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桃》白衣卿墨

17、锦官城巧遇故旧

　　他若有所思：“有意思。”
　　慕瑶有些不明所以。
　　于是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她老老实实问道：“很明显，有人意欲杀人灭门，可是，既然要灭门，为什么只有太守一个人活着？”
　　夜澜笑了笑，道：“这就要看咱们锦官城太守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末了，他道：“走，咱们去看看热闹。”

　　一路借着夜澜的轻功，慕瑶着实体会了一把“一览众山小”的快感。
　　趴在太守府的屋顶上，他们敛了气息。夜澜悄悄揭开了一片瓦，从这个角度往下看，那太守富态十足，头上缠了一圈白布，正哭得撕心裂肺。
　　忽而一阵风吹过，那祭台上的烛火忽明忽灭地闪着。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那太守却像是见鬼了一样，吓得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道：“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
　　慕瑶本想问点什么，却见夜澜示意她噤声，于是她老老实实地什么也没问。
　　那太守坐了一会，见没什么动静了，又恶狠狠地说道：“我才不信这世上有鬼神！邪神论道，那都是弱者自我保护的东西，我堂堂一介太守，我怕什么！”
　　说完，他站起来，抖了抖绛紫色的袍子，径直朝着祠堂外走去。
　　“走吧，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夜澜随即带着慕瑶落在了太守府后门。
　　沿着小巷一路走着，却不巧在这里遇见了故人。
　　“咦？司翊？你怎么在这里？”
　　“阿瑶？这么巧？”
　　慕瑶有点激动。
　　“真的是你呀！这么多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说来也巧，这司翊曾是慕瑶儿时的玩伴。那时他内向木讷，不善言辞，却总喜欢默默跟在她身后，有人欺负她了，他便第一个冲上去把其他人揍得哭爹喊娘才肯罢手。
　　也不知慕瑶是想起了什么，眸中明媚，笑靥如花。
　　“这位是……？”司翊抬起头，视线越过慕瑶，看向夜澜。
　　“他是我的……”慕瑶一时语塞，不晓得该说他是她的谁。
　　“夫君。”夜澜简洁明了地替她回答。
　　“啊……这样啊……”司翊眸中神色复杂，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闪而逝，随即一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模样道：“瑶瑶可是小气了，这么大的事也不与你的竹马知会一声，莫不是忘了我不成？”
　　“这等小事，自是不敢劳烦司阁主，自便。”夜澜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慕瑶好不容易能插上话，急忙道：“子慕，你胡说什么呢？司翊，我还未成亲呢。”
　　“现在不是，将来也一定会是的。”
　　说完，她就被夜澜拎着往一品居走，边走边说：“干了这么久的活，瑶瑶一定饿了，走咱们吃饭去。”
　　话毕，不由分说便拎着某人衣领掠过重重屋檐，直达一品居阁楼。
　　坐在阁楼里，面对着对面这位“不速之客”，夜澜黑着一张脸，不悦道：“一品居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来了？”
　　司翊也不恼，笑嘻嘻道：“夜公子这话可是有失偏颇呢，人家开门做生意，只要有银子，谁不想赚呢？”
　　慕瑶摆摆手，道：“司翊，别理他。自当年一别，我却再没见过你。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劳阿瑶挂心了，我过得很好。自当年一别，白驹过隙，世事变迁。我本想着来此游山玩水……”司翊话音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即又笑嘻嘻道：“可是居然让我撞见了你。哎呀呀，我们小阿瑶居然长这么大了呀都！来，让我捏捏小脸——”
　　司翊手刚伸出去，慕瑶就被某人拥入怀中，双手捧着脸，以吻封缄。
　　慕瑶被亲得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夜澜——！！”
　　“嗯，我在呢。”
　　慕瑶气结。
　　司翊抖了扇子，摇了摇，笑：“阿瑶的这位夫君着实是醋得厉害呐——”
　　“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二位了。阿瑶，我们改日再叙。”
　　话毕，人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慕瑶急道：“司翊！改日我去何处寻你？”
　　从风中传来了司翊用内力传来的的声音。
　　“城南十里，醉月阁。”

　　“哼。”某人放下筷子，径自走出阁楼，往外踱步。
　　慕瑶思忖了思忖，还是毅然决定放弃眼前的美食，转身去寻那个醋了的人。
　　跑至街角的巷口，慕瑶看见夜澜一个人慢悠悠地在看胭脂水粉，周围一圈姑娘暗生情愫，眉目间尽是暗送秋波，脉脉含情，但碍于夜澜的凛冽气场，没人敢上前去搭讪。
　　慕瑶走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起胭脂铺老板胭脂的价格。
　　夜澜听见声音，抬起眼，见是她，一语不发，转身接过身旁一个姑娘的荷包，道了句谢谢，便递给了胭脂铺老板。
　　那老板心领神会，立马将店里最好的胭脂递给夜澜。
　　夜澜接过胭脂，问那姑娘道：“姑娘姓甚名谁，是何方人士？”
　　“陆……陆府，字冰……”
　　“好，多谢姑娘。”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瑶气得放下胭脂就去追他。
　　待追上他，慕瑶扯着他的袖子，质问他：“喂！你居然当着我的面接别家姑娘的荷包？！”
　　夜澜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慕瑶气结。
　　我才不要理他不要理他！！！
　　遂甩了袖子，负气走了。
　　夜澜站在原地，看着慕瑶的身影越走越远，招招手，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夜澜身旁的灰衣男子道：“公子，有何吩咐？”
　　“你去胭脂铺取个荷包，再送一千两银子去陆府，替我道谢，然后向陆衍传个话，查一查这锦官城太守是怎么回事。”
　　“是，属下遵命。”
　　“还有一事……”
　　“？”
　　那灰衣男子不明所以，但还是静静等待夜澜的命令。
　　“瑾瑜，保护好慕姑娘。”
　　“是。”
　　那灰衣男子领命而去，夜澜思考了一会，纵身朝着城南方向而去。

　　待到了醉月阁门前，夜澜负手而立，静静等着。
　　不一会，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袭绛紫色衣袍，一把玉骨梅花扇，那人缓缓从阴影中走来，笑嘻嘻的神态，不甚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
　　“夜公子怎么突然有兴趣光临我这醉月阁？噢，不对，在下应该称您为……三殿下？”
　　“呵，”夜澜轻笑，道：“你一早埋伏在太守府，假装偶遇瑶瑶，实则为了见我，你利用瑶瑶他乡遇故知的心理，故意引她让我知晓你在何地，不就是为了引我前来？”
　　夜澜转了一圈，又道：“不过，司阁主这醉月阁倒是别致……”他话锋一转，突然道：“我猜，太守府阖府，是你杀的吧？”
　　司翊笑着拍拍手，道：“不愧是冠绝天下的三殿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司阁主也不算浪得虚名，这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醉月阁阁主，倒也算得上机敏。”
　　“能得三殿下一句称赞，我司翊这一生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不过，三殿下要怎么办呢？”司翊饶有兴趣地瞧着夜华轩：“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
　　夜澜忽然纵身一跃，手中一把匕首直接朝着司翊咽喉掷去。
　　司翊也不甘示弱，手中折扇往旁边一格，将那匕首打偏，自扇中飞出一排银针，直指夜澜面门。
　　夜澜忽然便消失在原地，再看见他时，他已掠至司翊身后，那飞出去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然回到他手中，此刻正抵在司翊的喉间。
　　“哦？看来，三殿下是打算放过我？”司翊一收折扇，笑嘻嘻地说道：“可我不是那种知恩图报的人呢。”
　　“我警告你，最好收起你对慕瑶的那点小心思，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你若要利用她，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至于你今日引我前来的目的，我想你已经说得差不多了。”
　　话毕，夜澜便转瞬消失。
　　司翊站在原地，目光一瞬间变得深沉。

　　回到小宅，夜澜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身影。
　　转身唤来芝兰，得到的回答令他失望至极。
　　“回殿下，小姐未曾回府。”
　　夜澜心烦气躁地挥手屏退了芝兰。
　　招来暗卫，问询了一番后，他更加郁闷了。
　　转身走出府邸，夜澜朝着街角的巷口走去。

　　慕瑶此刻坐在一家不起眼的酒楼中，郁闷地喝着手中的桃花醉。
　　回想起刚刚某人的无耻行为，慕瑶越想越生气。她不就是偶遇了一位儿时旧友，难得叙叙旧，那夜澜居然因为这个就跑去找别家小姑娘了？！
　　慕瑶想着，不然去寻一寻司翊好了，干嘛要一个人坐在这里生闷气。
　　正想着起身，慕瑶却突然发觉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的。慕瑶心想，怎的些许时日未喝酒，这酒量变差了不成？
　　慕瑶想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着。
　　这时候，慕瑶感觉到袖子好像被人扯着。
　　低下头，是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娃娃，他哭着道：“姐姐，我与娘亲走散了，我到处都寻遍了，可是娘亲还是没有回来。姐姐可不可以帮帮我？”
　　那小娃娃仰起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慕瑶不忍心，便暂时将寻司翊的心思放了一放，低头问道：“你和你娘亲在哪走失的？”
　　那小娃娃擦擦眼泪，道：“姐姐，我带你来。”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酒楼后院。
　　慕瑶没多想，便跟着走进后院了。
　　绕了不晓得多久，慕瑶本能地察觉出了不对劲。
　　那小娃娃跑得飞快，慕瑶没追上他，也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只见周围影影绰绰地，有池塘，有白雾，还有茂盛的林子。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走出来一个人，慕瑶定睛一瞧，那不是刚刚才看见的太守大人么？
　　不晓得那太守要对自己做什么，慕瑶试探地问道：“敢问...阁下诓我至此，意欲何为？”
　　那太守长得白白胖胖，眼睛却如鼠狼一般，眸中精光闪烁。他笑得阴恻恻：“小美人儿，听说你跟那醉月阁阁主交情不错？”
　　“司……你怎么知道的？”
　　“原来是真的？”那太守搓了搓手，道：”那可就留不得你了！”
　　说着便要走过来，可谁知，就在此刻，慕瑶只觉得脚底下一阵天旋地转，刹那间，脚底的石砖便陡然翻转，紧接着，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陷入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