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6、五、得知过往

　　翌日，流光神情呆滞地从若严房间走出，在门口等待已久的天析睁开了眼睛，嘴角多了抹笑意。
　　他知道，在若严手上的魂魄，已经进入流光的身体里了。
　　流光走到他跟前，倒在了他怀里，又变回了彼岸花被天析收入袖中。若严倚在门边，神色有些疲倦：“既是她的意愿，若严也定当全力以赴。有一桩辛秘，神君可否有兴趣听上一听？”
　　天析挑了挑眉：“小神恰好时间很多。”
　　这桩辛秘涉及到流光和魔界的关系，天析其实也知道一二，才会在天魔大战之后将碧落困到上境之中，在快要养好流光的魂魄之际血洗魔宫。然而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许多，比如说，为什么他在魔宫里没有找到流光的魂魄。
　　按照若严的说法，当年的流光之所以要取灵玉，是为了一个凡人。
　　那个凡人本来阳寿已尽，流光先是来冥府和若严打了一架，将他在生死簿上的名字勾销，为了让这个凡人永生，流光还需要灵玉里的一缕神识。
　　灵玉藏得极深，九重天上只有天帝和天析神君知道它的所在。然而，龙渊深处恰好是九重天与魔界的连结处，魔尊要塞一个人进龙渊深处，简直是易如反掌。
　　难的只是如何放倒那个看守的神兽。
　　于是，流光又跑到极寒之地找了位仙人，求了味据说能药倒上古神兽的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东风是流光与魔尊的谈判，一仙一魔，本是不可能达成什么交易的。而有如神助的是，魔尊之女碧落是魔尊漠水和一个凡人所生，自出生起魂魄便是不全的，而流光又是彼岸花仙，生长在阴暗之地，她的魂魄很适合用来填补碧落的缺失。
　　他们做了极其周全的计划，魔界攻入九重天，给流光制造机会去取灵玉，作为交换，流光将自己的一魂留在了魔宫，被魔尊植入了碧落体内。
　　天析皱了皱眉：“她倒是做了很周全的打算。不过……那个凡人，是谁？”
　　“神君关心那个凡人做什么？”若严有意避开他的问题。
　　天析道：“若是小神没有猜错，流光身上大部分的魂魄，都在那个凡人身上，凡人不死，她便不可能复活。而现今看来，她是做了两手准备，若是她没有取得灵玉，便用她的魂魄来支撑那个凡人活下去。如此算来，他如今也有一百余岁，要找也实在不难。”
　　若严默了默：“神君说得在理。”
　　天析饶有趣味地观察她的神色，心中也有了想法。若严说的这些事情逻辑无误，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当初去了魔宫却没有找到流光的魂魄，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看见碧落会有种熟悉之感。但没办法解释的是，在魔宫里漠水说的那些话。
　　她若死了，便叫他永远也寻不到她？
　　她恨他，恨之入骨？
　　若这些都是漠水瞎编的，那当时让他愤怒得杀掉了漠水的情绪，到底又是为何……
　　“阎王可有瞒下什么？”天析捏着袖里的彼岸花，莫名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比如说，并不是只有灵玉里的存着的、小神的神识，能让那个凡人永生。取灵玉的风险显然是最大的，流光仙子没有理由去选择最难的一条路，阎王，小神说得对吗？”
　　若严的神色愈发凝重。
　　天析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的神情变化，沉默良久，想了又想，一次又一次地推翻自己的结论，最终无奈道：“难怪须桦要引我误杀她，确实是段孽缘。”
　　“不论如何，神君，若严只有一个要求。”她颤着声音道，“若是集齐了流光的魂魄，放回了她的肉身，请神君洗掉她关于神君的记忆，送回冥府，若严愿以命相报。若严也知道，神君要做的事，便一定能做得到。”
　　天析松开了捏着彼岸花的手，翻转看了几眼，笑了笑：“小神尽力而为。”
　　冥府地界，白衣神明离开，瞬间便黯淡了许多。

　　相反的情况发生在魔界，魔宫里，碧落奄奄一息地躺在自己的王座上，白衣的神明负手而立，袖中的彼岸花又红艳了几分。
　　清爽的声音自殿中响起：“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取了你的一魂，魔尊可恨小神？”
　　“恨你做什么？”碧落的声音微弱，却带着自嘲，“从你将我锁在上境开始，我便知道，那个人做了些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今日，不过是还债罢了。
　　天析似是松了口气一般：“你没有怨念，很好，以后必成大器。”
　　魔宫里黑黢黢的，只传来碧落费劲的呼吸声，以及一声轻笑：“神君过誉了。”
　　天析从来都知道，漠水和他的女儿碧落，向来都只是单方面的亲情。漠水爱上一个凡人，明明不可能有后代，却逆天而行让他的夫人生下了碧落。碧落出生当天，那个凡人便耗尽了阳寿，去了黄泉，如何都拦不住。
　　碧落恨自己，更恨漠水。
　　如果不是漠水，她的阿娘根本不会死，她也不会用这千百年来承受一个残缺的灵魂，更不会始终被下面那些虎视眈眈的魔王们极尽嘲笑。
　　尽管漠水爱她如命，她也从不觉得有半分感动。
　　而这，也是天析选择碧落来当人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