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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往后余生 ...

  •   然而站在门外的却不是巴沙特夫人,而是弟弟阿不福思。原以为这个时候他还待在学校里,阿不思惊讶地问他:“你怎么现在回来了,也不送个信。”阿不福思没有看他,直接越过他走进了屋子,“我不放心阿利安娜,就请学校提前批准了暑假。”阿不福思放下了行李箱,注意到盖勒特,却并没打算认识哥哥的这个朋友。“阿利安娜在哪?”他问道。
      “在房间里,我正准备把早餐给她送上去。”阿不思从厨房端出盛着餐盘和茶杯的托盘。
      “你怎么由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她会闷坏的。”阿不福思抱怨道,直接抢过了阿不思手里的托盘,“用不着劳驾您,我去给她。”转身时还有意无意地撞了他一下。
      阿不思的这个弟弟一向和他看不对眼,总是喜欢不分时间场合对他冷嘲热讽。“你也不看看外面什么天气就和我说这种话,我难道能在烈日或是雨天带她出去吗。”阿不思冲着阿不福思的背影反驳道。回应他的是“砰”的关门声。阿不思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盖勒特,显然这个人不喜欢卷入这种家庭纷争,刚刚表现的就像个透明人。阿不思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一声惊雷打断了思维。
      狂风把木窗狠狠吹开,撞击到墙面发出“砰砰”的巨响,裹挟其中的,还有来自楼上阿不福思的怒吼。“阿不思!”阿不福思拉着阿利安娜冲下了楼梯,瘦弱的妹妹显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跑的跌跌撞撞的。“你看看你把阿利安娜折磨成了什么样子。”阿不福思把妹妹推到了阿不思面前。阿利安娜那苍白的小脸此刻皱成了一团,脸上挂着泪痕,头发乱糟糟的像是好几日没有梳过,身上穿的睡裙也脏了。阿利安娜好像十分害怕阿不思,低下头不敢看他,一个劲朝阿不福思的怀里钻。
      此情此景令阿不思颇为触动,他没有想到只是一天半没有被照顾的妹妹会变成这样样子,“对不起,阿不福思,我为自己的疏忽感到抱歉,”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但请你谅解,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看着她。”
      “你这个冷血动物!”阿不福思对阿不思狠狠挥了一拳,打的他差点倒地,还好盖勒特及时冲过来把他揽进了坏里。
      “当心点,年轻人。”盖勒特克制着自己的怒火,“还有,注意你对自己兄长的措辞。”
      “哼,你又是什么东西。”阿不福思冷笑了一下,“哦,又是阿不思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来的和他蛇鼠一窝的垃圾。”
      愤怒总能让人无法保持理智,盖勒特的眼皮疯狂地跳动着,他的手已经伸向了自己的魔法杖,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你不能再被这种人牵绊了,”盖勒特抓住阿不思的手腕,“待在这只会让你一事无成,我要你现在跟我走。”
      “这种事你永远都别想做成,”阿不福思愤怒地吼道:“那个人有他的家庭和责任,除了这他哪都不能去。”说着他掏出了魔杖对着盖勒特念出了一串咒语,魔杖的尖端顿时产生了一团火花朝着盖勒特飞去。
      盖勒特立刻掏出了自己魔杖一挥,火花立刻转变了方向,击中了桌子上的花瓶,花瓶瞬间化成齑粉,被烧枯的接骨木花落了一地。
      “不自量力。”盖勒特蓝色的眼睛凝结成了冰川,他冷酷而迅速地对着阿不福思念出了咒语。阿不福思应声倒地,钻心的痛苦让他发出骇人的嚎叫,整个身体都抽搐到扭曲了。
      “不!盖勒特!快住手!你会杀了他的!”阿不思大声呼喊着,试图让盖勒特恢复理智,但金发少年已被愤怒所吞噬,完全听不见阿不思说的任何说。此时的盖勒特已然变成了人间路西法,看着前面痛苦挣扎的人,竟没有丝毫怜悯,反倒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走投无路的阿不思只能掏出自己的魔杖,念出咒语击向了盖勒特的魔杖。盖勒特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并非无懈可击,加上愤怒让他未能发挥出自己真正的实力,魔杖被阿不思击落在地。阿不福思终于从痛苦中被解救出来,劫后余生的他惊恐地大口喘气,看向阿不思,“阿不思,快杀了他!这个疯子会害死我们的!”
      阿不思知道阿不福思的话会引发什么严重后果,他看向盖勒特,苦苦哀求道:“求求你别伤害他,他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不能这样感情用事,”盖勒特紧锁着眉头,“你难道被他们拖累得还不够吗?”阿不思刚要继续劝阻他,一旁的阿不福思却瞅准机会捡起魔杖攻向了盖勒特,盖勒特来不及拾起魔杖,只好抬起胳膊抵挡着这一波的攻击。好在刚刚的折磨几乎把阿不福思消耗殆尽,他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过只在盖勒特的黑衬衣上灼了个洞。
      “看来你受的教训还不够,”盖勒特指尖轻挥,地上的魔杖就像有了灵魂一样飞回了他手里,他回击着阿不福思,只是这次没再下死手。阿不思夹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只能尽量不让他们伤害到对方。
      混战之中,没有人注意在蜷缩在角落里的阿利安娜。这可怕的场景勾起了她不堪的童年回忆,她用力按住自己的头,努力让魔法不在她脑子里乱窜,但默默然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她终究被痛苦击败,大声尖叫了出来。从她体内迸发出的强大魔力让三个少年的魔法全都失了方向,朝屋子的各个角落射去。
      电闪雷鸣中,一个瘦弱的身影倒了下去,撞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不!”阿不福思哭喊着奔向阿利安娜,将她搂紧怀里,“不,求求你,不要,阿利安娜,不要离开我。”他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落在阿利安娜脸上,滑过她苍白紧皱着的脸庞,与旧的泪痕重叠交错,就像山谷里的河流。
      阿利安娜的眉眼渐渐舒缓下来,现在的她就像睡着了一般,但冰凉的身体却提醒着阿不福思,他心爱的妹妹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被魔法折磨成长的可怜女孩,终于永远摆脱了痛苦。
      阿不思没有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他半跪在阿不福思的身边,看着妹妹开始僵硬的身体,痛苦潮水般席卷了他,他犹豫地握住少女垂在地上的小手。小时候阿利安娜牵他手的时候,他总会不自觉地甩开,那时候妹妹的手还总是温暖的。现在他终于愿意主动握住妹妹的手,她却永远感觉不到温度了。
      “滚开!”阿不福思猛地推开阿不思,怒吼道:“都是你们害死了阿利安娜,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他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盖勒特:“我会向魔法法律执行司揭露你所有的罪行,你就等着下半辈子在阿兹卡班里忏悔赎罪吧。”
      “别说了阿不福思!”阿不思打断了弟弟的话,他看向盖勒特的双眼,那双漂亮的蓝眼睛此刻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阿不思从里面读出了太多情绪,愤怒、失望、惊慌、恐惧还有哀伤,他的眼睛变成了暴风下的海洋,吞噬着一切。盖勒特紧紧闭上了眼睛,只一瞬间就睁开了,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理智,他转身迅速地跑上了阁楼。
      命运的齿轮一旦开始转动,就再也没办法停止住。它像个冷酷无情的暴君,推着芸芸众生被迫前行。
      “盖勒特,”预感到可能要发生什么的阿不思立刻追了上去,酸麻的腿却没有站稳,让他摔了一跤,阿不思来不及思考,爬起来往楼上跑去。
      “阿不思!”身后传来了阿不福思绝望的怒号。“对不起,弟弟。”阿不思的眼泪狠狠砸向地板,“请你原谅我。”
      打开房间的门时,盖勒特的一只腿已经跨出了窗外。听到声响他回过头来,灰暗的天空却让两个少年看不清彼此的脸庞。阿不思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不知道盖勒特的眼神为何如此冰凉,不知道他想要逃。但阿不思还是竭力伸出了手,朝盖勒特奔去,螳臂当车般对抗着命运的巨轮。
      “盖勒特,不要!”在阿不思的呼喊中,金发少年决绝地跳了下去。
      阿不思拼命跑到窗边义无反顾地追随他纵身跃下,但痛苦早已把他撕碎,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花园的玫瑰丛里,玫瑰花的刺扎破了他的皮肤,鲜血把他洁白的衬衫染上了点点殷红。此时的盖勒特已经攀上了围墙,阿不思顾不上上身体的疼痛,从泥泞中爬起来追赶着他,爬到围墙的一半时又坠落到地上。他绝望地抬起头,看着围墙上那个修长的身影像鹰一样一跃而下,消失在了眼前。阿不思艰难地爬起,握住了围墙上新开的那扇窗的栏杆,栏杆之外,黑色的背景越来越小,最后没入了雨雾中。

      阿利安娜的葬礼在一个沉闷的阴天举行,前来送葬的有几个邻居还有曾经父母的交好。人们对此纷纷表示了哀悼,至于阿利安娜忽然去世的原因,阿不福思以悲伤过度为由,暂时拒绝对外解释,阿不思自然不会说出真相,也同样保持了缄默。他两此刻正站在妹妹的墓碑前,阿不福思用魔杖使墓前开满了桔梗花,阿不思则亲手种下了一株鸢尾。
      山谷里的天气总是变化多端,天空飘起的小雨,仿佛也在为阿利安娜的夭亡哀悼。阿不思抬起手指擦掉了睫毛上凝结的水珠,起身为自己和阿不福思撑开了伞。伞开的瞬间水珠四溅,阿不思的眼睛穿过了层层雨点和阿不福思,看向了远方。
      那里站着那个他以为再也见不到的少年。盖勒特挺拔的身姿在雨里显的有些萧瑟,有些黯淡的金发还如往常一样,一边披散下来一边别到耳后。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呢?阿不思想到,他还愿意回来继续陪在他的身边吗?可是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毫无顾忌地接受他吗?
      阿不福思发现了阿不思的异常,他顺着他的眼睛望过去,怒火又瞬间把他点燃了。
      “你还想去找他?”阿不福思问道。阿不思说不出半个字,只是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你醒醒吧!”阿不福思用力打向阿不思的脸,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能有这么大,大到直接打断了阿不思的鼻梁。但此刻的他突然没有那么愤怒了,他看着自己倒在地上的哥哥,竟然觉得有些畅快,这个始终骄傲仰着头颅的天才少年从来没有这样落魄过。他现在就和街边乞讨的乞丐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乞丐乞讨的是硬币,他乞讨的是爱情。
      “你简直愚蠢到药石无灵。”阿不福思说道:“你以为你在那个人心里的分量很重吗?醒醒吧!你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还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称王称相了?那个人一直都在欺骗你!利用你!他甚至想要杀了你!”
      “不,阿不福思,求你别再说了。”阿不思拼命地摇头,眼泪混着鲜血纷纷落进草地,“这不是真的,不是的。”他匍匐在地上,卑微无比。
      但这并没有引起阿不福思的怜悯。“他根本没有爱上过你。”阿不福思的话清晰地涌进了阿不思的脑子里。
      “不!”阿不思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哀鸣,世界万物似乎都在此时撞进了他的身体,把他撞得粉身碎骨。
      阿不思听到了雨浸润到土壤里的声音,触到冷风吹过衣领的感觉,他甚至闻到尘埃落地的瞬间溅出的味道。他好像明白为什么阿利安娜会那样痛苦了。原来魔法进到脑子里的感觉是这样的,它能摧毁一个人的所有理智,它能让人感觉到世间万物,唯独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爱情原来才是世上最可怕的魔法。
      阿不福思看出了阿不思的痛苦,他开心地笑了,他与阿利安娜经历过的痛楚,这个高高在上的哥哥终于也能感同身受了。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这怎么足以抵消他失去心爱妹妹的代价。阿不福思在阿不思身边蹲下,凑到他耳边,用正好能够使两人听清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知道你这个蠢货还想往他身边窜,但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只要你敢再和他说一个字,我保证一定让所有人都知道阿利安娜死去的真相,你知道那些无聊的记者最喜欢发挥想象力了。”阿不福思拨开阿不思额前遮住眼睛的头发,强迫他直视自己。“流言是摧毁一个人最好的武器,甚至比魔法还管用,你知道的。那个德国佬已经在自己的国家待不下去了,如果他在英国也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觉得他能撑到几时呢?我亲爱的,哥哥。”
      盖勒特一动不动地站在草地里,直到身体都僵硬,直到他看见远处的两个少年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墓地。他掏出魔法杖,轻轻挥了几下,立刻有大片的红玫瑰从他的脚边绽放出来,一直开到墓园的尽头,可惜的是此刻墓园除他之外再无旁人,不然一定会为这绝美的场景震撼。
      盖勒特收回魔杖,转身迅速离开了墓园,玫瑰花一片一片谢去,好像它们从不曾开放在这里。

      在冬天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阿不思申请到了霍格沃茨的实习凭证,学校对这个优秀毕业生很是重视,不仅让他带薪实习,还给他安排了一间可以算得上豪华的教师公寓,圣诞节一过就可以去直接报道了。阿不思和弟弟商量了一下,决定卖掉戈德里克山谷的房子,毕竟现在他们已经用不到这么大的房子了,而且两人都需要用钱。在村庄风评甚好的阿不思为这栋房子打了不错的广告,很快就有一家从伦敦搬来的住户花高价买下了它。
      在圣诞节前夕,阿不思收拾好了所有行李,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保持了自己英国人的绅士,去拜访了一下巴沙特太太。
      “哦天哪,阿不思,圣诞快乐!快,快进来!”巴沙特太太对阿不思的造访十分高兴,热情地把他请进了屋里。
      “快喝杯热茶吧孩子,你的脸都冻僵了。”巴沙特太太给阿不思倒了一杯红茶,杯子里冒出的滚滚热气喷到阿不思的脸上,让他感到一丝不真实的温暖,沙发后面是烧的正旺的壁炉,柴火在里面“噼里啪啦”地响着。
      “真没想到你们会走的这么急,不过你还记得最后来看看我,真是让我欣慰。”巴沙特太太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人老了总是会觉得孤单。我本来以为这个圣诞节盖勒特会陪着我的,没想到这小子一声不坑就走了。”
      说道盖勒特,巴沙特太太不免有些生气,“这小子实在是不懂礼数,那么急急忙忙地就要赶回家,甚至都没来得及同你好好告个别。”她把一只手搭在阿不思的肩膀上,“我真的非常抱歉,阿不思,我以为他至少会留下来安慰你。”
      “别这么说,夫人。”阿不思摇了摇头,“这不是格林德沃的错,如果真要说的话……”阿不思停顿了一下,“只能怪命运向我们开了一个玩笑。”
      听到这番话的巴沙特夫人感到很欣慰,至少她觉得阿不思已经不再纠结于这段感情了。“啊,对了!”巴沙特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叠照片递给阿不思。“还记得吗阿不思,这是之前你们在我家里拍的照片,看看有没有满意的,尽管拿去。”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并肩而立的两个少年的身影简直要灼瞎阿不思的眼睛,但他还是很礼貌地接过了照片,一张张仔细端详着。在把每一张照片的白色边框都看完后,阿不思把照片还给了巴沙特夫人。
      “巴沙特夫人,我想这些照片始终是属于你的,也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它们能让你对我们有所怀念。”阿不思温柔地说着。
      巴沙特太太似乎没想到阿不思会拒绝这些照片,她笑着拿过照片把他们放回了抽屉里。“这未必不是个好主意,我也担心这些照片会让你触景生情。”她叹了口气,“真是物是人非啊,拍这些照片的时候你们就像火和锅一般投缘,现在却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了。”
      “我会一直保持对你们的思念的。”阿不思站起身朝着巴沙特太太绅士地鞠了一躬。“巴沙特太太,请原谅我必须要去车站了。”
      巴沙特太太本想挽留一下阿不思,让他在这里温暖舒服地度过平安夜,但对方去意已决,她只能依依不舍地把阿不思送出了家门。“愿梅林保佑你们。”巴沙特太太亲亲吻了一下阿不思的额头,目送对方走向雪花纷飞的寂静街道。
      “对了巴沙特太太。”阿不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万分抱歉,但请您允许我拜托您帮个忙。”“别这样见外,孩子,你尽管说好了。”巴沙特太太回答说。
      “是花园里的玫瑰花,我想我离开后应该不会有人愿意耐心照料它们了。请您抽空找个工匠把它们都拔了吧。我将不胜感激。”

      平安夜下的戈德里克山谷呈现出一片祥和,无论平日里有多少矛盾,在这一天,家家户户还是会聚在一起,共同庆祝即将到来的新年。阿不思走进了唯一还开着商店的街道,他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打扮漂亮的洋娃娃,亮晶晶的糖果,还有各种精致的装饰品,明亮温暖的店铺让他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先生。”店主迎上来问道。阿不思想了想很久,好像店里的东西他都不太需要,也不太好带走。“我想问一下这里有圣诞袜子卖吗?”阿不思问道。
      “那你来的可太晚了,先生。”店主很抱歉地笑了笑,“圣诞袜是最收欢迎的商品了,店里的存货全卖光了。就连我留给自己的那一条刚刚都被人高价买走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阿不思转身走出了商店。"Marry Christmas…"身后传来的老板带着安慰性质的祝福。
      在阿不思推开门的一瞬间,一抹金色从眼前略过。那一刻阿不思真的差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再见到他。
      但是没有,来来往往的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带着帽子裹紧大衣,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阿不思。
      阿不思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车站里空无一人,只有唯一一盏亮着的站台灯和簌簌落下的雪花。阿不思坐在长凳上,长期待在低温的室外使他全身都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这个时候阿不思开始渴望起了一杯热牛奶,但牛奶可以温暖他的身体,他又能拿什么温暖自己的心呢。阿不思把头埋进了手里,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起了盖勒特,想起了他金色的头发,幽深的眼睛,漂亮的嘴唇,还有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只有他一人探索过的秘密。但这一切回想都令他痛苦,他已经承认了,盖勒特根本不爱自己的事实。回想起两个月来,盖勒特与他说过的每句话,看向他的每个眼神,甚至他撩起头发抚摸嘴角的小动作,都成了烧红的炭块,在他心上烙出一块又一块的疤痕。
      “为什么要骗我呢,为什么要丢下我呢。”阿不思抱紧了脑袋,一遍遍重复这句话。“为什么……为什么……”
      “嘿,伙计,给我挪个地。”阿不思的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向了一旁,接着一个壮汉坐在了他身边。阿不思没想到车站还会有人,赶紧擦掉了泪水,恢复了以往的冷静。他看向了身边的壮汉,那个人穿着很破旧,头发乱糟糟得黏成了好几块,脸上的灰尘多的让人看不出他本来的样貌,手上还拿着一个撕掉了标签的酒瓶,看样子这人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换作平时阿不思肯定会迅速地走开,甚至想回家洗上几遍澡,但现在他一动也没有动,他觉得自己和这个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壮汉注意到了阿不思的眼神,他显然有些醉了,笑着对阿不思摇了摇酒瓶。“伙计,要来一口吗。”
      “虽然圣诞夜坐在这里的人各有各的悲哀,但我奉劝你最好别招惹我。”阿不思冷冷地说道。
      “火气别这么大嘛。”壮汉好像完全不在意阿不思的话,猛灌了一口酒,继续和阿不思攀谈起来。
      “你是做什么的,伙计。”
      “教书。”
      “啊,那不得了,这可是个令人尊敬的高贵活。”
      “可我之前也和你一样,是个乞丐。”
      “什么?!”壮汉不可思议地看着阿不思,他觉得对方肯定在同自己开玩笑,哈哈大笑起来,“那你的生意肯定很不错咯,是不是得了很多施舍。”
      “是的。”阿不思点了点头,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可是有一个人,他在施舍了我之后,后悔了,又把东西拿了回去。”
      “那可是太过分了!”壮汉愤怒拍了下长凳,“我们做乞丐的,哪怕是一个铜子儿都讨不到,也不能受这样的侮辱。这世上那样把给出去的东西要回来的道理。”
      “是啊。”阿不思又把头垂了下去,“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可是他偏偏这么做了。”
      “别丧气伙计,”壮汉用力拍了拍阿不思的肩膀,安慰他说:“以我的主意,你只要好好记住那个人的脸,等下次见到他的时候,狠狠得给我揍上一顿,揍到他爬不起来为止。”说完他像个拳击手一样,对着空气有模有样地挥了几下。
      阿不思被这个有些滑稽的举动逗笑了,笑出声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原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原来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很奢侈的东西了吗。阿不思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朝着乞丐礼帽地欠了下身。“先生,我想我还有些事要做,得先告辞了。”说完他掏出几张纸币,塞进了乞丐的手里。“Marry Christmas.”
      乞丐显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他回过神来,阿不思已经走了很远了。他用力挥舞着已经空了的酒瓶,朝着阿不思的背影大喊道——
      "Marry Christmas!"
      阿不思跑遍了整条街道,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那间还没有关门的花店。冬天的玫瑰花价格高得吓死人,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下了所有的玫瑰花。他带着这些花去了阿利安娜的墓地。
      阿利安娜的病是邓布利多家每个人都守口如瓶的秘密,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这个秘密,除了偶尔天气很好且情绪很稳定的时候,阿利安娜大部分的时间都只能待在自己那小小的阁楼房间里。没有事情做的她常常趴在窗户口,对着花园里的玫瑰花一看就是一整天。阿不思很喜欢自己种的玫瑰花,每次回家都愿意花大量时间去照顾它们,甚至远远大于了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而现在妹妹已经没有了,玫瑰花也没有了。
      真希望在天堂的阿利安娜也能看到玫瑰花。
      阿不思缓缓跪在了阿利安娜的墓前,“阿利安娜,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犯下的罪行,但请你相信,我不会再做那个令你们失望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我一定会用毕生的时间来弥补我的过错,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
      阿不思起身望向天上飘下的茫茫白雪,将右手紧紧贴近胸膛,发出了来自内心深处的祈祷。
      “梅林在上,愿您保佑我重回正轨,余生无泪。”

      此后的许多年,邓布利多都努力让自己忘掉十八岁那年夏天在戈德里克山谷发生的荒唐事,终于,他成功了。
      他成功地让世人以为他忘了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作者写得自己把自己虐哭了,决定吃他两斤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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