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江南老板

31、第 31 章

　　她气道：“他就是一块木头，哪会生气？生气的是我！”
　　刘昌咳了声，“那个......他把东西给我的时候，说了会拿回去。”
　　余笑愣怔了一瞬，“那......那他怎么不说？”顿了顿，“算了，反正他也不要了，这东西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了！”
　　刘昌一副“这样也行？”的眼神看着她。
　　余笑故意视而不见，只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虽然在羽族见到了沈云做的盒子，可却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刘昌说：“走之前，还要拜托陈达一件事。”
　　“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尸斑的变化规律？刚死不久的人尸斑是浅绿色，死得越久，颜色也就越深。”
　　余笑点头。
　　“你在羽族看见过浅绿色尸斑吗？”
　　余笑恍然大悟，“见过！你的意思是，有人时不时往里面运送新鲜的尸体？”
　　“没错，”刘昌说，“老康看到的那些走路像机器人的人，也许根本就不是活人。走在前面的那三个，也就是挟持阿云的人，不敢说全部，但至少有一个是赶尸人。”
　　余笑头皮一阵接一阵地发麻，“你是说......是他们把尸体送进羽族的？”
　　“百分之九十。”
　　“那、那阿云哥......”
　　刘昌忙说：“老康没看到阿云是好事。那些人运送的是尸体，阿云不在，至少说明了他们没对他下手。再说了，你不是说字条上写了阿云在汤谷？既然他们留了字条，那绑架阿云就另有目的。”
　　“等下。”余笑说着，跑回房里，再出来时，递给了他一张折起的字条。
　　刘昌斜睨她一眼，“现在倒肯给我看了？”
　　她之前不敢把字条给他看，怕他因为上面的威胁而让她回东寨。现在她倒是不怕了，他要是让她回去，她就耍赖！
　　刘昌看完字条，轻笑了声，“这张字条就是阿云的保命符，你还担心什么？不过，我倒是好奇，既然不要命，也不要财，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还有，你确定这是写给你的？”
　　余笑眨了眨眼，反问：“不是吗？”
　　刘昌不答，径直朝大厅走去。
　　余笑连忙跟上，“你觉得字条不是给我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
　　“说了等于没说。”
　　余笑又问：“你去大厅干嘛？”
　　“我去让陈达帮我们留意，再看到那三个人就给我们消息。”
　　这里不是旅馆，入住没什么手续，顶多就是看一下身份证件，并不会记录在册。即便记录，想必那些人也不会用真实身份登记。陈达本来还有些为难，但在刘昌告诉了他沈云的事后，他再没二话，立马就答应了。
　　又过了两天，余笑的脚差不多痊愈，走路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了。三个人收拾好行李，向陈达辞别。刘昌把他们在羽族半个月的钱也给了陈达，一来虽然人没住，但行李放在这了。二来，也是因为陈达答应了帮他们留意那几个人。
　　刚转身要走，就听陈达叫道：“等一下。”
　　他们转过身，却见他看的是李长正。
　　“你是不是五六年前来过，”他激动地说，“建元房地产公司的？”
　　李长正忽地眼眶一热，声音竟也有了些哽咽，“七年前了。”
　　陈达笑说：“都已经七年了呀？时间过得可真快！你也是公司破产那年离开的吧？”
　　李长正愣怔。
　　陈达却没发觉他的异常，自顾自地说：“本来我们还等着你们来这里开放呢，你看我这里这么多房间，都是当时想要做旅馆用的。没想到等了两年，就听说你们老板跳楼了，公司也倒闭了。唉，看来我就是没有开旅馆的命啊！”
　　回固山的路上，陈达一直沉默不语。余笑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和忧虑。他离开了七年，七年平地变作了高楼，江河成了马路。他的家还在不在原来的地方，他的妻子还在等他吗，他将要上初中的女儿还认识他吗......每一个问题，都是如此沉重。
　　到了固山汽车站，李长正买了往北的车票，余笑和刘昌要继续往南。
　　“谢谢。”李长正红着眼说，“要不是你们，我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别这么说，少了你，我们说不定现在都没出来。”刘昌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之后，如果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
　　李长正点了点头，看向余笑，“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魄，前途不可限量啊！”
　　余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都是被逼出来的。”
　　李长正笑说：“可不是谁都能被逼成你这样啊！”
　　余笑笑。
　　李长正敛了笑，看了眼余笑，又看向刘昌，“我走了，你们保重！”
　　刘昌颔首，“你也是。”
　　李长正走后，余笑心情有些沉闷。
　　“我讨厌离别。”她对刘昌说。
　　“人总要分开。”
　　“我知道......但是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不难过？”
　　“有啊，”刘昌眯眼看着远处，“像它一样强大就行了。”
　　远处矗立着一座高山，清晨的雾气在峰顶盘旋缭绕。
　　像山一样强大吗？
　　山的强大并非因为它比起人类来近于无限的生命，而是它保护了一方水土不受狂风侵袭，不遭沙尘肆虐，它提供给人类烧火的柴，给河水流动的势，给动物栖息的地。如果一个人强大到像山一样，他需要保护的人就太多太多，多到没有时间去为一万个离别里的一个而难过。
　　“我不要这么强大，”余笑说，“那样太可怜了。我只要做山下的老百姓，早上起来扫扫地，浇浇花，下午种种菜，看看电视，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就知足了。”
　　刘昌笑，“从东寨出来到现在，你遇到的哪一件事是平淡的？”
　　余笑一噎，不管不顾地说：“就算不平淡，我也只做个小平民。你这么厉害，高山就留给你做！”
　　刘昌刚要说什么，半个多月没有信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喂？”一个响亮又油滑的声音从手机里飞了出来。
　　刘昌问：“谁？”
　　“啊呀，终于有人接了。我上个月给你打电话，打了一百次啦，你都不接。你到底还要不要找人啊？”那边先抱怨了一通，停了一秒，又说，“我上次拿你的寻人启事包油饼卖呀，那个纸张啊，质量很好哦。就是因为用你的纸，搞得我天天见那个胖子，做梦都梦到他！我上个月见到真人了，一下就认出了，昨天也见到了，你要不要过来抓他回去啊？”
　　油饼老板本来是在大金卖油饼，但上个月去了柳树湾。手机上搜不到这个地方，油饼老板说，凤华，搜那个凤华，就在旁边！如果就在凤华附近，他们倒不用搜了，因为，这正好是他们的下一站。

　　柳树湾入口有一条弯曲的小河，河边种满了柳树。听开三轮车的师傅说，柳树漂亮是漂亮，但一到了春天，满村都是柳絮。有些对柳絮过敏的人，春天就会到其他地方去住，过了季节再回来。问为什么不将柳树砍了，师傅哈哈笑说，砍了柳树，柳树湾还是柳树湾吗？
　　油饼老板和刘昌见面的地点是河边的一个大排档。本来还担心到了河边还要找一找，没想到一过了村口的河，立刻就看到了一个挂着“河边大排档”牌匾的饭店。原来不是“河边的一个大排档”，而是一个叫做“河边大排档”的大排档。
　　饭店里有一个男人正在舀水刷锅。
　　“你好，”刘昌上前，“我找侯明明。”
　　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我就是。”
　　“油饼老板”现在已经化身成了“大排档老板”，穿着一件褐色的短袖，印花短裤，塑胶凉鞋。他又瘦又黑，身高一米六左右，申字脸，脸廓分明，典型的南方人长相。
　　刘昌刚要开口，侯明明举起手中刷锅的毛刷，指着他，“我知道，寻人启事，是不是？”
　　说话带着口音，是不是，听起来像在说“四不四”。
　　“对。”
　　侯明明招手让他们进去坐，他一边用抹布擦着手，一边朝他们走了过来。
　　“哪有你们这么找人的哟，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你们才接，我都比你们着急。”他有些不满地说。
　　刘昌笑着解释说：“之前出了点事，手机用不了，这不一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吗？大哥说看到我们要找的人了？”
　　侯明明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位子说：“昨天在我这里吃炒粉，就坐在那里，骗你我断子绝孙！”
　　余笑心想，这么毒的誓，那一定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