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春夏的角落》多愁君

4、第二章 梦的伊始

　　持续三天的雷雨天气，今天终于转晴了。有人说那是彩虹前的暴风雨，有人说是人们悲伤的眼泪。趋行在人生亘古的旅途上，在坎坷中奔跑，在挫折中涅盘。有的人脸上绽放着微笑，是因为他们心中有着更多的泪水，看似英勇的外表，实则内藏孤独。
　　每到阴雨天，高舜博左臂的伤口愈发疼痛。他似乎早已无力触及任何事，只得用药膏的丝丝凉意掩盖猛烈的绞痛。
　　凌晨，医院里寂静无声。走廊处，他看着这个娇弱的身影，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泪水一颗颗顺着她如稚童般的青涩的脸颊滴落，浸湿了衣襟，滴湿了她的伤心处。这里每天都在上演无数场生死离别的惨剧，亲人的悼念，医者的无奈。眼泪汇集成大海，将整片建筑物都淹没于惨痛的悲哀中。
　　她，在为自己的亲人哭泣吗？还是……为了迷途中的自己？来不及多想，骤然间，他来到她的身边。他看了看她手中的速写夹，心中似乎明白些什么。
　　“别哭了！”
　　支星语猛然回过头，甚至没来得及收起一脸狼狈……透过模糊的视线，她隐约看到了这个身影。他有着完美的面部轮廓，性感的薄唇，直而英挺的鼻梁。他深邃而冷峻的双眸在鹅黄色的灯光下显得那番神秘。他有着与外表不相符的音色，温暖而富有磁性。这个身影，她似曾相识。
　　男孩递过去一张纸巾，示意她拭去面部的不愉快。随后，用他柔美的声线说道：“快点回去吧，晚了，叫家人担心。”
　　“……”
　　男孩转身离去，留下一串轻微的脚步声。星语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这个身影便消失了。
　　……
　　高舜博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溢满无限惆怅。那扇紧锁着的，破旧而古老的小木门后，承载着他的全部回忆。这些回忆中，唯独没有快乐。突然间，他想到了自己没了自由而有些灰暗的童年，想到了自己旧时的荣耀……终于，他将那把微微镀锈的钥匙深深插入锁孔。门开了，一阵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么晚才回来，又上哪儿去鬼混了？在你的心中是不是从来没有家的概念？”
　　一阵厚重而嘶哑的音色萦绕在耳畔，令他的心头微微颤动。他将目光转移到了此时正对着自己的那张狰狞而千沟万壑的脸颊……
　　“爸！”他的脑袋再次垂了下去，“对不起，我……”
　　他的话未说完，那阵熟悉的音色再次响起，“对不起？你天天跟我对不起！高舜博，你是不是成心和我做对？这十几年来，我们为你付出的还少吗？你倒要给我想想是对不起我们，还是对不起你十几年来的付出？”他指着面前羞愧而胆怯的儿子，恼羞成怒地说。
　　“进峰，得了，让孩子好好休息一下，吃点饭吧！”这时，一个中年妇女从厨房中走了出来。她的身子有些佝偻，岁月的风霜在她的面部刻下了深深的沟壑，或许是生活的重担让她失去了往日的绰绰风采。她将提前热好的饭菜端上餐桌，语气中透着几分责备。
　　“不用了！”高舜博的脸上依旧充斥着冷峻，他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轻声说道。
　　“爸，从明天起我就要去立华念书了，我已经用高中三年参加竞赛的奖学金交了学费和补课费。对不起，爸，我不能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为我的人生铺路，因为我真正喜欢的是音乐……”
　　他的话未说完，只听一个猛烈的耳光朝面部撞击而去。顿时，一阵灼烧感在脸上漾开……
　　高进峰那对枯褐色的瞳眸中溢满了伤感与无奈，在微风中化作一颗颗咸而苦涩的液体夺眶而出……“混小子，难道我这些年来的付出不过是空虚一场吗？为了你上学，我每天起早贪黑，东拼西凑，为了你能上最好的学校，我几乎搭上了这条老命，只为你能有一个灿烂的人生。你摸着良心问问，我容易吗？你对得起自己十二年来的寒窗苦读吗？”他哽咽着，声音中透着疲惫。
　　“与其说是我的未来，不如说是你所期望的未来。爸，是时候该放手了……”那原本柔美的声线在寂静到可怕的小屋内，显得那番冷酷。随后，最后一丝余音也随他匆匆的背影消散而去。这个地方，他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
　　清晨，夏日的骄阳还未舒展其烈焰的身姿，为世间万物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收音机里悠扬的乐曲，厨房里扑面而来的香气洋溢在一个简单明亮的小屋内。
　　六点的闹铃苏醒了慵懒的气氛，一个睡意未散的少女缓缓伸出手臂，按下了屏幕上的停止键。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奈地梳妆打扮起来。
　　“小姐，吃早饭了！”一个俏皮的身影徘徊于餐桌间。
　　“高璐璐，跟你说了几遍啦，别一口一个小姐的！”那个从梳妆台前走来的女孩眉间隐着几分怒气。
　　高璐璐的嘴角微微上扬，那个笑，有点儿坏坏的。“楚灵儿，给我滚过来吃饭！”她指着墙壁，故作生气地喊着，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灵儿入了座，随意拿起桌上一片抹了果酱的吐司。
　　“快过来吃吧！”她指了指身旁的座位，示意璐璐入座。
　　“呵。”璐璐自嘲的笑了笑。“灵儿，这件事你可得考虑清楚。”突然间，她的脸上露出几分认真的神色。
　　灵儿回过清亮的眸子，“我家老头子都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
　　璐璐叹了口气，“算下来，你外公也是最疼你的了。从小你父母就在外地搞学术研究，极少能抽出空来陪你，是你外公一手把你扶养成人。讲真的，跟你邻居这么多年，作为你从小到大的玩伴还真的挺羡慕你的。像你这样的女神人物，不仅长相超凡，更是在各领域都出类拔萃。我从小兴趣的确不少，可坚持下来的只有区区一个美术而已。要是我今年不考砸，想必早就脱离父母的视线远走高飞了。谁像你，A大那么好一个名额白白浪费。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当真那么喜欢音乐？”
　　听着她吐字如珠的诉说，灵儿不禁冷笑一声，“就算如此，你也算是脱离父母的视线了。如果在你眼中我已经够优秀的话，那恐怕接下来这个神话人物要把你吓晕了！咱们A中的高考状元竟不理睬一切奖学金与名望，一心只读圣贤书，背着满载梦想的行囊来到立华学音乐。
　　“省状元，A中的？该不会是那高……”璐璐似乎有些说不清那名字，但瞬间又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就是你以前常常念叨的那个男孩？天啊，灵儿，你不会是因为……”
　　“不，别瞎说，高璐璐！”楚灵儿转过自己透着微微红晕的面颊。她看了看腕上的表，随后匆匆放下碗筷。“我可先走了，一会儿的开学典礼我还要演出呢，拜！”随后，她收拾一番，便匆匆离去。
　　“想不到女神也有害羞的时候？”高璐璐啃着手中的面包，白皙而微胖的脸上再次绽出一个坏坏的微笑，而此时，她对那高高在上与自己同姓的高大神似乎有了别样的憧憬。
　　……
　　开学的日子，总是让人紧张。当支星语拎着行李箱再次踏入这个熟悉的地方。眼前的一切，似乎焕然一新了。此时，跨过这扇有些陈旧的校门，似乎就踏入了梦之伊始的圣地。可劈开层层云霾，眼前究竟是遍地荆棘，还是会尽现光明，或许，天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