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4、三、天降异象

　　天析的昏睡诀下得并不重，回到上境时，流光正坐在他院子里的摇椅上，好生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倒也没有乱跑。
　　见他回来，她忙不迭地站起来去迎，脸上带着占了人家地盘被抓包的不安，小心翼翼道：“神君回来了呀。”
　　天析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暗自好笑，表面却装得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嘴角微微带着笑：“让流光久等了。不知流光可否愿意随小神走一趟，去后山寻些木材回来，或许我们可以多做一张这样的摇椅。”
　　便就没有等流光同意，天析伸手揽过她的腰，足尖一点，两人便腾空向后山掠去。
　　流光在他的怀里，微微抬头便可看见他的侧脸，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此时带着十分正经的表情，薄唇抿起，眼睛看着前面，一点儿分心的样子都没有。
　　天析一定是天上最好看的神仙了，流光这般想着，倏地便红了脸颊。
　　只一小会，两人便到了后山，天析让流光挑棵树，不费吹灰之力地砍下来之后，化了个绳子出来绑住，又捏了个云，将树干架在云上。
　　天析捏着绳子的一端，带流光慢慢走下山。
　　山上湿气颇重，流光走着走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天析便有些紧张地问她：“流光，你今日可有感觉不适？”
　　流光捂着鼻子道：“没有没有，只是觉得自己不大适应这地方罢了。”
　　自然是不适应的，一株小小的彼岸花，原本就应该生长在黄泉那种阴暗之地，终日不见阳光不尝雨露的，这会儿到了上境，那些生长环境之外的东西都备齐了，她撑不住，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天析才那么快就要开始给她渡仙力。
　　须桦说，她这一魄，也不过是一两年的光景，而若是待在上境，怕是一两年都十分困难。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流光剩余的其他魂魄，归于一体，才能保她周全。
　　回到小院里，天析把带回来的木材分成两半，取了些工具，倒像是真的想要自己动手来做一般，流光见了，忍不住道：“神君，其实这不是一个法术的事情么……”
　　天析手上动作一顿，愣了愣，旋即笑道：“我一人独居上境久了，有些事情得花多一点时间，我才觉得它有意义。”
　　流光垂了眼睫，抱着膝盖蹲在旁边，默默地看他把木头锯好，一根根组装，最后变成一把跟旁边相差无几的摇椅。
　　当一个神明，确实是很无聊的一件事啊。
　　接下来的两个月时间里，天析都没有带流光外出，而是让她将上境存着的所有书都读上个一遍。流光聪慧，心法口诀只消看一遍便记住了，天析教她的法术也练得相当不错，灵力增长得飞快。
　　她原本就是有根基的人，天析所做的，其实也不过是唤醒她意识里已经有的东西罢了。
　　这种平静的日子只维持到天帝的再一次登门拜访。
　　这日，流光从书房里钻出来找东西吃，只看见一身云锦的天帝正坐在那把属于她的摇椅上，探着身子同天析说着些什么，天析只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脚尖随着摇椅的晃动一下一下地点地。
　　见了流光出来，天帝微微惊讶道：“这便是神君养出来的彼岸花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带着赞叹的语气补充一句，“果然是神君所出，非同凡响。”
　　天析对他的马屁毫不在意：“那阎王若严，可是打发了？”
　　“她还是定时要来闹一闹，说是冥府的判官一日不还，底下的亡魂便要多积一日。”天帝叹了口气，“她也是真的做得出来，两个月了，冥府的秩序都因着这个小判官不在而乱得一塌糊涂。”
　　天析难得地皱了皱眉，招招手让流光到他旁边来。
　　流光小跑过去，只见他化了一套小桌椅出来，上头还摆着些蔬果和点心，眼睛不禁亮了亮，伸手便要去拿。
　　她那副样子过于真实，天析嘴角微微扬起。
　　“那三海五荒出的问题，小神近日便去走一遭瞧一瞧，都不是什么大事，虽说守那些地方的神明都已破灭，但几缕神识还是在的，不会任由事态扩大。”天析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颇有些送客的意味，“天帝，小神明日还要动身去一趟冥界和魔界，便不久留您了。”
　　他这话说得客气又实在，天帝想多坐会都拉不下面子，只好作揖离开：“天下苍生，皆仰仗神君了。”
　　天析不在意地笑了笑：“天帝此话言重了，小神也不过是苍生之一，从来都不是小神在拯救什么苍生，从来都只是小神在自保。”
　　闻言，天帝身形一顿，低了眉目，神色有些凝重，终是捏了个诀，化作云烟一缕。
　　见天帝走了，流光才壮着胆子问：“方才听神君说，掌管四海八荒的神明里，已有几处的破灭了？神明也会破灭吗？”
　　“自然是会的。”天析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有的是违背了天道受天罚而死，有的耐不住那些无边日子里的寂寞，还有的，是为了保护一方苍生而死。”
　　流光道：“那神君，也有这三种可能吗？”
　　天析收回了目光，默了许久，终是道：“很不幸，都有。”
　　这五个字，对流光来说，就像浮着一层轻飘飘的悲伤一样，让她觉得难受，却又抓不到那个让自己难受的东西。
　　百爪挠心，莫过于此。
　　流光默不作声地把东西收拾好，又钻回了书房，有些烦躁地开始翻起了上古的典籍，只见扉页八个大字赫然入目：“逆天之举，必受天罚。”
　　左眼跳，左眼跳，左眼跳完右眼跳，跳得实在难受，流光直接把书丢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