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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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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下了雨。可因为包裹没到,他们便没有动身。
又过了两天,包裹终于来了。
余笑原以为自己穿起这种颇具民族特色的衣裙来,应该是“端庄优雅”,再不济,也是“灵动可爱”。但当她穿了衣服站在镜子前时,才真切地体味了一把“卖家秀”的残酷。
因为太瘦,袖子显得有些松垮,用来突显腰身的水纹滑到了她的髋部,衬得她身长腿短,滑稽十足。
刘昌看到她,愣了愣,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
余笑扯着腰际宽松的衣料,泫然欲泣,“我能用你的手机给个差评吗?”
刘昌笑得乐不可支,“你不如发张照片,保管比差评有用!”
余笑这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哭还是要笑了。
虽然不合身,但这已经是店里最小码的衣服,余笑即便再不喜欢,也不得不将衣服留了下来。
晚上,余笑正要睡下,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出去敲刘昌的门。
“还不睡?”刘昌一手拿毛巾擦着头发,一手扶在门上。
“差点忘了告诉你,”余笑说,“明天凌晨四点会下雨。”
刘昌擦头的手一顿,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悠悠地开口,“没想到,你也不简单。”
凌晨四点,窗外响起了雨滴落地的声音。
余笑拉开门,正好见刘昌从房里出来。他穿着透明的雨衣,里面是黑色的窄袖开襟上衣,下身是同色的阔腿长裤,肩膀、手肘、小腿处都有白色条纹点缀。他人高貌俊,一件简单的衣服,都能让他穿出一种倜傥卓绝的味道来。
余笑暗中抹了一把泪,指了指他的衣服,说:“你可以给他们五星好评。”
刘昌似乎在想事情,闻言,只随意地点了点头,等走出陈达家,他才猛然明白了余笑话里的意思。
他唇角微勾,食指碰了碰自己的鼻尖。
两人径直朝食指山进发。
余笑以前经常跟陈凤梅上山采编扫帚、簸箕的竹子,早就练出了爬山的脚,越岭的肺。虽然现在下着雨,但因为她心中记挂着沈云,脚上硬是不比平时慢多少。刘昌几次回头想问她要不要休息,但每每看到她脸上的倔劲后,又沉默地转了回去。
大概一个小时后,一道亮白的光出现在了雨雾中。
余笑快走几步,停在了刘昌身边,“是那里吗?”
刘昌点头,伸出手,“下去的路有点陡,把包给我。”
两人的包都是简单的布包,除了是双肩设计,其余地方倒看不太出是现代文明的产物。包内有救急的药物和一些野外求生工具,山洞后的世界情况莫测,带着这些,他们才有变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余笑将包递给了刘昌,自己压低身子,跟在他身后,扶着山壁上凸出的石块,缓缓爬下山沟。
到了地面,雨势渐渐减弱,不过一会儿,月亮从云层中跳了出来。
刘昌抬头看了眼天,“雨要停了?”
余笑语气笃定,“放心吧,它肯定要下到明天中午。”
刘昌看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忍俊不禁,“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自己会看天气的?”
“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余笑跨过一处水洼,“二三年级的时候吧!有几次刮大风,天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乌云,雷声也特别大,大家都说要下雨了,晒被子的开始收被子,晒谷子的收谷子。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会下雨,后来也证明了我的感觉是对的。从那几次后,我就知道我会看天气了。”
“你阿娘知道吗?”
“我以前告诉过她,可她根本不信,只当是我正巧猜对了。后来,我就懒得再说了。”余笑顿了顿,笑,“对了,我也把这件事告诉了阿芳,她信了。”
刘昌了然一笑,“她阿娘是巫婆,你就算说你是妖怪变的,她也绝对相信。”
余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意识到眼前的情况,又忙捂了嘴。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清晰,洞口的轮廓也渐渐显现出来。
刘昌眉心一紧,如果他没记错,前几天的洞口直径至少也有两米,现在却好像缩小了不少。
洞口前的蛇尸早已没了踪迹,只是入口几十公分处有一堆稠软的黄泥,泥面平整,其上有一条条笔直的横纹。显然,有人到过这里,并在这里将鞋底的泥刮了下来。
刘昌蹲下身,几个凌乱的泥脚印立马映入眼里。脚印大小、深浅不一,时而交叠,时而岔开,但无一例外,都是往洞的深处走去。
余笑也跟着蹲了下来,有些紧张地用口型问:“有人?”
刘昌沉吟了一会儿,“是胡老头和那三个人,他们两天前来过。”
余笑猜测道:“他们可能进去了......”
刘昌拒绝了八字胡,他很可能会去找那三个人。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答应让他入伙,但八字胡向来有“变脸”绝技,知道什么情况用哪张脸,讨好人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是‘可能’,”刘昌站起身,“是‘一定’。”
洞底的山墙仍然紧闭,但原本模糊的脚印却在这里突然清晰起来。
余笑想到刘昌之前在这里看到的场景,眼睛连忙转向一旁,不敢看那些洞眼。
刘昌朝外瞥了一眼,“外面没有人......”话音忽地一顿,察觉到了一件之前没有察觉到的事情,“也没有雨。”
余笑心中松了口气,终于将视线投向洞外,只要没有那个“人”就好......
外面的世界不但没有下雨,而且还艳阳高照,祭祀用的五供在阳光下反射出厚重的金光。
刘昌回头看向余笑,一束光正好落在了他高挺的鼻梁上,“阿笑,我最后说一句。老康看到的人里没有阿云,他不一定就在里面。而我们只要进去,随时都会有危险。你如果现在后悔了,我保证一句话不说,立刻带你回去。”
余笑声音因紧张有些紧绷,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二舅,你在大金问过我要不要回家,我那时说,我虽然害怕,但是不后悔。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的回答都不会变。”
刘昌感觉自己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跳了一下,幅度不大,却隐隐有余震。
“好,”他将手放到山门的手印上,语气似揶揄似认真,“只能陪你了。”
山门看着沉重,但在刘昌和余笑的合力下,也被缓缓推开了。
阳光扑面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隐约的歌声。
余笑走到五供前,才发现前面是百十级粗糙的台阶。台阶尽头是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由上万块浅灰色的砖石、瓦砾铺就,虽然美观不足,但却透出一种古朴的壮阔与威严。
广场平坦地向南面伸展,绵延数百米后,被一条小溪赫然隔断。小溪上架着一座木拱桥,沿着拱桥往南,地势忽然抬升,紧随而来的景象震撼得令人怀疑身在梦中!
只见高低有差的山坡上,成千上万的木楼如滔滔流淌的江水,乱而有序地向四周纷纭排开。它们随着山势蜿蜒起伏,忽而剧烈升起,忽而猛然坠落,忽而笔直如流,忽而盘旋如风。它们满满占据着十几个山坡,好像蔓延到天际,好像又永无止境。
一条银白色的河流从高处的山坡——仿佛从天际——直流而下,将楼群从中豁然切开,分成东西两部。
湛蓝的天空高阔深远,像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将万万山丘和房屋尽揽入怀。
余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盛景,无法付诸言语的赞叹在胸腔里猛烈撞击着。
“阿笑!”刘昌冷厉的声音从她身后蓦地响起,“这里的风景再好,它的存在本身就透着古怪,别被表象蒙蔽了。”
刘昌的话将余笑猛地惊醒,刚才的赞叹霎时烟消云散,一阵后怕涌了上来。
的确,外面现在还是凌晨,这里已经是中午,外面下着雨,这里却是晴天。
余笑镇了镇心神,“我记住了......”
“大胆!”一声厉喝从台下传来,“谁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