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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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仿佛忽而静了下来。纪玧之僵硬扭头，目中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羞愤：“娄相这话可不太妥当，想我纪玧之堂堂男儿身，若被分辩成了娘娘腔，实损男子气节！”
娄明言顿了顿，蓦然勾起一笑：“是我玩笑过头了，玧之莫恼。我自是知晓玧之是方正男儿，不拘小节，这才想逗逗玧之，绝无他意。”
纪玧之闻言一噎，娄明言如此一说，倒叫她不能再提出不想与他共乘一骑的话来，否则，便不是那“不拘小节”的方正男儿了！
心里恼得不行，偏还不能在嘴上讨便宜，纪玧之咬了咬牙，为了忽视对娄明言的那几分怪异之感，倒真只能一门心思练习骑马。之后的时辰，纪玧之几乎能称得上是全神贯注，直到天色渐暗，娄明言出言提醒，纪玧之才觉早已饥肠辘辘。
“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娄明言轻喃，纪玧之正想偏头说什么，却觉那温热气息似又拂在了耳边，忙调转过头，目不斜视。
身后一声低笑，那种令人手足无措之感再度袭来，纪玧之忍不住蹙眉：“天色已晚，今日有劳娄相了，玧之先行告辞。”
娄明言的双臂仍圈在身侧，却是纹丝不动。半晌，才听娄明言缓缓道：“玧之可是饿了？也好，这便快马入城，今日好好休息，明日继续。”说罢就要催马前行，纪玧之大惊，抬手止住了娄明言抖绳的动作。
“不必劳烦相爷，府上马车就候在城外，相爷可先行一步。”
“不妨事，左右顺路。”
纪玧之又是一噎，按住娄明言的手愈发使力，深吸了口气道：“实话跟相爷说吧，坊间最近盛传玧之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若这般与相爷入城，被那些嚼舌根的人见了，难免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娄相是坦荡君子，实在不必为了玧之使得自己声名有损。”
娄明言挑眉，含笑道：“若我说我并不介意呢？”
纪玧之扭过头，一脸大义凛然：“我介意！娄相是有匪君子，清风朗月，怎能成为贩夫走卒口中的笑谈！”
纪玧之觉着连自己都要被感动了，没道理娄相依旧无动于衷，可身侧的臂膀仍旧没有放松的迹象。
“原来我在玧之心里竟有如此高的评价……”娄明言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以纪玧之的角度，看得并不真切，只直觉有些不妙。
“可玧之方才唤我什么？不是说好互为兄友，直言相称的么？”
纪玧之的神色一僵，舌尖绕了绕，才迟疑着唤了“明言”二字。不同于当时淮江之行的谨慎，此时这字出口心下竟是说不出的别扭怪异。她从未这般亲昵地唤过其他任何一名男子的名字，即便是对当年有着青涩好感的邵安谨，也一直大咧咧地直呼宋好其名。
感觉身后的气息松了松，纪玧之等着娄明言先行下马，可身后之人还是毫无动作。
这下，纪玧之真有些恼了。
然未等纪玧之开口，身后之人却似带笑谑道：“玧之再不松手，我的手就要麻了。”
纪玧之愣了愣，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死死按着娄明言的手肘，忙不迭地松开，手心处竟湿湿热热泛了汗，也不知是羞窘还是旁的什么，纪玧之隐隐觉着连脑门上也要冒汗了，再不敢看娄明言一眼。
这次娄明言倒是极利落地下了马，纪玧之也跳下马背，却依旧闪避娄明言的目光，草草告辞便一溜烟奔向了自己的马车，匆忙钻了进去。
直到上车后，纪玧之仍觉得心跳有些不正常，忍不住透过侧帘的缝隙往外看了一眼，一人一马依旧立在原地，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空旷，那人一身玄色衣袍，迎风而立，竟是说不出的清俊伟岸。
纪玧之被自己的想法骇了一跳，微风吹开那人额发，露出清明的眸，竟也是朝这看来，纪玧之立时像被烫着了般扭转视线，催促小厮赶紧驾车离开。
没有听到多余的马蹄声，纪玧之忽而松了口气，娄明言没有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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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玧之觉着自己这阵子很是不对劲。
照糖心的话说，纪小侯爷像是中邪了。
纪玧之听了却是认真寻思了许久，看向糖心的目光透着哀怨，直把糖心吓得三魂丢了俩，险些就要奔出去请道士入府斩妖除魔。
倒是莲藕听闻，对着纪玧之一打量，难得精辟地总结道：“小侯爷这模样，不像中邪，像是思春了。”
纪玧之：……
不过每到夜深人静，纪玧之的脑海中总晃过一抹玄色身影，却又次次看不清面容，纪玧之寻思是不是真该叫个道士过来好好做场法事……
直到今夜，纪玧之再度看见了那道异常清俊的背影，正想绕到那人身前，却见背影动了动，竟缓缓转过身来。
然后……
纪玧之觉得被雷劈了。
处在巨大震惊中的纪玧之撑不住退了一步，忽觉右手传来温热之感，一转头，却见手中不知何时拽了把青草，而行云正一边嫌弃地打量她一边咔擦咔擦啃啮草屑。
纪玧之怕它把自己的手给吞了，一惊便醒了过来，睁眼看见土豆正趴在床边，张着大嘴吐着舌头，手上的温热之感就是拜其所赐。
再回想之前的梦，纪玧之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居然是娄明言，怎么可能是娄明言！
难道自己真如莲藕所说……思春了？
于是纪小侯爷出门上朝时，便挂着一脸的萎靡不振，连一向拿鼻孔看人的阁老们也忍不住多瞄了他几眼。
这一场早朝，纪玧之听得昏昏沉沉，左耳进右耳出，几乎整场都在神游天外，直到殿中气氛忽而一变，纪玧之觉着自己的袖袍被人用力扯了扯，这才猛地回过神来，一抬眸，却直接撞进了娄相温温雅雅的一双眸子里，险些再度丢了魂。
大殿中忽而突兀地响起一声清咳，纪玧之一愣，忙转头四顾，见众臣的眼神似都落在自己身上，再一抬头，却见叙帝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纪玧之这才猛然惊觉，自己方才莫非一直盯着娄相发呆？！
纪玧之在心底默默为自己挖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面上却仍持着一脸端肃，一本正经道：“皇上方才问了什么？臣一时迷糊，未曾听清，还请皇上恕罪。”
不少老臣执笏的手抖了抖，年少些的直接涨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硬生生憋成了嘴角抽搐。
叙帝又清咳了声，言语间竟也存了几分调侃：“看爱卿似是精神不佳，可是近日累着了？晚些让太医请个脉，击鞠赛在即，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纪玧之忙谢恩，这才明白原是为了击鞠赛的事。叙帝酷爱击鞠，对这一年一度的赛事自是上心，朝中近日也无大事，这击鞠便也被提到上朝时议了两句，作为参赛的新面孔，纪玧之自是备受关注。
叙帝吩咐了几句，蓦而又顿了顿，补道：“既是太子的意思，你便好好练着，别让太子失望。”
纪玧之最后存的几分不用上场的侥幸念想，也随着叙帝的这句，被扑灭得干干净净。
散朝时，纪玧之又是一阵埋头疾走，这次却没之前那般幸运，直接被那道深色朝服堵了个严实，纪玧之心中惆怅，听那罪魁祸首道：“你今日是怎么了，这般魂不守舍？”
娄明言看着纪玧之，忽而眉间略蹙：“病了？”
纪玧之心中一动，作出几分虚弱疲累的样子，缓声道：“是有些不适，不知下午的训练，可否……”
半晌未听到回复，纪玧之忍不住抬眸瞥了娄明言一眼，却见他眸中微凝，蹙起的眉尖倒是松泛下来，纪玧之一时摸不准眼前之人究竟是怎个意思，便见娄明言忽而抬手，掌背直接贴上了她的额头。
纪玧之一愣，继而又是一惊。
这还是在宫里呐！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然不过转瞬，那温凉之感便离了额。
“看来玧之并无大碍，回去好好休息，莫忘了下午的练习。”眼见纪玧之还想说什么，娄明言却浅笑着截住了话头，“玧之，任何事，都贵在持之以恒。”
纪玧之顿时无可反驳。
冲回府中的纪玧之说不清现下究竟是个什么心绪，似是不想再赴娄明言的约，又似对下午的见面隐隐存了些期待，纪玧之在房中来回踱步，眸光一转，却忽而顿住脚步。
柜上铜镜映出纪玧之如今的模样，俊颜如斯，然眼角眉梢却似存了几分羞涩媚意，活脱脱的小女儿情态。
这这这……这可怎么了得！
仿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将心底的几分旖旎情怀冲得一干二净。
她怎么忘了，她可是大齐朝的纪小侯爷啊！即使褪了这一身男装，那胸口扑通跳着的也合该是颗大好男儿心，这扭捏作态可万万要不得！
即使她也想像一般闺秀那样女为悦己者容，即使她也曾想过要嫁个如意郎君。
纪玧之对着铜镜扯了扯面容，又咧了咧嘴，见与寻常情态无异，这才稍稍放下心，一转念，心中又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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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接连几日的训练，纪玧之的马术可谓突飞猛进，已能一人单独遛马小跑而不觉恐惧不适了。
娄明言也确然守诺，见纪玧之已能一人驾驭行云，这日又牵了匹棕色新马来，毛色光滑油亮，看得出也是一匹良驹。
“这是给我的？”见娄明言点头，纪玧之抚了抚马脖子，心下很是欢喜，当下对着马匹一口一个“小棕”叫得亲热，丝毫不觉“小棕”这名比起娄明言的“行云”委实寒碜了些。
与娄明言并驾齐驱，纪玧之神采飞扬，转头对娄明言笑道：“还要多谢明言兄连日的指点，今日就由我来做东，兄台可愿赏光？”
被娄明言耳提面命明示暗示纠正了多次，如今纪玧之唤起“明言”二字来倒是顺口。
娄明言微微一愣，漏看了纪玧之眸中一闪而过的微光，随即眼波微漾，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笑意。
“玧之相邀，自当欣然前往。”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乱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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