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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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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依旧热闹,只是近日西城区顾大夫的医馆许久未看诊了,人说顾大夫有事回谷,可从谷中来替他看顾几天的师妹却说并无此事,令羽带着学费敲开医馆前门的这一天,刚好是医馆学徒谢怀舒第一百零五次放下毛笔来接待。
“顾大夫不在……”谢怀舒压着气,正准备礼貌送客,一抬头人都傻了。
所以说良家子弟做不得龟龟缩缩的亏心事,电光火石间,他只想起那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话来,一时间心虚又紧张。
令羽有些疑惑,但话语仍是礼貌:“小友,你刚说什么?”
“呃,顾,顾大夫不在医馆。”谢怀舒语气磕磕巴巴,低着头不敢看他。
令羽来之前见过谢灵均给他看的徒弟画像,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确有八分相似,便问道:“哦,可能不太打紧,敢问小兄弟可是叫做谢怀舒?”
“唔……你是?”谢怀舒扭扭捏捏,假装不认识。
令羽见他长得白净乖顺,不由得心生喜爱,神色也变得和善起来:“我是谢灵均的好友,听说……”
正说着,便见顾闲回来了,正站在他身后,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礼礼貌貌地疏远着他。
令羽看到顾闲,和善的神色僵硬在脸上,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事?”顾闲看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地进屋,并淡淡吩咐谢怀舒:“去沏茶。”
“哦,是!道长,这边请。”谢怀舒飞快的答应道。
进了厅室,顾闲将外套脱下搭在一边,正午太阳很晒,又是开春,他养的花花草草长得精神,引来几只蝴蝶飞进屋里,绕着顾闲的外套打转儿。令羽跟着进来,习惯性挥手拂去顾闲衣上落下的蝶粉,刚巧被回身坐下的顾闲看见,令羽也刚巧回神,四目相对,两人动作定在原地,正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茶来了。”谢怀舒端着茶盘走进来,打破了尴尬的氛围,顾闲同令羽双双舒了口气。
“咦,先生,手怎么了?”谢怀舒放下茶盘就去拿顾闲的手要查看,这小孩虽说做事莽撞了点,说话有时也有点讨嫌,但心还是好的,还没被谢灵均教坏。顾闲没教他碰到,抽了手没回袖子里,拒绝道:“小事,去吧。”
“哦。”谢怀舒听话,倒了茶后乖乖退了出去。
令羽在顾闲抽手的时候看见了一道血痕,是新添的伤。
“这是去哪里了,又是自己走的?”令羽知道他独自走惯了,此次受伤,说不定不止手上这一道,他太了解顾闲。
“都说了小事……”顾闲拧眉,习惯性回嘴,下一句就是“除了和你一起的事,其他都是小事。”
令羽心中一激灵,顾闲也噎了一下,硬生生转口:“劳烦道长操心了,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令羽不太知道谢灵均到底对顾闲做了什么缺德事,缺德到何种程度,所以将提前组织好的语言又默默过了一遍,才小心地开口:“听说灵均兄的徒弟在你这,他……有事忙不开,托我来送学费。”
“谢灵均叫你来的?”顾闲的声音略微高了一点,令羽心中一抖,应了一声是。
顾闲做大夫的时候为人极其礼貌和善,周到贴心,坊间赞誉极好,没人知道他化做千音阁主顾行舟的时候有多可怕。
令羽此时此刻就有一点紧张,好久没见他,猛然凶了一下还有点不习惯。
“嗯。”顾闲也察觉到了令羽的反应,故作淡定地把情绪压下来。
“有劳道长,银钱放这就好了。”顾闲缓了语气,又恢复成那副平淡礼貌的样子。
令羽放下银钱,沉默了好一会儿,不见顾闲赶他,自己又确实无话可说,两厢都垂着眼皮,不知道多煎熬。顾闲心说谢灵均个没安好心的东西,自己得罪人让令羽来当挡箭牌,亏他做得出。
令羽只愧疚有些对不住谢灵均的好心,本来就不太会说话,到了顾闲面前更不会了。
“那,我就先走了。”令羽硬着头皮起身做礼:“尹拓的事情,还是多谢你。”
顾闲眼皮一跳,不知道谢灵均和令羽又说了什么,直觉有点怒火攻心,但对着令羽又不好发作,只得努力维持平静的面容:“道长客气。”
“最近长安不太平,”顾闲看着令羽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追加道:“道长务必小心。”
令羽脚步一顿,背着他点点头,发冠飘带颤抖两下,便消失在门口。
分手后第二次目送人家背影,顾闲有点莫名不爽,靠着椅子神情恍惚,被回来收拾茶具的谢怀舒吓了一跳。
“臭小子,谁让你进来的。”
“呃,我见他走了,想着先生已经谈完了,所以就进来收拾一下。”跟着顾闲相处了几天,谢怀舒变得非常会看眼色。
“……”顾闲支着额头的手遮住了面容,谢怀舒踌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还好吗?”
“不好。”顾闲拉长了语调,又冷又吓人。谢怀舒一抖,忙收拾好茶具溜了。顾闲保持着这个姿势半天,轻轻叹了口气:“小崽子,你师父快把我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