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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使与风神 ...

  •   传说中,众神封印八岐大蛇之日,高天原夜之深处诞生了一位新的神明。

      他自夜之海中破浪而出,与生俱来地拥有海水与夜月星辰的灵力,然而他初生于混沌,意识不清,甚至不能凝练成具体的形态。只有那股力量磅礴而纯粹,向高天原明晃晃地展示着自己的存在。

      众神此时已不堪教化一个新生神明,他们的力量因为封印仪式而枯竭,正是需要恢复的时候。

      原初主神将新生神明奉为主神之子,引诱其意愿,借得神力而重修高天原,也使主神神力助新生夜月神明化为一名婴孩,堕入人间,修一番历练。

      那便是荒的最初。

      ……

      这座山脉南北各有几个村庄,南边临海,多渔村,北边靠山,多农田。

      而山脉上有一座神社,四方村民自发修建,为其名曰风神,渔民靠一股离风捕获鱼虾,农民靠一股暖风熏得丰收。

      神明的诞生依靠灵力,高天原为原初之地,灵力充裕而诞生强大的神明。

      这人间因为信仰之力却也能凝结灵力,汇聚为神。

      这座神社的神明就是这般诞生的,他初生时,没有天降异象,只有清风徐徐,日之昭昭。

      睁开双眼的第一眼所见,是人们幸福的笑容,他是这里的风神,名为连。庇佑着这片土地的福泽。

      然而幸福太久,人们渐渐开始遗忘。

      久而久之,已经很少有人来祭拜深山老林里的神庙,风神的力量也渐渐稀薄,即使这样,风神也还是在继续关注着人们。

      后来,村庄扩大,临海的渔村越来越靠海,尝受海水摧残,浪潮,倒灌都是他们的噩梦,一次灾害后的村庄总是破败不堪,哭喊遍地。

      终于,几个村庄聚集在一起祈祷神明指引。

      连那天下了山,风龙驾着雷云伴在他身旁,呼噜呼噜地打瞌睡。他感受到了高天原神力的牵引,他也为村民们高兴,他们的仪式成功了,纵然那是残忍的,他们用新生的婴儿投入大海,献祭海神。

      他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希望这一切都是真正的神明指引。

      而那个孩子就是这样到来的,海浪呼啸,惊雷响彻云霄,神坛之上,无名之水蓄起一汪。

      而这之后,婴孩哭啼响起,一切又云散风清。

      那就是神明派来的孩子。

      “啊,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风神连随风潜到孩子身边,对着自己的龙自说自话。

      风龙睡梦中睁开眼睛瞅了一眼,哼哼两声。

      “那他也算我的同伴了吧!”连眯起眼睛笑说道。

      而那孩子也停止了哭啼,睫毛轻颤,目光汇在了连的脸上。

      “呐,你能看见我吗?小家伙?”连的声音轻缓,他的发色和龙一样雪白,粉雕玉琢的脸透着稚气,这是一个成长不足的神明。

      然而他的语气却老神在在。

      众目睽睽之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目光相望。

      此时人们也已经围了上来,他们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表现出十分的高兴,当夜便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孩子被安置在了村庄郊外的一所小房子里,人们轮番照顾他,期待着他长大。

      作为神使到来的小孩天赋惊人,半岁时就会开口说话,然而说的话咿咿呀呀也只教人听清一声“荒”。

      大家便称他为荒,认为这是天神的指令之一。

      岁月在神使的身上出奇的飞逝,荒不知不觉地成长为少年,十六年来,荒预测过大大小小的灾害,帮助人们避祸。

      从此,苦难变少了,欢笑增多了。

      这样的欢笑却与另外的神明无关,人类看到了眼前真正的“神使”,对山间默默无闻的风神更是失去了兴趣。

      风神已经很难走动了,离开神社附近会让他觉得窒息,会让他清晰地感到自己在消逝。

      他还是时常去看小神使,那是和他一样的来保护人类的存在,如果自己有一天消逝了,他一定要成长得很好。

      终于有一天,小神使发现了自己,荒捉住了在他的房子门口睡得正香的龙,一直躲在暗处的连不得不现身。

      连咳了两声,故作成熟。

      “嗯……小神使,你放下那条龙,那是我的龙,一条风龙,没有恶意的。”

      荒闻言抬起了头,他的一双眼睛藏在黑发下,抬起头才显现出来,少年长得俊秀,突然就对着连展露笑容,眉眼弯弯,让人的心都跟着软了。

      “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荒很高兴,他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风龙,龙头枕在雷云中。

      荒上前一步,急着解释:“我没有……”

      我没有抓他,他就是自己睡着了。

      荒没说出来,连意会了,自己的龙自己清楚,腾一下红了脸,连还有些不好意思。

      两位不善言辞的神,相望无言。

      没来由地心悸让连醒悟,他不能再继续久留,飞快地跑上前提溜起迷糊的风龙,连慌慌张张:“我得回去了……”

      荒:“我可以去找你吗?”

      神使穿着村民们为他制作的巫师服,白蓝相间,是海的写照,他是村民们的希望。

      而自己已经是个快消散的无用神了。

      连低着头反问:“我住得很远的,你找我……”很难找的,而且找我做什么呢?

      换成荒不好意思起来,他上前一步靠近连,脚上的铃铛就发出叮铃脆响。

      “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对不起,神明大人。”

      神明生而是孤独的,神使也是,村民们敬他也畏他,他一个人住在郊外,人们给他吃食与夸赞,大人们有时带着孩子前来。

      偶尔有顽皮的孩子会捉弄一下他或者有活泼的孩子同他说几句话,但很快都会被大人们带走。

      走之前不忘表态:“小孩冒犯大人了。”

      凡人们祈求顺风顺水,祈求妖邪退让,神灵要庇佑人类是理所应当。

      连看着荒沮丧的表情,似有所感,“深山幽谷中,碧潭虹桥上,一座破财的神社,我就住在那里。”

      在最后这段岁月里,连也需要一个陪伴自己说说话的人。

      ……

      后来荒孤身前去,在深山中跋涉不停,拨开最后的草丛,他终于看到了那座神社。

      廊柱层层排列,延伸至望不见的尽头,周遭皆是桃树,花开了满心满眼,这里曾是繁盛的地方,却连指路的灯都早已破财歪倒了。

      花瓣纷纷扬扬之下,风神留了一个背影给神使。

      “连!”荒喊他。

      他愣了神,转过头,柔美的脸上是两眼放大的震惊表情,显得几分可爱。

      没想到小神使真的找来了。

      再后来,连招待饥肠辘辘的荒,沉默寡言的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蹦词也终于聊了起来。

      连才发现自己那么喜欢说故事。

      他向荒讲述着,他是如何诞生的,过去有哪些人来向他祈愿,人们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人们的心愿也千奇百怪。

      他曾听过千千万万个愿望,他曾施下无数的神泽,那些感动的,一个又一个的小故事,他都还记得清楚。

      荒离开时说要谢谢连,似乎找到了做为神使的真正意义。

      连也做了一个决定,为了给荒继续说故事,他要在神社沉睡休养,等下一次荒再来拜访就叫醒他。

      这样做会让他获得些微山中生灵的力量,荒眨着眼点着头,告诉他下一次就是不久后。

      这便是他们的最初。

      风神沉睡了,等着神使来将他唤醒,即将消逝的神明存在的意义,是要同那唯一的人,多说几句话。

      然而当风神醒来,却不是因为亲切的呼唤。

      而是漫天地,震耳地,悲恸哭喊。

      这方福泽的土地,发生了前无所有的灾难,连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骑着风龙赶到了海边。

      海啸还在继续。

      雷鸣不止,天际乌黑,高高在上的,是连熟悉的人。

      那是当初善良的小神使,现在发怒的高天原的天神。

      连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他看着一切,海浪扑打着他,凡人的痛哭如雷贯耳。

      他红了眼睛,他捂住了眼睛。

      是献祭。

      神明,也会献祭。

      一只眼睛的消失,一整颗心的堕落,曾经是风光霁月美丽的风神,现在一幅残躯,青面尖耳的大妖一目连。

      风之符咒扬洒大地,神的滔天愤怒不再伤害得了人们。

      他看着事态平息,凡人喜极而泣,也看着天际之上,那挺拔的身体,直直地向下坠落,沉入海底。

      连化为强劲的妖风遁入海中,那个人是荒,是陪伴他的荒,是约定他的荒。

      他要救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神使与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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