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江南老板

43、第 43 章

　　“你们都逃不掉了！”老板全然没了刚才的阴郁，脸上尽是得意的笑，“你刚出现的时候，我就按了开关。现在，只剩十秒了。”说完，从容地数起数来，“一、二......”
　　众人大惊，纷纷往河里跳去。
　　刘昌手上的匕首迅速在他身上的几个部位划了几刀，他就像被人抽去了筋骨，软倒在了地上。
　　他终于笑不出来了，像一只缺水的鱼般挣扎起来，“把我带下去！你们不能丢下我，不然你们就是在谋杀！玫瑰，鲨鱼！你们在哪？快来帮我！”
　　他的喊声湮没在慌乱的嘈杂中。
　　刘昌抓起余笑的手就要带着她跳下河，余笑心中一震，“还有一个女孩在驾驶室！”
　　刘昌没有丝毫犹豫，将她塞给了一旁的沈溪，“带她走。”
　　说罢，朝驾驶室跑去。
　　情况紧急，余笑一把抱住了沈溪的手。
　　沈溪浑身一僵，一动不动。
　　余笑急得跳脚，“快跳啊！”
　　“七、八......”船上的人争先恐后。
　　余笑紧咬住嘴唇，究竟是被炸死比较好，还是被淹死比较好？不管了，他不带她跳，她就自己跳，跳下去兴许还有人救她，可要是被炸，就是九死一生了。刚刚松开手，她的手腕就被一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刚转头去看手的主人，就觉自己身体突然腾空，呼啸的风刮过她的脸庞，船体在她的余光中迅速掠过。入水的刹那，她看到船上炸开一道巨大的火光，漆黑的夜仿佛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白昼......

　　对水本能的害怕让余笑紧紧闭上了眼，她一只手被沈溪牵着，另一只手则握拳收在胸前。因为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害怕有什么东西会咬断她的手指。本来以为水面下的水是冰冷的，但出乎意料的是，它们却十分温暖。但因为他们潜游的速度太快，这些温暖也将脸冲得有些刺痛。她有些担心，游这么快，他们不会撞上什么岩石吧？
　　这样想着，她悄悄将眼睛眯开了一道缝。
　　眼前一片漆黑，但身旁却隐隐有点亮光。
　　她转过头，眼前的情景让她吓得吸进了一口河水。
　　只见沈溪直视着前方，两只眼竟然像LED灯管一般，发出淡淡的蓝光！
　　她不管不顾地要挣脱沈溪抓着她的手，挣扎间，又喝进了几口水。
　　沈溪转头看她，发着蓝光的眼睛淡漠得没有一点温度。
　　她身体里的氧气已经耗尽，难受得拼命拍打沈溪的手。
　　沈溪抬头，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快速往上升，不过刹那，她的脑袋就钻出了水面。
　　她立马张大了嘴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等气喘匀了，她才想起刚才看到的画面，猛地转头去看沈溪。他没在看她，只是低垂着眼看河面，一颗水珠从他浓密的睫毛上掉落。即使垂着眼，她也看得出那里没有了刚才的蓝光。
　　大概是呼吸了空气，她也没有刚才在水下那样害怕了。她定了定心神，问：“你的眼......”
　　“好了吗？”他冷漠地打断她。
　　她不解，“啊？”
　　他定定看了她两秒，她脑子里警铃大作，立刻张嘴猛吸了口气。刚闭上嘴，人就又到了水下。
　　就这样，每当她快要窒息时，他就带她上去吸一口气，吸完又继续潜下去。如此上下四次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岸边。
　　她终于有机会将憋在心里的疑问问出口了，“为什么一定要潜游？”
　　他头也不回地朝前面的树林走去，“快。”
　　的确快，快得甚至有些不可思议。可余笑觉得就算不是潜游，他也慢不到哪里去。他如果照顾一下她这个万年旱鸭子，就不会这么游了！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了警察。既然他们能赶在炸弹爆炸前离开，那刘昌无疑也能。她现在只担心他有没有救出卷发女孩，那些女孩是不是也已经游到了岸边。她让她们先找地方躲藏，不急于下水，为的就是能减少游泳的距离。等看到事情危急时，她们再悄悄下去。
　　穿过树林，是一条窄小的商业街。现在这个时候，商店都还没开门，蟹青的晨光笼罩着紧闭的门窗，显出一种孤冷的寂寥来。
　　余笑拖着湿透的身体，跟在沈溪身后。沈溪像是把她遗忘了似的，走得目不斜视，脚下生风。
　　她已经累得生不起气了，只能顶着身上刺骨的冰冷，尽力跟上他的步伐。
　　既然是商业街，就不怕没有旅馆。果然，一个闪耀的“青青宾馆”出现在了街尽头。
　　开了两间房，余笑说：“钱我过几天还给你。”
　　沈溪不置可否，率先上了楼。
　　进了房之后，余笑先拿宾馆里的固话向警察局报了案，但如她所料想的一样，警察早就注意到河面的异常，已经赶到了现场。接电话的人还告诉她，十几分钟前，有几个女孩举报“寄居”客栈拐卖人口，现在那里已经被贴了封条，只等河面上的事情处理完后，再进一步调查。
　　挂了电话后，余笑冲了个热水澡。洗头的时候，她好像听到门外有动静。关了水去听，果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走动。
　　“......伤得很重，背全部炸开了......”
　　“跟刚才那个爆炸有关吧？要不要通知警察？”
　　“哎呀，你还是不是医生，先救人再说......”
　　余笑匆匆冲了水，没有干净的衣服，她便裹了一张毯子，出了门。
　　走廊里面倒数第二间房的房门开着，有人在门外朝里探望，其中一个就是刚才给他们开房的老板娘。
　　她急忙走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老板娘和身边的一个男人闻声转过头来，老板娘打量了她一眼，“有人受伤了，医生在里面看呢。你怎么不穿鞋啊？”
　　她这才发现自己出来得急，忘了穿鞋了。但她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个，只问：“是男的吗？”
　　老板娘还没回答，就听见房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怎么样啊医生？”
　　余笑立刻认出了这个声音，二话不说，挤进了房间。
　　“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我给他上药之后再打几个吊瓶，等他休息够了自然就会醒过来了”
　　床上的人趴着，光着上身，背部皮开肉绽，一片鲜红中又有几处焦黑。
　　余笑走近，看到平时刚毅的侧脸现在苍白而沉静。
　　“是你？”卷发女孩看到她，脸上尽是惊喜，但随即那丝喜悦化作了愧疚，“对不起，你朋友为了救我，受伤了......”
　　余笑摇头，却是问她：“你没事吧？”
　　女孩愣了下，她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担心的竟然是她。
　　她忙摇头说：“我没事......爆炸时他挡在我后面，我什么伤都没有，反倒是他......”说话间，脸上尽是自责。
　　余笑点了点头，说：“对了，她们都安全回家了，要不是有你开船，我们哪会这么快就能游回来？”
　　女孩一听，脸上立现喜色，“太好了，我、我开船的时候一直在发抖，我就怕开错了地方，害了大家......”
　　余笑肯定地说：“你做得很好。”又问，“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女孩说：“还没来得及打，我家离这里不远，等你朋友醒了我再回去。”
　　余笑佯装轻松地说：“他皮糙肉厚的，一定没事。你先回去吧，你爸妈肯定急疯了。”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那......那我先回去了，天亮我再来。”
　　余笑本来想说不用，但又怕她误会她生她的气，所以点了头。
　　人走后，余笑坐到了床头边的椅子上。
　　医生正好包扎完，在一旁挂上了吊瓶。
　　余笑终于忍不住问道：“医生，他伤得这么重，不用去医院吗？”
　　医生笑，“刚才听你跟那女孩说话，还以为你一点也不着急，没想到是个能沉住气的人。放心吧，我们虽然是小地方，但只要不是什么开颅手术，还是能治得过来的。况且，我看他背上本来就有点伤痕，估计以前没少受过伤。这种惯常受伤的人，毅力和恢复力是我们常人无法想象的。”
　　余笑松了口气，但仍旧不放心，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医生给他扎了针，“没烧，所以我说这种人最恐怖了。”顿了顿，想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看她一脸疲惫，还是忍住了。
　　交代了她换吊瓶的顺序后，医生就走了。
　　老板娘这时走进来，手里是一张太师椅，椅子里放了一套衣服，“我猜你也没心思回去睡，我这里正好有张椅子，你躺这里，多少能舒服点。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现在在上海工作呢，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穿她的旧衣服。”说着，又打开柜子，给她拿了一床被子。
　　余笑抱着衣服，眼眶有些发热。她突然很想陈凤梅，想她做的羊肉汤，想她编的蒲扇，想她说话时温柔的声音。如果她现在在这里，她一定会扑到她怀里，什么退婚、冷战，谁输谁赢，她通通都不介意了！
　　眼泪落在了衣服上。
　　一声怜爱的叹息后，房门被人轻轻关了起来。房间里瞬间没了一丝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