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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复杂情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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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号前永馨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对于恋爱最为疯狂的事,主动地提出自己想和他试试:“学长,你喜欢我吗?”
她的眼睛注视着他,豁出去似的问着,没有抽开手也没有移开,他对自己很特殊,那么抛开乖乖女的外衣她愿意疯狂一次,尝试着接纳他的身体、接纳他微笑面孔下的弯弯绕绕。
九山震惊地转过头,也顾不上自己依旧疼痛着,那追求了很久的女孩突然回头来了这么一问让他措手不及,也失去了原本的镇定,用力的点头应下她。
“那么你愿意吗?我们试试。”
那个一直保持着分寸感和距离感的女孩子会提出这样的提议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预测的,如果此时他能看得见,一定想要看穿她的心。
她将柔软的手指塞进了他展开的手心里,咬了好几次唇继续说着:“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你现在看不清前面的路,但是我可以,我不嫌弃你但是你明白我们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还有许多未知的因素。”
“小馨,我原想等我有能力承诺你未来的时候再对你说的,我没想到,真的。”
“我不想踩学长的痛处,可是我母亲可能很难接受你失明这件事,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现在开始。”
“好,小馨,做我女朋友吧。”
“嗯。”
广播里播放着陈九山的名字,她向他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走得极慢,仿佛这是岁月静好的开始,但是她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母亲就在这家医院工作。
推门入内,永馨和戴着口罩医生双目对视,后怕地缩了一下脖子,那个人,是她的妈妈,她千挑万选的男朋友会在这样一天和自己的母亲相遇,是无论如何都让人始料不及的。
永馨将他安顿好之后抽手要走,医生开了口:“病人家属留步。”她锐利的眼睛瞪向女儿,却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戳穿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愤怒的火星子已经灼烧了永馨的身体,让她浑身不自在。
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起女人就察觉到他们关系不一般,查体和询问病情的时候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详细,手指敲击键盘在电脑上飞快地输入,为陈九山预约了胃镜和肠镜,并且开了补液的单子。
在他们离开前女人拉下了口罩,对着女儿比着口型:“他,我坚决不同意,好自为之,你自己处理好这件事。”
永馨吞咽了一下口水摇了摇头,然后扶着他走出去,垂在身侧的手指捏紧又松开,还是没告诉他那个医生是自己的母亲。
陈九山最近的身体状况一直欠佳,因为失去了视觉对于永馨与母亲的交流毫不知情,肠胃的不适让他精神恍惚,想不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让永馨的母亲一览无余,他们未来的路会比想象中更艰辛一点。
他常年体质不好,又因为贫苦,营养状况也很糟糕,即便用了压脉带血管也像是血液缺失的样子虽然充盈但是没有弹性,护士显然对这样的早已司空见惯,面不改色地将针头扎了进去,然后推着滚轮小推车走远。
藏有心事的永馨不忍地看着九山学长,手伸过去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问他:“还疼吗?我帮你揉揉。”
他小声地嗯了一声,靠在了她的肩头,对于未来发生的感情危机毫不知情,只是知道他很不舒服,小馨对他很体贴很耐心,对于他多灾多难的身体没有一点嫌弃。
永馨温热的手掌抵在衬衣外帮他温暖了冰凉的腹部,同时也偎贴了他的心,一个贫困潦倒又缺爱的孩子能得到这样的关怀真的感激涕零,恨不得为她遮蔽所有风雨。
当然,这是病态的心理,甚至于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讨好型人格看待他们的恋爱。
永馨和他完全不同,她生长于充满爱的家庭之中,虽在性格上也有一点缺陷,害羞腼腆了一些,但是她本人对于礼尚往来的情感事实上处理得很好,就像她和猫这么多年都保持着不近又不远的关系。
他说对了一点,她主动关心他确实是因为他对自己很好,屡次为她提供了帮助。
那么,既然他在付出,也不经意地亲吻了自己,应该是喜欢自己的,那十指交握的瞬间也绝不是偶然,争取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些,都是和猫待了这么久学到的。
不知道,如果九山学长知道了自己对于他的情感是复杂的时候是否会无法接受,是否怀疑那个心疼自己流泪不止的女孩也是陌生的、不可信的。
她的手一点点地揉开他僵硬腹部,心事重重地继续保持着帮他暖胃的姿势,目光却投向了母亲的诊室,妈妈她从来不会开玩笑,说一不二,他们之间的感情之路注定布满荆棘。
周身的气压不经意间降低,九山学长抬了头去摸索她的手指,声音依旧温和:“小馨,怎么了?”
“没,我在想帮你准备点东西暖胃。”她撒谎了,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那是心灵的窗户,她的眼神在闪烁着,只是九山学长看不见,也不知道方才看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脸还红了起来。
“不用,没事的。”
“学长,你肠胃怎么会这么差?平时是不是很难受。”
“习惯了。”他答非所问,永馨疯狂转脸掩饰着自己心里的那些想法,其实,她确实不嫌弃他,只是听着母亲用医学界共通的专有名词一个又一个砸向她时,除了震惊之外她甚至于开始了恐惧。
身边的学长不仅仅是眼盲而已,他的身体疮痍满目,甚至于可以说是很快就会发展成慢性消耗性疾病,那么,他的生活质量是在不断走下坡路的,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母亲不同意,其实她自己也开始害怕了,那个有时会颤动流泪的盲眼、那千疮百孔的肠胃,还有岌岌可危的每一个器官。
心脏处传来一阵不同于往日的跳动,永馨被自己的内心世界所想的一切吓了一跳,她不曾想自己这样善良的人会因为一个不想要生病的病人的身体状况对他们刚刚开始的感情产生质疑。
收敛了负面情绪继续帮他揉着胃,继续编织着美好的关系梦:“别担心,我陪你治病,没事的。”
她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呢?
安慰自己他的病情不会变糟糕,只要好好的将养就能痊愈?
又或者是给自己打气让自己继续陪他走下去,大不了签几张手术知情书?
再不济就是病危通知书?
这些他都不知道,不知道善良的永馨会产生想要离开他的念头,反复思考着该怎么处理他们刚刚开始的感情未来该怎么走,他只是陷于她的温柔乡之中,不知道一切危机。
她是绝对不会在他身体不适的时候与他讨论这些事情的,耐心地陪着他挂水,中途还帮他买了一份粥一口一口地喂他,她柔软的手指顺着他的喉咙往下帮他顺着心口,将那一股恶心劲儿压制了下去。
在主动照顾人这件事上永馨可能因为从小耳濡目染所以十分在行,挑不出一丝一毫毛病,或许不管是谁都会陷入她的体贴之中无法自拔。
精疲力竭之后又被她照顾着,九山的身心都处于放松的状态,护士帮他拔针的时候那苍白脸颊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她帮他按着手背,小心地搀扶着他。
永馨坚持要送他回家,但是路上却又没说太多的话,他走累了她就扶着他站着歇一会儿,如果旁边有凳子也会拉着他坐一会儿再继续走,这样体贴的女孩大概是每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
“学长,休息一会儿好些了吗?我们继续走吧。”这一路上她说得最多的大概就是这些话。
好容易走到他住的地方,永馨皱了皱鼻子,这样一个潮湿的地下室竟然也能成为住人的地方吗?学长他怎么会在失明之后已经落魄至此。
他因为之前呕吐了几次身体软绵绵的,如若不是永馨扶着他甚至有些站不稳,探着盲杖摸索到了床沿坐了下来,想起自己的家是这样的情况有些局促地低着头:“这也没凳子,小馨坐床上吧。”
她嗯了一声附身帮他脱下了鞋子,示意他躺下休息,体贴地帮他盖上了被子,牵着他的手揉着虎口的位置,然后说起刚刚在医院他已经见到了她的母亲。
九山猛然间弹起,被她扶稳又放回了枕头上,她按着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说着:“那个医生是我妈妈,她跟我说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小馨?”惊喜之后的惊吓来得太过突然,让他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一时间也失去了主意,不知道之后该怎么走,方寸大乱。
“学长,你现在要考虑的是养好身体然后完成毕业论文和答辩,需要帮忙尽管提,我妈妈那里我亲自和她说。”
“对不起,如果我没有失明,没有一身的毛病就不会给你带来这些困扰了。”他颓然地陷入枕头之中,对着心爱的女孩道歉,似乎也预感到了他们的未来。
永馨没有回答他,只是抓着他的手继续揉着他的虎口穴位,声音轻飘飘的:“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生病对不对。”
他看不见,周围的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面前的女孩也再也无法看清她的脸,也不知道她用怎样的表情去说这样的话,只是没来由地恐惧,害怕她下一句就是:“我们分手吧。”
当然她没有这么做,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最心疼的人就是九山学长,虽然她确实害怕他病情恶化、惧怕于他没有想象中那样好,却仍是不忍对他说一句重话。
他是这些年来对她最好的一个人,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对于这段情感的诉求,她喜欢他,喜欢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