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归根》苏东泼

2、2

　　这是农历七月十五的上午，在胡老怪把坟墓镇压下去之后，胡老怪吩咐众人要准备的东西：一座香案、一袋陈年糯米、一卷经过朱砂染过的红线、纸钱和元宝什么的，随后胡老怪就回家去了，因为要制服尸变还需要最关键一件东西：符箓。

　　符箓乃是赶尸一派不传之秘，对于画符者的要求是极高的，在画符的过程中要求心中清明无一丝杂念，第一笔谓之“混沌开基”，这样画出来的符才有效力。

　　虽说林木跟随胡老怪学习画符已有十年之久，但是至今为止他还没有画出一张像样的符箓，用胡老怪的话来说，就是画符之事不能强求得顺其自然。

　　而胡老怪这一画符就长达两个小时之久，当胡老怪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只见他蓬头垢面眼中还有着丝丝的血丝，显然这一次画符耗费了胡老怪极大的精力。符箓者，乃是借天地之力为己用，可以说是有悖自然之理的，对于画符者的精神伤害是很大的。

　　“师傅，您没事吧？”林木看着胡老头一下子苍老了几分的模样，立刻走上前搀扶，心想师傅出现这个样子还是好几年前了吧。

　　“老了啊，身体终究还是逃不过时间的流逝。”胡老怪叹了一口气。

　　在林木的搀扶下，师徒俩终于到达了老李头家的祖坟，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胡老怪的精神头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此时在坟前正摆着一座香案，案台上放着糯米、红线、纸钱、蜡烛和香。

　　胡老怪此时已经换了一副装扮，是典型的茅山道士形象，有传说赶尸本就是由道家文化发源的，不过由于地处湘西不为世人所知罢了。

　　点燃香烛之后，胡老怪手持桃木剑对着纸钱一挑，纸钱顿时无风自起，围绕着坟堆飘来飘去，紧接着又往天上洒下一把糯米，糯米落得满地都是。

　　胡老怪手持桃木剑，踩着糯米地面走起了步子，这是赶尸一派独有的步伐，脱胎于道家的吕仙剑步，胡老怪在舞剑的同时，口中还不断的念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词，像极了电视上演的那些做法事的道士。

　　然而，就在法事做到一半的时候，异变陡然发生，只见天色突然暗了下来，原本天空之上烈阳高照，乃是一天之中阳气最足的时刻，胡老怪选择在正午时分做法事也正是这个原因。

　　然而，现如今太阳的光芒被遮挡，阳气之力达不到最大，对于这场法事，胡老怪也没有把握了。

　　但是，不管如何法事还得继续下去。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头顶八卦脚踏魁罡。青龙宝刀两手齐扬，金刀一举万鬼伏藏。门神护卫闪在两旁，强身恶鬼速去他方。吾奉玉皇差我起丧，今日出灵化为吉祥。金童玉女送往西方，天师敕令特来斩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随着胡老怪最后一个字落地，顿时阴风四起，吹的纸钱摇摇欲坠，香烛看着也即将熄灭，最终一阵阴风刮过，香烛也跟着灭了。

　　“大凶之兆啊。”胡老怪心头一跳，喃喃自语。

　　阴风起，香烛灭。这在赶尸一派是很忌讳的，这意味着死去的尸体有很大的怨气，以至于怨气成风，心中有着极大的不甘或者死的很冤屈，冤魂一直聚集在尸体周围不散去，久而久之就成为了一股怨气。

　　赶尸人最怕遇到的一种尸就是这种带有极大怨气的尸体，因为这不但要耗费赶尸人极大的精气神，而且一个不慎还有可能被反噬。

　　“师傅，法事还要继续吗？”林木看着变暗的天空，忧心忡忡的说道。

　　“哎，这坟墓有古怪啊。”胡老怪一张脸紧皱了起来，在他与尸体打交道的这几十年之中，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有些至今回想起来都令人胆战心惊，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件有眼前的这个坟墓令他难以理解。

　　不但日期怪异——发生在阴历七月十五。而且还伴随着天地异象，本该艳阳高照的正午却是突然变暗，仿佛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要为这座坟墓的主人鸣不平。

　　这一切的一切，无不是在说明一个事实——当胡老怪想到这种可能的时候，他的脸色骤然突变，一双浑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座坟墓，眼中有着惊恐和难以置信。

　　“大家快走！所有人都离开！”

　　胡老怪想到那种可能，立刻朝着众人大声呼喊，在人群离开的同时，胡老怪也没有闲着，他绕着坟堆撒了一圈纸钱，在纸钱上有撒了糯米，然后吩咐老李头抓起一只老公鸡，鸡血绕着坟墓淋了一圈。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冤无冤，勿留世间！”胡老怪挥舞着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随着胡老怪做法，坟堆上开始慢慢升腾起一股黑色的雾气，黑气笼罩在坟堆上方久久不散，像是有一层薄膜将黑气阻挡住了。

　　天空开始变得更黑，好像夏天暴风雨前的那种宁静和黑暗，令人心底感到十分的压抑。

　　当法事做完，胡老怪盯着黑黑的天空，然后又看了坟堆一眼，旋即叫住林木一起回去，老李头一看胡老怪要走，心一下子就急了，忙道：“胡师傅，这……这还没有解决，您可不能走啊！”

　　胡老怪脸色一沉，他看着老李头，脸上慢慢的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声音冷冷的说道：“老李头，这里面埋的怕不是你的祖先吧。”

　　老李头心里陡然一惊，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连忙说道：“这怎么可能？这里明明就是我爷爷的坟墓，当年我五岁的时候还亲眼看见了他下葬。”

　　“哦？是吗？”胡老怪狐疑的看了一眼老李头，不再这件事上说什么，而是抬头看着天空幽幽的说道：“如果能够熬过今天一切就都好了，如果不能的话……”说到这，他将目光瞥向了老李头，不再言语。

　　感受到胡老怪冷冷的目光，老李头却是装作毫不知觉，他看着那座在暗黑的天宇下暗黑的坟墓，心底一点点的变得坚决，心想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知道的人已经不多，只要我熬过今天，一切就都没事了。

　　“呵呵。”胡老怪心里轻笑一声，看来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都是自以为是，但殊不知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一切是与非对与错在冥冥之中都有一双眼睛在窥视。

　　然而，现实中有太多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有等到大祸临头的那一刻才会幡然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