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不是大祸害》丧燃

12、第11章

　　我和钰轩逛了一会儿就回了东宫，刚走进去便有宫人禀告，睿郡王已经在里面等了一盏茶时间。
　　我走进主殿，就看见睿郡王端坐在那里，素娥低着头站在他旁边。我上前寒暄一句：“郡王久等了吧？下次还是让宫人提前递了名帖的好。”
　　睿郡王已经从顽劣幼子长成了风流倜傥的少年，白净的肌肤，俊俏帅气的面孔，只是眉宇之间有着一股阴鸷的气息，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邪。
　　素娥红着脸，低声地说道：“殿……殿下，奴婢去倒茶。”说完逃跑似地离开了。
　　素娥端着茶水上来，睿郡王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素娥的身上。等素娥下去的时候，我扭头看了看钰轩，只见钰轩皱着眉头。
　　睿郡王端起茶杯说道：“大哥，四哥，六弟以前多有冒犯，还请两位哥哥见谅。”说完，一饮而尽。
　　我笑着说：“都是兄弟，何必客气。”
　　睿郡王又端起茶水说：“尤其是四哥，当初是弟弟我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四哥多多包涵。”
　　我害怕钰轩发难会危及他自己的发展，于是着急地打圆场：“无事，钰轩最不记仇了。”
　　随后又聊了几句，睿郡王就起身告辞了。我伸出双手捏着钰轩的脸蛋，安慰地说：“钰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虽说不能教训他们，但也不会站在他们那边。你刚刚回京，有些麻烦能避就避，知道吗？”
　　“嗯，我知道，哥哥是为我好。”
　　我原本以为能过几天安稳日子，结果没有多久，皇宫里就出了大事---张嫔的孩子没了。
　　而据张嫔身边的一等宫女苏翠所说，张嫔是在服用我给的安胎药之后才大出血流产的。我一下子被推倒了刀锋浪口上。
　　我坚信我的药方没错，便去找太医院对峙。当我看到太医手中的药方时，我惊呆了。这是我的字迹无疑，可我写的用量根本不是这样的。是有人篡改了我的药方。
　　我还没有回到我的东宫，就有人来传话，父皇在张嫔的婉芸宫召见我。
　　当我来到婉芸宫时，父皇坐在张嫔的床边，而旁边站着秦王。我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请安：“儿臣见过父皇。”
　　我感到父皇正在看着我，我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很不舒服。良久，父皇慢慢开口：“钰宸，你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惶恐地回道：“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的药方是正确的，是有人在故意陷害儿臣！”
　　父皇一脚踢翻了我身侧的小木桌，上面的茶壶和茶杯都乒乒乓乓地掉在地上。巨大的声响吓得我一个哆嗦。父皇是真的怒了，我从未见过父皇发这么大的火。
　　我伏在地上，颤颤微微地说：“父皇，父皇，儿臣知错。”
　　秦王在一旁笑咪咪地提醒说：“太子殿下可要想清楚自己犯的是什么错啊。”
　　我觉得我如芒在背，后背出了不少的冷汗。
　　父皇冷哼一声：“太子不务正业。来人，去！把太子的医书通通烧毁，一本不留！”
　　医书！
　　我被惊得抬起了头，“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以后一定好好学习政务，求父皇不要烧儿臣的书啊！”
　　秦王慢悠悠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皇兄，医术说好听点是悬壶济世，说实在点就是中九流，皇兄贵为太子，怎么能一直专研医术而荒于政务呢？更何况出了这样的事情，父皇这样也是为了你好。”
　　我瘫软地跪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父皇许是见我这个样子觉得更加生气，站起身，狠狠地挥了挥衣袖就离开了。秦王跟着也走了。
　　衣袖卷起的风吹乱了我前额的碎发。明明已是初夏，我却只觉得身上越发地冰冷。
　　苏翠在一旁愤愤不平地说道：“太子殿下，我家娘娘自从入宫以来，从未招惹过任何人，殿下为何……”
　　苏莲连忙打断：“苏翠，不能无礼。殿下请回吧，娘娘需要静养。”
　　我慢慢地回过神来，看着床上虚弱的张嫔。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跪在地上，一跪一跪地向床那边移动。我跪在床边看着憔悴、脸色惨白的张嫔，我开口说道：“娘娘，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一滴泪水从张嫔的眼角流出，滑过脸颊，最终消失在枕头上。
　　我情绪又开始激动：“娘娘，真不是我害你，是有人改了我的药方，是有人诬陷我啊！娘娘！”
　　苏翠忍不住又说：“殿下，那药方，素娥姑娘送来是什么样子，我们煎药就是什么样子的。奴婢以自身性命保证，绝不可能是婉芸宫的问题！”
　　我斜眼瞟了苏翠一眼，声音带有怒气地质疑：“那你是说，是我这东宫出的问题？！”
　　苏莲连忙拉着苏翠跪下说道：“殿下息怒，苏翠绝无此意。”
　　我努力地站起身，膝盖因为跪的时间过长隐隐作痛。我俯视着床上那人，“张嫔，不是孤害的你，孤、绝对、不会认！”
　　当我回到东宫的时候，侍卫们把一堆一堆的医书搬出来，堆了差不多小半个院子。其中一位侍卫走到我身边说道：“殿下，陛下说了，身为储君，应当关心国家大事，而不是醉心无用之术。陛下要殿下亲自看着烧了这些书。”
　　我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他们端来了一个铜盆，点燃了一本书，然后扔进了盆中，待这本书即将燃尽的时候，他们又拿了另一本书扔了进去。
　　这是父皇对我的惩罚，要我看着我的书一本一本地被烧毁。
　　我看着铜盆里的火舌肆虐，吞噬了一本又一本医书。我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直到它滑进我的嘴里，我才反应过来的。
　　我双腿一软，就朝着铜盆的方向跪了下来。我双手撑地，眼泪不断滴落，冰凉了我的手，打湿了我眼前的大地。
　　心碎无力的感觉，充斥着我的整个胸腔。
　　“你们都给我住手！”一个刚强的声音传来。
　　钰轩打飞几个侍卫，径直向我走来。“哥哥，你先起来，我去求父皇。看在我军功的份上，父皇肯定会答应的。”钰轩见拽不起我，就放弃了，转身就要离开。
　　“钰轩，别去……”
　　钰轩心疼地叫了我一声哥哥。
　　眼泪如奔腾的江水，喷涌而出。我痛苦地说道：“钰轩，别去，我求你了，别去，求你了……”
　　何曾几时，我对别人说过求字？
　　我就这样看着它们慢慢地变成灰烬，最后随风不知刮去哪里。
　　这是我和中南山，和药王谷，和师傅的唯一牵连。
　　就这样，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我努力地站起来，眼前却是一黑，身体不听使唤地向后倒去。我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我醒来的时候，钰轩正坐在床边看着我。“哥哥，你可算是醒了，叫我好生担心。”
　　我从床上坐起来，钰轩伸手将我揽进怀里。他在我耳边问道：“哥哥，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求父皇？”
　　“挣军功不容易，再说了，父皇还没有给你安排职务，这军功是你的底牌，不能因为我而去浪费。”
　　钰轩笑着说：“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原因。哥哥，你摸摸我的胸口，看有没有什么？”
　　我觉得奇怪，伸手去摸，结果一下子碰到了一个有点硬，有点厚的东西。我的眼睛一亮，把手伸进钰轩的衣襟里，摸到一本书，这……熟悉的质感。我连忙掏出来一看，是师傅给我的亲手笔记。
　　钰轩解释说：“我知道这本书对哥哥意义非凡，所以趁他们烧书的时候把这个顺出来了。其他的书，钰轩无能，没救出来。”
　　失而复得，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喜悦了。我情绪激动，一把搂住了钰轩，“谢谢你，钰轩。”
　　我吃了些东西后，就和钰轩一起讨论是谁要害我，是谁改了我的药方。我说出了我的想法：“浊公公和六安是母后给我的人，肯定不是他们。能接触我书房的就是我身边的贴身宫女了……”
　　钰轩抢先说道：“素娥。”
　　我心中一动，素娥识字，又是我身边得宠的大宫女，的确可以接近书房。可是……“钰轩，素娥不会害我的。”
　　“哥哥为何如此笃定？”
　　我低下了头，“我……她害了我没有任何好处啊。”
　　钰轩板起我的头说：“哥哥，好处也可能是别人给的啊。”
　　我不解：“什么好处我给不了她？”
　　钰轩没有答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我莫名地心虚。
　　我好像知道了。
　　我喃喃地说：“是睿郡王。”
　　钰轩点了点头：“嗯，主人不在，客人就到访，本就可疑。那素娥站在睿郡王的旁边一副娇羞的模样，再明显不过了。哥哥打算如何处置她？”
　　我沉默了。处置？自我进宫，素娥便跟着我，到如今有八年了。
　　钰轩问道：“哥哥心软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用不了多久，素娥就会被准许出宫，我看这次就放过她吧。”
　　“那如果有下次呢？”
　　我又是沉默。
　　钰轩见我不说话，就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