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念》再吃一碗就够了

31、三十、转变

　　流光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到了天析手里。
　　回百花宫前，天析提出要去丹房一趟，讨些丹药方便调理身体。
　　流光默默道：“那神君去吧，流光这副样子，不大适合见人。”
　　天析这才发现，流光身上仅有一件薄薄的衣裳覆身，额前的发还湿湿贴住，这般模样，说是曼妙也毫不为过。
　　许是他之前看得实在太多了，此番与她共处了这么久，竟都没发现她衣衫不整。
　　天析将自己的外袍脱下，为流光披上：“若是那人去而复返，我便是功亏一篑了。随我走一遭，也不是难事吧？”
　　流光看着他替自己拢衣裳那骨节分明的手，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美色当前，她总是没什么原则。
　　到丹房之时，里头一片混乱，药炉丹炉什么的全都不见了，流光看着还以为丹房遭到了入侵，被洗劫一空。
　　两人刚站定，便有一年轻人出来赔罪：“不知神君前来，有失远迎，还望神君恕罪。”
　　天析朝他微微一拜，吓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天析一愣，而后伸手去扶，不解道：“小神怎地就让你如此害怕了，柳元仙君？”
　　柳元被他扶得身子又晃了一晃。
　　“小仙对神君只有敬重。”他连忙打圆场，“不知神君前来所为何事？若有小仙帮得上忙的，一定办到。”
　　天析微微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向柳元仙君讨些强身健体的丹药，若是能再要几颗增强仙元的，那便更好了。”
　　“神君开口，必然办到。”柳元忙作揖后退，又狐疑地打量了流光两眼，“小仙先行为神君准备丹药，劳神君稍等片刻。”
　　流光看着他小跑离开，笑道：“这么不稳重的神仙，如今少见了。”
　　天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原也是个稳重的，被打怕了。”
　　流光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这儿没有任何炉子了。
　　在龙渊深处时，须桦告诉过她，天析有一段时间莫名其妙开始疯狂砸各种炉子，以至于四处混乱，他也好长时间都不敢合眼。
　　敢情这丹房是被砸怕了，隔着远远的知道他要来，便赶紧先把炉子都藏起来？
　　流光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天析转头向她，不解道：“有什么好笑的？”
　　“神君其实也是个有趣的人。”流光将衣服拢得紧了些，“虽然有时会稍显冷漠，但总的来说，神君内心柔软之处显然更多。”
　　此言一出，天析却默了一瞬。
　　神明仿佛被提醒了什么一般，声音又恢复清冷：“小花灵，不要试图揣测神明。”
　　这方话罢，柳元仙君已提了几大包的仙丹来到二人跟前，掂量了一下，选择递给流光。
　　流光顺从地接过这几大包仙丹，不由得有点震撼：“柳元仙君真是…十分大方。”
　　柳元抹了把汗，憨憨笑道：“神君开口，可不得有备无患嘛。”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尤其是盯着她身上云锦织作的仅供上位者用的袍子，不由得开口问道，“这位仙子有些面生，不知……”
　　“多你的事。”天析无情打断，“药已讨到，小神便不叨饶了。小花灵，走吧。”
　　流光亦步亦趋地提着几大包药丸跟上，走出了一段路程，才悄悄拉近她与天析的距离，发出疑问：“神君自己吃这么多么？身体吃得消么？”
　　天析停步侧身，眉眼间爬上了让流光感觉不太妙的笑意，只见薄唇微启：“谁说是我要吃？”微一挑眉，“小花灵，半月内，这都是你的三餐了。”
　　流光一个趔趄，差点栽在地上，忽觉手上包袱有万斤沉重。
　　这样调理，她会不会因为滋补过度爆体而亡啊……
　　轻歌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流光泡个澡也能将天析神君给泡回来。
　　眼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神明，她也仅在飞升之时远远见了一回，且没能说得上话，只知道自己是被天析神君点上来的，算是半个关系户。
　　直到如今，才算是能够正儿八经地好好道个谢。
　　轻歌的道谢，理所应当的便是凡间的一众菜色，饶是她在百花宫待了这么久，每日进食五谷杂粮的习惯始终难以改掉。
　　天析似乎也并没有反感之意，反倒还亲自去挖了上境藏了百年的佳酿，与轻歌推杯换盏。
　　对于这位神明的好相处，轻歌早有耳闻，却没想到是这般的好相处。
　　流光笑她：“你约莫也是被他的表面迷了眼了。”
　　微醺的轻歌躺在床上，双眼一眯，早已看透了一切：“我说流光，你才是被完完全全迷了心智的那个呢。”
　　诚然，她对天析的仰慕之情是表露在脸上的，但凡长了眼睛的，都晓得她看天析时，眼里尽是光芒。
　　流光大方承认：“我喜欢神君，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我的小彼岸花。”轻歌屈臂垫在脑后，将自己的头托起些许，“九重天上的神仙都该知道，神明是不可侵犯的。此事若是知道的人多了，你的处境便也危险了，他们会为了保住神明不受动摇，想方设法先行将你除去。”
　　流光一愣，好像触及到了一个她从没考虑过的禁区。
　　从前旁人劝她，都是说她如此执拗会害了天析，害了苍生，这会害了自己，倒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
　　轻歌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你以为神明无情是本能么，都是克制罢了。千百年的克制下，神明比任何人都渴望热烈的爱，比任何人都敏感，因而也极其容易受伤。”
　　流光捏着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
　　“但是流光，我此话不是劝你放弃，而是求你坚持。”轻歌的话轻轻柔柔的，“若是连你也放弃了，他才是真的完了。所以，你要做好与一切抗争的准备，即便是牺牲性命，也要坚持这份心意。”
　　此言着着实实地震住了流光。
　　她放下茶杯，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覆出一道阴影，许久才轻声发问：“轻歌，你为何知道这么多？”
　　轻歌微微一笑，从流光的话里读出了她想要的答案，似乎是满意的：“我与须桦的前尘往事，你可有兴趣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