惚惚想到，要是林姝萱长成这样，那她做什么都阻止不了六公子一颗慕少艾的心。感谢老天爷，给了黄姨娘工于心计的城府但是没有给她过分的美貌。林姝萱虽说在容貌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在王姨娘面前也只有相形见绌的份。
林姝霜不敢看王姨娘，但另一方面王姨娘却是在暗中观察她。
林府嫡女，新婚丧夫，年纪轻轻地就成了寡妇，据说在家中未出阁时就不得父亲喜欢。她本以为这样的一个人会是不忿的或者哀痛的，但是眼前的人看起来很平静，反倒是有些紧张羞涩。不过她也习惯了，大多数人第一回见她都是这样的反应。
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呢，她想。另一方面她也惊讶于林姝霜的周身气质。她这些年为了赵桓琰的婚事对京中贵女也颇多了解，但从未听说过林府嫡女的名声。林姝霜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容貌，但端的是恬静温柔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王姨娘对着她有种突如其来的好感。
这边沉默着，那厢从房间里出来一个面生的丫头屈身行礼：“夫人请世子夫人和王姨娘进去。”
“今天怎么过来了？你这孩子，我早说过的，不必日日过来，每日多睡会。这女人呐，要想容貌好，就得多睡些。”国公夫人见到林姝霜就开口说了这话，一边说一边眼睛往王姨娘身上瞟去。
林姝霜分不清夫人是在指责她还是在暗讽王姨娘，脸上带了微笑回道，“母亲体恤儿媳才特意免了这请安，但姝霜作为儿媳本就该在您跟前伺候尽孝的，如今几日过来一次本就是躲懒了，母亲可不许连请安的机会都不给我。”
演戏对于林姝霜来说是必备技能，她在家里演了十多年的大家闺秀，连自己都信了。
“你这张巧嘴”，国公夫人听到这话也笑了，“本来是为你好，偏你这么一说，反倒变成我的不是了。”
“好好好，你以后就日日过来给我请安，到时候外面的人要是说我苛待儿媳，你可得替我解释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儿媳伺候婆母本就应该的，别人一句话都不能多说的。”林姝霜颔首，“母亲不嫌弃儿媳粗笨就好。”
真真假假，用开玩笑的方式打机锋。真话是不能直接说的，那就只能当成是玩笑。大家都懂的那种。
客套话寒暄完，国公夫人望向了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沉默的王姨娘，“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过来有什么事？”
长辈间的事，林姝霜说不上话，于是就在一旁装起了透明人。
“妾此次过来一则是给夫人请安，二来是想跟夫人说一件事情，”王姨娘笑吟吟的，林姝霜看着她的脸觉得屋子里都亮堂了不少，“您也知道，桓琰这孩子是不着家的性子，年纪也不小了就是一直倔着不肯成亲。妾那院子里一直空落落的，于是就想着接娘家的侄女过来，一则让小姑娘见见国公府的世面，二来闲暇时也可以陪陪妾身当个聊天的伴，还望夫人应允。”
“桓琰的婚事确实不应该再拖了，之前国公一直纵着他，任由他拒了婚事，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嫡母拦着庶子的好婚事呢。”赵陈氏平静地说道。
“至于你的侄女，今年多大岁数啦？”国公夫人不得不小心，最近有许多人家打听家中庶子们的婚事。她看着王姨娘那张脸就够烦的了，万一那个侄女也是闭月羞花的样貌，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今年十四岁，还未及笄，是个活泼的性子。”
十四岁，不大不小的年纪。
“家里有几个还未娶妻的公子，怕是不太方便。”赵陈氏想了想，拒绝。
“妾那侄女来了就住在妾身的院子里，没事时也就是就陪妾聊聊天，断不会无端出现在公子们面前。妾一定会细细叮嘱她的，烦请夫人答应。”
林姝霜看着国公夫人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王姨娘补充，
“妾昨日已跟国公说了，国公也答应了。”
林姝霜就是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国公夫人和王姨娘之间不太对付。国公夫人看不惯王姨娘林姝霜也理解，丈夫身边的妾室长得过于美貌，哪家的当家主母会乐意？
但是真正让林姝霜惊讶的是王姨娘的态度。好家伙，直接就抬出国公正面杠，国公都答应了的事夫人总不能反悔吧？
赵陈氏的脸肉眼可见地绿了，冷笑道：“那就把人接过来吧。只是你可得把人看好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一个王姨娘。”
国公夫人反击成功，得一分！王姨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眼带上了几分哀愁。姨娘身份一直都是王姨娘的心病。当年以她的容貌身世，嫁个小富小贵之家当个主母岂不好？哪承想被国公爷看到强行纳进国公府当了妾室......
林姝霜这个看官看着都有些心疼。果然美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换成是家里的黄姨娘在面前，她早就为国公夫人拍手叫好了。但是现在看着王姨娘脆弱的样子她开始思考国公夫人是不是说得过分了。
她内心暗自诽腹，面上还是一片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闻不到她们对话之间的火药味。
“这话妾记下了。妾身告退。”
王姨娘说完不等国公夫人有反应就转身出去了。
林姝霜原本还想打听赵桓辰的婚事，但现在看来不是好时机，只能下次再找机会打听了。
“母亲别生气，气到自己的身子就不好了。儿媳伺候母亲您用朝食吧。”
国公夫人突然意识到林姝霜还在，刚刚的对话都被她听了去，对她也没有了虚与委蛇的耐心，只摆了摆手，说，“你也回去吧，以后想请安的时候再过来。”
得了国公夫人点头，林姝霜也有小有收获，又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一类的话后就退出来了。
回去路上，青双忍不住说起了王姨娘，“王姨娘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她是奴婢见过长得第二好看的人！”
“第二好看？那第一好看的是谁？”林姝霜疑惑，她觉得王姨娘已经是她见过最最好看的人了，居然有人能长得比她好看吗？
“那当然是姑娘你啦！”青双笑嘻嘻地答道。
“油嘴滑舌，我就是太惯着你了，现在都开起我的玩笑了。”林姝霜不以为然。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差，但是估计好不到哪里去，毕竟从小到大也没人夸过她的容貌。
“奴婢没有开玩笑。姑娘长得可美了！”青双睁大眼睛看着林姝霜，力图证明她没有说谎。
“好啦，不说这个了。回去吧，我饿了。”林姝霜今天为了给国公夫人请安特意起了个大早，如今连早饭都没吃呢。
于是她们抄近道走了假山，却不料走着走着突然间听到一句——
“爷，我们回去屋子好不好？”
女人的声音。喘息中带着撒娇的语气。
林姝霜和青双赶忙伸手互相捂住对方的嘴巴，大眼睁小眼，双脚被这句话钉在原地。前面是个拐角，她们看不到那里站的是谁，但明显他们在做的事见不得人。
男人笑了一声，声音低沉醇厚，“好娇娇，在这里不好吗？”
“可是......这里有别人会看到的......”
“这样才刺激啊。”
说完林姝霜就听到女人小声地“啊”了一声，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的声音，男女的喘息声，间隙有类似水滴落的“啪啪”声。她渐渐地还闻到了一股类似石楠花的气味。
那女人时不时地哼唧几声，有气无力地。
林姝霜不敢往前走了但也不敢后退，担心后退发出什么声响让里面的人察觉到。她现在好后悔，要是好好走大道就不会遇上人了！
而且她完全猜不出他们在做什么。这也不怪她，出嫁前家里没人跟她说过，出嫁后就直接成了寡妇，对于男女之事全然处于一窍不通的境地。
但是她觉得这些声音好生奇怪，让人听着怪不好意思的。一开始她以为是男人在打那个女人，男人的呼吸确实在越发沉重。但是那个女人发出的声音隐忍中又带了点欢欣，叫她摸不着头脑，总不会是被人打得很开心吧？
她疑惑地看向青双，发现青双的脸和耳朵都红透了，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
她正想开口问，但是青双急急忙忙拖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去。她只好暂时咽下疑问跟着她出去。等出了假山，她才皱着眉问稍微平静了些的青双，“他们在干嘛？”
青双看着林姝霜认真发问的神色，想了想觉得她家姑娘作为寡妇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抬头看向了别处，“奴婢也不清楚......总之，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你为什么脸红啊？”林姝霜搞不懂，遇到坏人坏事不是应该害怕吗，怎么青双反倒脸红了？
“奴婢...奴婢没有！奴婢就是走的有些热了，所以脸上有些红。”
林姝霜看了看身上厚厚的披风，又抬头看了看青双飘忽的眼神，姑且相信了她。
等回到院子，林姝霜想起来了一个问题，“青双，你觉不觉得在假山中的那个男子的声音很耳熟？”
“姑娘你这么一说，好似确实在哪里听过，奴婢想想。”
“听着像，听着像，啊！”青双惊呼了一声，抬头望左右，小声地说，“奴婢听着像是......像是三公子的声音。”
赵桓琰？
“姑娘你忘了吗？上次你和奴婢经过后花园，碰巧遇到了三公子和他的一位妾室在亭子里乘凉，当时有个小厮喊了声‘三公子’，然后三公子回了句。没错，就是三公子，他声音就是那样的。”
林姝霜有点印象。当时她和青双在后花园采花，想着晒干了拿来制香。好巧不巧遇到了赵桓琰和一名女子在亭子里弹琴。
弹琴，谈情。
两个人靠得极近，女子几乎是坐进了赵桓琰的怀里。只见赵桓琰低头朝女子说了句什么话，只把人羞得粉拳锤他胸口。
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情，对于林姝霜来说难以接受。
且不说这个，听着声音，假山里的声音好像确实是有些像是赵桓琰的声音。
她顿了顿继续道，“那，那个女子，是他的妾室？”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青双摇了摇头。
“这一大早的，他在假山里做些什么？”林姝霜百思不得其解。
青双暗自诽腹，三公子出了名的浪子，一大早就野战这事也就他做得出来了。但是这话青双不敢跟林姝霜说，表面上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家姑娘单纯，这一类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之所以跟她说那是三公子的声音也是让姑娘知道了好防着点，免得哪天听到了太过惊讶露出马脚。
“对了，青双你在假山里有没有闻到一股类似石楠花的味道？好奇怪啊，一开始没有的，后来却越来越浓，这个气味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讨厌这股子味道，父亲身上总会有这个气味。一闻到她就想起父亲皱眉看向她的嫌弃眼神。所以她连带着对在假山里的赵桓琰也印象更差了。
青双突然涨红了脸，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磕磕巴巴地说，“姑娘您这鼻子太好使有时候也不好......姑娘还是先用早饭吧，你不是说饿了吗？奴婢吩咐他们把早饭拿上来。”说完就出去了，走得飞快。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请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