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官路》宝戈

15、喜雀喳喳惹人妒

　　我在凤冠县当了两年多的县长，全县各项经济社会指标发生了重大变化，任县长第二年县财政就突破1亿元大关，城镇居民年均收入6000多元，农民人均收入3500元，高于全国全省的平均水平。看到县城的巨变，看到老百姓逐步迈向小康之路，我感到很欣慰。
　　面对成绩我没有满足，我的目标是尽快带领凤冠县进入全省的十強县。我认真谋划着新一年的工作规划，争取在当县长的第三年取得更大的成绩。
　　记得那年初春，发生了一件很奇特的事。每天早晨天蒙蒙亮，在我住所门前的几棵老树上，时不时飞来两三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时候常听老人说:“喜鹊门前闹,好事马上到。”大自然有很多神秘的东西，人自称为万物之灵，但在某些方面远没有小动物精灵。
　　我是一个心灵感应比较敏感的人，相信宇宙间万事万物的紧密联系，喜鹊不会无缘无故到你门前闹，称其为喜鹊，说明它是报喜鸟，千百年来它都充当这一角色，并得到了人们的广泛认可。人们常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鹊儿叫，喜事到，这应该是经过漫长历史验证的真理。我预感到可能会有喜事降临，每天清晨听着鹊儿叫，心情很舒畅，暗暗期待着喜事的出现。心里总在想，会有喜事吗？是什么喜事呢？大概过了半个月，喜鹊不叫了，一切依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有些失望了，是不是自己太唯心了，几只小鸟叫，能说明啥问题呢。我不再胡思乱想，一扪心思投入到工作中。
　　当我已不再期盼奇迹出现的时候，奇迹却突然出现了。
　　一个周一上午，我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我拿起话筒有点不耐烦地说：“我是赵金山，哪一位？有什么事？”对方缓缓地又有些激动地说：“县长，我是组织部秦部长，报告你一个好消息，刚接地委组织部通知，经地委研究决定任命你赵金山同志为大梧县县委书记，要求尽快搞好交接工作，五天之内报到。”没搞错吧，我才当了两年零3个月的县长，全地区资历比我老的县(局)长多的是。县长当书记那可是提拔呀，这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轮到我了呢，我有点不相信，电话里跟秦部长说:“你老弟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县长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想把我赶走啦!”
　　他严肃地说:“是真的，县长，这是地委组织部干部一科的电话通知，地委的任命文件过两天就送达，地委雷书记还要亲自找你谈话。”
　　我的妈呀，原来喜鹊闹腾了半天是想告诉我这件事，喜鹊报信整整比组织部的通知早了一个多月。真是神奇呀，我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是这件事啊。
　　以诗为证：
　　小鸟飞舞绕人家，
　　原有官迅要传达。
　　自恃通晓天地理，
　　不如鹊儿叫喳喳。
　　我调外县任县委书记的消息很快在凤冠县城传开，祝贺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但最多的话题还是舍不得让我离开凤冠。组织上定的事情是不能改变的，我按照通知要求报到。离开凤冠县城那天，天下着沥沥小雨，十分寒冷，但在县政府大楼前还是站满了前来送行的人。
　　他们中有县四套领导班子成员，机关干部，县城居民和部分乡镇干部群众。有许多熟悉的人，也有许多陌生的面孔。我尽可能和大家都握握手，整个告别过程差不多一个小时，不少人甚至掉着热泪动情地说:赵县长，凤冠人民舍不得让你走啊!你要常回家看看啊!此情此景，我的眼眶也都已满含泪水。说实话，我也舍不得离开凤凰城啊，我为凤冠人民仅仅做了一点应该做的事，但凤冠人民却视我为功臣，在我要离开此地之时，还给我这样隆重的礼遇，我能不感动吗？我登车之前，由衷地向大家深深地行了个鞠躬礼。
　　专车渐渐驶出凤冠地界，坐在车上我百感交集。凤冠是生我养我的故乡，这里有我儿时的玩伴，启蒙的老师，初恋的女人，仕途的恩师。总之，这里有我太多的故事和记忆。现在要离开它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工作，尽管是提拔，但内心还是萌生一股留恋之情。
　　大梧县与凤冠县都是凤城地区的大县，大梧在凤冠的西面，中间隔着两个县，相距180公里。我们驱车先到地委组织部报到，地委组织部长正是原来凤冠县的老书记方尚锋，他见到我就非常高兴地说:“祝贺你呀金山老弟，雷书记有个重要活动，要我先陪你吃个饭，回头他要找你谈话，还要亲自送你去上任。”那天中午方部长陪我吃了午饭。他酒量一般，加上人少没有喝酒的气氛，我们只喝了点葡萄酒。
　　由于是熟人，在县里时两人关系也不错，他悄悄地向我透露了一点关于我这次职务调整的内幕。主要有三个原因:
　　第一，大梧县原县委书记万爱富被人举报有经济问题，受到停职审查，马上要移送司法机关，需要及时补缺；
　　第二，大梧是个大县，情况比较复杂，需要一个威信高、能力强的人来统班子，地委认为我年轻有为，有开拓精神，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三，原大梧县委书记出的是经济问题，需要用一个清正廉洁口碑好的干部接替，才有说服力。排来排去，最后排到了我。
　　我一听，就知道这些都是台面上的话。特别是认为我是最适合的人选这样的话，说白了就是一种套话，安在谁头上都行。就是任命一个坏蛋或傻瓜，也都少不了一句：经组织上认真研究，认为某某某是担任这一职位最合适的人选。好象除了他天下就没人了，其实大家都很清楚，用谁谁就是最合适的，不用你就是再优秀也是不合适。对此我心里十分清楚。我笑着对他说：“您是我的老书记，我有几斤几两您最清楚，我这是被硬赶上架的鸭子，以后还得仰仗您的关照和指点咧。”
　　他也不客气地说：“我们是好兄弟，互相关心互相帮助那是自然的。”
　　我们边吃边聊，十分开心。
　　中午饭没吃完，姚秘书打来电话通知，雷书记约我下午3点半钟到他办公室。
　　我中午稍许休息，下午如期来到地委办公大院。雷书记的办公室在大院正中一栋五层楼房的三楼上，整个三层楼就是书记和他的秘书办公，楼梯口在左边，紧靠楼梯口是秘书的办公室，然后往里走就是书记的办公室和卫生间。要见书记必须先经过秘书这一关。
　　雷书记的秘书姚小军见到我就热情地打招呼：“赵书记好，老板在办公室，我带你过去。”
　　他在我面前喊书记叫老板，显然已把我列入了雷的阵营，意思是大家都是老板的部下，是自己人。
　　我跟着姚秘书走进了雷书记的办公室。这是一个大套间，会客室显得很宽敞很气派，约有50平米，一套老式大沙发，古香古色。
　　雷书记坐在中间的沙发上看文件，我站在门口两腿并拢做了个立正姿势，大声说：“报告首长，赵金山前来报到，请指示！”
　　由于声音太大，冷不丁把姚秘书吓了一跳。
　　雷书记抬起头看着我说：“还是部队作风，好，来来来，坐下吧！”
　　我顺势坐到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姚秘书很快给我沏上了一杯茶，说了声：“书记的龙井，请你品尝品尝。”然后悄悄走开并把门带上。
　　雷书记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世界，他说:“没想到吧，这么快就让你当县委书记，你是不是觉得太突然呀。”
　　我如实向他报告:“是的书记，我在县长的岗位上刚刚进入了一点角色，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弄明白，需要更多的磨练，现在突然让我任县委书记，而且是我从未工作过的地方，我怕干不好，对不起组织对不起您。”
　　他说:“可以理解，但相信你一定能够干好。"
　　接着他跟我说了心里话。本来按照资格来排是轮不到我的，至少有十几个人排在我前面，用我主要是他的意见，对外讲的理由和方部长说的三点一样。所不同的是，他看好我，对我有信心。
　　他说:“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你当县长这两年工作很出色，凤冠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上上下下对你反映也不错，这是基础，但你也知道在官场上，仅仅靠蛮干是不够的。再过两年我就到退休年龄了，趁现在还在位，能扶就扶一把，否则到时候想帮都帮不上了。所以我极力推荐你，希望你把握好这个机会，好好干。”
　　听了他的一席话，我热泪盈眶，激动得差点出不出话，喃喃地说:“谢谢雷叔叔，我一辈子都无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他真诚地说:“你不用说客气话，你干好了，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和回报。就看你的表现了，有没有信心啊？”
　　“有，请首长放心，我一定会交上一份让组织让您满意的优秀答卷。”我干脆而坚定地作了回答。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种态度。”他爽朗地说。
　　然后，他又跟我聊了许多，有当年与我岳父一同战斗的回忆，有他做人做官做事的心得，有如何当好县委书记的体会，有做好大梧县工作的嘱咐等等，一直聊到下班时间。
　　晚上，他吩咐地委接待办姜芝仪主任，在招待所安排一个小包厢，请我、方尚锋、姜芝仪、姚秘书一起共进晚餐。
　　姜芝仪是位美女主任，年龄35岁左右，婷婷玉立，光芒四射。她早早地就站在包厢门口等候。
　　雷书记见到她显得很高兴，他说：“赵书记是贵客，你要安排好啊。”
　　她作了个立正动作后幽默地说：“是，我已经安排好，请首长检阅。”
　　她安排一桌的山珍海味，还准备了两瓶精装五粮液。晚饭吃得很轻松愉快，因为第二天上午要赶到大梧，下午即召开全县科以上干部大会，宣布我的任职命令。所以酒都没有放开喝，只是点到为止。
　　回到住所，我认真准备着第二天的就职讲话。写了改，改了写，一直写到午夜12点半钟才基本定稿。我强迫自己将演讲稿子背熟，然后对着洗漱间的镜子，反复试讲了几遍，直到滚瓜烂熟，流畅自然，才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滿脑子想的还是第二天的演讲稿，折腾了一夜，几乎没有安稳入睡。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餐，雷书记亲自带我前往大梧县报到。随行的有组织部牛副部长、纪委张副书记、接待办姜主任和姚秘书。我们统一乘坐一辆小中巴前往。
　　从地委所在地到大梧县有100公里的路程，汽车整整走了2个小时，中午11点半钟到达大梧县委招待所。
　　县里几套班子的主要领导在招待所等候我们的到来。大家相互作了介绍，然后一起共进了午餐，饭后稍作休息。
　　下午3点，在县委大礼堂，召开全县科以上干部大会。大会由地区纪委张副书记主持，地委组织部牛副部长宣读了我的任职命令，然后先由我作就职讲话。
　　我讲话从三个方面展开：第一感谢组织上对我的培养和信任。第二肯定大梧县几套领导班子带领全县人民进行两个文明建设取得的巨大成就。第三决心在地委的正确领导下，团结带领广大干部群众把大梧的各项事业推向一个新的水平。由于是提前写好了讲稿，基本上是一字不漏地背下来。整个演讲不拿讲稿，主题突出，结构严谨，条理清晰，内容实在，语速流畅，声情并茂。可以说是一次高水准的演讲。我注意观察了一下听众的表情，大都流露出对我这个新书记敬佩、赞许、认可和期待之情。我讲话全程大家都竖耳恭听，还时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讲完，县长李兆宏代表四家班子和全县干部群众讲话，表示坚决拥护地委的决定，欢迎我到大梧县工作，一定着眼大局，积极配合，决心在我的带领下，努力建设好大梧，造福百姓。
　　最后，雷志高书记作了重要讲话。他着重介绍了我的情况，肯定我的五大优点：一是党性强，对党的事业忠诚。二是干劲足，有开拓进取精神。三是素质高，有知识有能力。四是阅历广，有丰富的实践经验。五是为官正，有良好的形象和口碑。
　　他把我的优点全部展示了一遍，基本上符合我的实际，但有些地方也有点夸大的成分，我听了非常感激，同时也有点汗颜。
　　最后他强调:地委决定让赵金山同志到大梧工作，体现了地委对大梧的重视，是对大梧领导班子力量的加强，希望在新书记的带领下，进一步打开大梧工作新局面。
　　他从全局的高度和大梧的实际情况，对今后的全面建设提出了希望和要求。
　　首场亮相会很成功。我的演讲讲出了水平，雷书记对我的肯定，让大家知道我是有来历的。
　　会后，县里领导班子成员一起陪同雷书记一行吃饭。因我新来乍到，整个活动还是由县长主持。我以客人和主人的双重身份参加。
　　雷书记一行吃完中午饭，就返回地区。
　　我只身一人留下，晚上面对空荡荡的招待所，我第一次感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孤独感。半夜梦境中，还以为在异乡做客。待早晨醒来，才发觉自己将要扎根此地，与这里的山山水水、父老乡亲为伴，并将成为他们所谓的父母官。
　　想着这是组织上的信任，想着这是雷书记的关怀和厚望，想着这是一片神奇的热土。我的孤独感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吃完早饭，我立即赶到办公室上班。
　　我的办公室在县委大楼的三楼，一室一厅的套间，格局与凤凰县的大抵相同。县委办的同志已经把办公室整理得干干净净，办公用品一应俱全。
　　我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思绪万千。这个位置上的原主人正面临铁窗之苦，前车之鉴不可不察；雷书记力排众议，扶我坐上这把椅子，我能否坐得住坐得稳，压力山大不可轻视；全县几十万干部群众，期待坐在这把椅子上的人为他们造福，如何才能胜任不可不思。
　　想着想着，一种强烈的责任感驱使我要尽快进入角色。
　　我用笔记本，列了列近期工作安排。
　　第一，用一个月左右时间找县直机关正科以上干部谈一次心；
　　第二，用一个月左右时间深入乡镇、厂矿企业搞调研；
　　第三，用一个月左右时间，研究调整制定工作目标规划和集中整顿工作作风。
　　初步想好后，即刻请县委办主任来部置任务，要他将我的想法变成文字方案。
　　县委办主任叫侯本清，他是个作风很干练的人。他仅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将我口述的安排，写成了文字方案。我简单浏览了一遍，基本反映了我的想法。
　　我说:“侯主任，你对大梧情况熟悉，你觉得我头三个月的工作，这样安排如何？”
　　他想了想，然后说:“书记的安排很正确，正如主席所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您把调查研究，作为工作切入点是非常必要的。要我再提点建议，就是座谈的同时，有必要安排几个饭局，联络联络感情。”
　　他把我想做而不好说的话说了出来，我表示同意，让他根据情况，作出相应的安排。
　　我按照县四套领导班子成员、部委办局领导、科级事业单位主官的顺序，一个一个谈。谈话重点围绕三个话题：一、你认为大梧县有哪些优势和机遇，那些成功经验，需要发扬光大。二、你认为阻碍大梧发展的困难和问题是什么，有什么教训需要认真吸取。三、你对建设好大梧信心如何，有哪些具体的意见和建议。
　　谈话中，我尽量做到态度诚恳，摆出一副学生请教老师的姿态。大家也都十分配合，做到知无不言，不加掩饰。
　　为了争取时间，我除了用足白天上班时间，还利用双休日和晚上时间，加班找人谈话。
　　一个月下来，我找所有在位的正科以上干部，普遍谈了一次话，有的甚至谈了两次三次。
　　在此基础上，我又带着相关人员深入各个乡镇进行调查研究。每个乡镇两到三天，用了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把全县十五个乡镇都走了一遍。
　　回来后，我又专门集中半个月时间，把谈话和调研的情况进行汇总，把带共性的内容归纳在一起，形成了一份调查报告。
　　我把大梧的情况归纳为"三大优势，四大机遇，五大问题，六大突破。"简称三四五六。
　　三大优势是:矿产资源优势，水利资源优势，林业资源优势。
　　四大机遇是:国家对大力发展矿产业的政策支持；社会对矿产品、电力和木材资源的需求旺盛；大量民营资本的进入；干部群众建设大梧的愿望强烈。
　　五大问题是:领导层思想保守，观念落后；部分干部缺乏责任心和进取精神，自身形象不好；缺乏重大资金的引进和重点项目的引领；在建项目缺乏科学统筹规划，盲目上马，重复建设；资源利用不够合理，缺乏深加工，产品附加值低。
　　六大突破是：在解放思想，赶超跨越上实现突破；在转变作风，振奋精神上实现突破；在统筹规划，整合资源上实现突破；在招商引资，扩大投入上实现突破；在强化管理，提高效益上实现突破；在保护生态，美化环境上实现突破。
　　我在充分准备的基础上，主持召开了常委会、党委全会、全县党员干部大会，将这些观点提出来。
　　由于这些观点都是在调查研究中产生的，既切合大梧的实际情况，又符合干部群众的心愿。
　　我先后用了一周的时间向全县上下进行灌输，要求各级围绕这些基本观点展开讨论，进一步统一思想认识。
　　通过各种形式的会议和讨论，我的思想理念深入人心，引起了广大干部群众强烈的反响和共鸣，建设大梧的美好蓝图就这样绘制出来了。
　　在大梧任县委书记头一年春节，为了给四套班子领导做好榜样，我主动提出负责县委节日期间的值班，其他领导可以自由安排。
　　年30晚那天下午，县里召开县直领导机关干部大会，我和县长分别对春节期间的活动及安全提出具体安排和部署。
　　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散会后，与会人员匆匆赶回家中吃年饭。有的领导简单和我打了个招呼，有的连招呼都不打便离开了。
　　不一会大礼堂就显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秘书小李。
　　小李是本地人，是个非常机灵的小伙子，他悄悄瞟了我一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我想回家陪父母亲吃个年饭。”
　　我了解他的心思。一年到头，忙忙碌碌，很难和家人吃餐饭，现在大过年的，怎么说也要挤点时间陪陪父母亲。
　　我同意了他的要求，对他说:“你回去好好陪父母亲过个年吧，放假几天，没有特别的事，你就在家里休息好啦，代我向你家人问好!”
　　得到我的准许，他说了声:“谢谢书记!您也早点回去吃年饭吧!”
　　说完一溜烟就走开了。
　　我最后一个人从县委大礼堂走出来，往宿舍走去。一边走一边想，我这年饭到那里吃呢？如果此时路上遇到某人说:“书记，请到我家一起吃年饭吧。”我说不准就会跟他走。
　　可平时十分热闹的街道，此时就我一个人孤单地走着。10几分钟的路程，觉得很远很远。
　　回到宿舍我先给老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春节期间，县里有重要活动，不能回家过年了，请她带儿子回老家陪老父母过年。我这儿什么都安排很好，请她放心。她表示理解，要我自己照顾好自己，少喝点酒。
　　打完电话，我呆呆地坐在冰凉的椅子上，还奢望有人打电话来请吃饭。可呆坐了一个多小时，电话竟一点动静都没有。
　　快到晚上7点，饥肠辘辘，此时电话突然响起，我心里一阵激动，还是有人记得我没吃饭嘛!
　　我急切地拿起电话，声音故作和善地说:“喂！请问哪一位？”
　　对方也很客气:“书记新年好!我是县委值班室张干事，向您报告今天的情况，今天全县各乡镇和县城各单位，都平安无事，看书记还有什么指示？”
　　听完他的报告我生硬地说:“好，没有。”便放下电话了。
　　肚子是不讲觉悟的，空肠鸣叫的声音，自己听得一清二楚。我想找家小饭馆吃个快餐，可转了一圈都没有营业。没办法，最后只能到一家小卖部，买了两包快熟面回宿舍泡开水吃。
　　后来和一些在异地做官的县委书记、县长交流，他们也常遇到，过节无饭吃的尴尬情形。仔细分析其原因，主要是大家都以为县委书记、县长平时有大把人请，到了逢年过节更是应接不暇，根本轮不到自己安排。其实都搞错了，县委书记也有吃不上年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