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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会聚 ...
“将宾克斯的酒,送到你身旁……像海风随心所欲,乘风破浪……在海的彼岸,夕阳也喧闹……鸟儿的歌声,在空中画出圆圈……”
没有夕阳。海的彼岸只有一大片灰蒙蒙的天空。
也没有海风。天的尽头是一团两分钟前刚凝聚而成的积雨云。
孩子哼着曲子,稚嫩的童声在茫茫大海出口便已消散,他仍自顾自和着摇桨的节奏,唱一句摇一圈,直到望见越来越大的雨云,这才停了桨。
他卸了口气,呆呆坐在小船里望着云,继续低声唱道:“……再见了港湾,丝绸之乡……来唱首歌吧,出航之歌……金波……”
“……不管是谁,终归枯骨。永无止境,永无目的,只是笑谈——”她接茬唱道。
“你唱错了,你那是最后一段的最后一句。”盐次道。
“调子一样,就没有错。”她道。[1]
风呼浪涌,大海摇曳了起来。盐次将船桨收回放在脚下,起身去解开了缆绳,慢慢将船帆降了下来。她则翘着腿,放松地倚在小船另一头,看他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动,手里还拎着半瓶朗姆酒,眯着眼睛懒洋洋看热闹。
雨珠子开始往下落了。海浪也愈发颠簸。小船被浪涛拍来打去,盐次将船帆叠好收起,捡起两条绳索,一端在桅杆上系紧。
他分出一条系在自己腰上,手里拿着另一条,在摇晃的船舱中弯腰前行,来到她盘踞的船舱那一头。
他将第二条绳索捆在她腰上,打了一个死结。感觉不放心,又打了第二个。
“你不知道水手结吗。”她十分配合,举着双臂,低头看着自己腰上歪歪扭扭十分不牢靠的绳结。
“不知道。”盐次没好气地回答,“有就不错了。这次若你再掉下海,我可不捞醉鬼第二次。”
“都说了我不会醉的。”她将半瓶朗姆小心翼翼塞回身后的物资箱,嘟哝着摆弄绳子,拆掉了两个死结,慢腾腾演示给他看,“你看啊,若是用于落水救助,用单套结是最合适的。打法的话……在这个地方……先打一半结……拉紧绳头……然后……”
“好的好的,你给自己绑牢靠就行。落水了记得自己顺着绳索游回来。”盐次敷衍着,将她费力地扒拉到一边,掏出防水布展开,将物资全部罩好固定住,特意检查了一番淡水,确认水罐塞没有松。
“……最后将绳头穿过绳圈内,记得要收紧哦,不然绳套容易变大——呜哇!”
风陡然一烈,船被吹得差点掀翻过去。盐次张开双臂努力庇护着物资。
好不容易等这阵风过去,盐次舒了口气,一回头,却发现本应在自己身后的人却不见了踪影,绑她的那头绳子浸泡在浪涛之中。
天已完全暗了下来。那阵风仿佛就是先锋队,狂风巨浪紧随其后,大雨倾盆,乌云连海,闪电接涛,白花花的浪愈滚愈大,以排山倒海之势咆哮翻涌。
盐次拼尽了全力,才从海浪手中将人夺了回来。
她四仰八叉躺在船舱里吐水、咳嗽,无根之水仍是一缸缸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头上、脸上浇,灌得她差点又被呛住,只好蜷缩起身子,将脸埋进手心喘大气。
盐次扶着船舷,也在喘大气。
掌心里灼烧般的刺痛。他颤巍巍张开手,发现自己因刚才一番搏斗,手掌已被磨破了,伤口还没来得及出血便一次次被海水浸泡,皮肉发白。
又是一阵大浪。
“抓好!”盐次大喊着伏低身子,抓紧了绑在桅杆上的缆绳。
她却好像完全没了力气,徒劳地挣扎了两下,仍是站都站不起来。
暴雨滂沱,惊涛骇浪,小船艰难地穿梭在巨浪群之中,如狂风中一张颠沛流离的单薄纸片儿,别说人了,任何没有固定住的东西都能瞬间被甩下船去。为了不让废物公主掉下海淹死,能干的小孩在滔天巨浪中撕下了一截衣服,将自己和女人的手腕绑在一起,勉强度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劫难。
伟大航路的天气变化如女人翻脸。十几分钟后,雨云散了。
盐次气息奄奄躺在船舱里,呆愣愣望着依旧灰蒙蒙的天空,若不是被雨水浇的浑身透湿、冰冷沉重,刚才那翻天覆地的巨浪、生死一线的拼斗,仿佛都只是一场梦。
他听见身边的人在哧哧笑。
“后悔了吗?小鬼。偷偷跑出来玩什么海贼游戏……”她也半死不活地躺着,躺得比他还狼狈。湿透的衬衫粘在身上,领口在浪涛的撕扯下凌乱不堪,气短、急促,胸腔起伏虚弱,四肢也如面条般虚软无力,她瘫在船上,如一滩没有骨骼的烂泥。
“不是我该后悔,是你该庆幸。庆幸我偷偷溜上了船,你才不会死在大海上。”
盐次喘匀了气,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有条不紊收拾残局。
查看物资,抖干净防水布,收好绳索和防水用具,扬帆,确定航向,脱掉湿衣服,准备取暖衣物和饮食。
天色渐暗,海上愈发冷了。两人刚泡了水,冻得直发抖,只好外套披大的,大的套小的,一大一小依偎在一起取暖。
盐次窝在女人柔软的怀里,啃着风干的肉条充饥,和她一起仰头看星星。
直到他吃了大半饱,身上早热得有了汗意,发觉背后挨着的那具躯体这才有了点回暖。
“佛罗加殿下,你也太弱了吧。”他嘟囔道,“没有力气、身体不好、不会干活、只爱喝酒……你不是公主吗,为什么明知如此还要跑出来受罪?”
“是呀,为什么呢……”她漫无目的地笑,好像世界上任何事都与她无关一般。
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能让她在乎的吗?盐次不知道。
她总是这样笑着。被浪卷入大海前这样笑着,死里逃生后也这样笑着,被他恭恭敬敬叫佛罗加殿下是这样笑着,被他气急败坏地夺走酒瓶点着脑门骂,还是这样笑着。
“你爸爸对你不好吗?我如果像你这副模样,我爸爸绝对不允许我独自出门。”
盐次想到了德雷斯罗萨的国王。他对这个国王印象不深,只记得他叫多弗朗明哥,手下是唐吉柯德家族,德雷斯罗萨在他的统治下欣欣向荣,应该是个强大的男人。
“不太好呢……我爸爸从不管我,还给我留了个天大的烂摊子。我差点没摆平……哦。”她却嘟嘟囔囔,“……我确实没摆平。”
“什么烂摊子?”盐次问。
“很烂俗的东西啦。”她回答,“追杀啦,利用啦,暗算啦,背叛啦。小说里不都有写吗?”
“为什么?”盐次疑惑道。
“因为我是公主呀。”她又是那样漫不经心地笑道。
“多弗朗明哥不会保护你吗?”盐次惊讶道,“他应该很疼爱你才对,下周的角斗庆典,可是专门为了你举办的呢!”
“哎呀,那他确实很疼爱我。”她打了个哈欠,困倦地将他搂紧,下巴靠在了他的脑袋上,眯起了眼睛,“会给我治病、担心我的身体、好吃好喝伺候着、我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他能做到……”
“你出来前和他说过吗?”盐次问。
“没有呢,我偷偷溜出来的。”她回答。
“你看,你爸爸对你多好,你却那么不乖。”盐次不赞同地道。
“这样一想,确实是我不对哎。”她呵呵笑。
“你可真是个又笨又任性的公主殿下。”盐次评价。
“唉,你也是越来越放肆了呢。”她叹气,“明明刚开始还会如此恭敬地对待我。”
“你一开始也是看上去如此靠得住啊。”盐次道。
“我本来就靠得住……”她嘟哝着,见盐次想反驳,连忙岔开了话题,“……咦,我的酒呢?你给我放哪儿去了?”
“你不是公主吗?怎么公主还天天喝酒?”盐次无奈地抱怨,“每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觉……话说你也太能睡了,要不是有我规划航路,你能飘到无风带被海王类吃掉……”
她乐呵呵听着埋怨,起身离开了温暖的外套,去物资箱子里翻酒。盐次感觉倏地一冷,连忙裹紧了衣服,不满地道:“快点啊,好冷的。”
“好好,小大人。”她应道。
自傍晚的暴风雨后,一整个夜晚都是晴朗安宁的。小船悠悠飘在漫无边际的大海,渺小如一粒粟米,轻飘如一颗尘埃。随波晃荡的小船作了摇篮,起起伏伏的柔和涛声被清冷的晚风织成催眠曲,小孩吃饱了便有了困意,蜷在女人怀里犯迷糊。
“……不过我们运气还真是好。”他在快睡着的关头,迷迷瞪瞪呢喃了一句,“都快到普格扎纳了,竟从未遇到过海王类呢……”
她闻言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臂弯里,睡得更舒服些。
“是呢。我们运气真好。”
她又仰头灌了一口朗姆。酒水在灰扑扑的玻璃瓶里翻覆震荡、叮咚作响,她则兀自把着酒哼起歌来。
“……日复一日在梦中的黄昏,再也见不到那挥手告别的身影……”
她的嗓音被烈酒熏得喑哑,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下有一搭没一搭哼着荒腔走调的曲儿。她歌着星月夜,敬谢风与海,为这悠悠天地举杯,与那神佛罗刹共饮。
她唱得悠哉游哉,唱得节奏颠三倒四,唱得歌词杂乱无章。
怀里的小孩睡熟了,酒也喝尽了。她倚着船舷,也歪倒在物资箱边,在壮阔绚烂的星河下眯缝着眼打盹儿。打着打着,手一松,喝空的酒瓶便当啷一声掉在小木船上,咕噜噜滚了开去。
她已是迷朦半睡,嘴里仍断断续续哼哼:“为何愁眉不展?明晚……月光依旧……将宾克斯的美酒……送到普格扎纳……”
大海上飘零的守夜人在看星星,齐齐戒斯岛上的雷欧娜也在看星星。
这两天岛上不太平。因为佛罗加公主的事情,整个岛被搅得一团糟,等事情终于稍作平息,大家却发现,岛上有一个孩子失踪了。
是盐次家的孩子。
可能是失足落海,可能是在齐齐山迷了路,可能是被陌生人悄悄带上了船,可能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弟弟已经被勒令出门好几天了。每天都在问爸爸盐次去了哪里。听说盐次家的叔叔和村民们结对,早出晚归寻找孩子,重点排查了嗔嗔港。他们问了挺着大孕肚的迪舍太太、问了背着红鳖的“老光棍”阿顿、问了卖贝壳项链的“小仙女”赫提、问了卖生牡蛎的女孩、甚至问了“老破鞋”巴哈,反反复复地询问、变着花样地问同一个问题,却没有从任何一个人口中得到孩子的下落。
“看是看到过。那天晚上不止是失踪的小鬼,德夫、留西白、比迷及家的孩子都在呢,在玩他们的海贼寻宝游戏。结果第二天就听说小鬼失踪了。”小仙女好心地告诉他们。
于是盐次家叔叔便轮流拜访了这些孩子的家长。留西白家的孩子太小,一问三不知;德夫家的小胖子倒是说的有鼻子有眼,讲述的却全都是自己赚了多少钱,关于盐次的事情半句没提。至于比迷及家,他们没能见到孩子。
出来接见的只有比迷及的奶奶。
奶奶站在门口,警惕地瞪着这群男人,驱逐道:“你们这是来做什么?我这儿可什么都没有!”
结果别说比迷及家的孩子没见找,连家门都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
“比迷及家的阿婆咋这么大的脾气?只是问几句罢了,大家相熟那么久了,还会偷拿她家东西不成?”一人没好气道,“再说,她家有啥好偷的?半年挣不到两个钱!”
“年纪大了,家里只有一个小孙子,又出了孩子丢失这样的事情,难免警惕一些。”另一人宽慰道。
两天后,男人们开始在近海附近打捞,希望能捞到孩子的尸体。盐次家的婶婶哭得眼睛红肿,仍每日守在河边眺望,期待着有个结果,又害怕得到结果。
盐次家丢了孩子这事儿全村上下都知道。男人们大多都帮忙寻找,女人们则担起了照顾盐次家婶婶的责任。唯独比迷及家的祖孙俩,这两天大门紧闭,半步不出。
又是两天过去,寻找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大家都已开始劝夫妻俩节哀。
谁都不会想到霉运会接二连三。谁也都不会想到,这次的霉运竟会使整座岛差点付之一炬。比迷及在一周后于半个岛屿的残破废墟下抱着满头鲜血的奶奶恍然回忆,除了麻木,竟分不清盐次的失踪对他来说到底是福是祸了。
回到事发的这个傍晚,比迷及、以及岛上的所有居民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都还一无所知。
他被关在家里已过了四天,闲的发慌,便趴在自家窗台上看海鸥。他听着港口出海归来的吆喝,回头问道:“奶奶,我们不告诉大家真的好吗?盐次是那天晚上不见的。我大概就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了。”
奶奶怀里揣着她存钱的木箱,身边散着好几只破旧的荷包,正抓着一大把钞票,手指蘸着口水一张张细细地数。
她闻言问:“那你知道盐次家的小鬼去哪儿了吗?”
比迷及摇摇头。
“那不就是了。”奶奶慢吞吞道,“我们是帮不上忙不是不想帮。现在这个关口,若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反而有口说不清。”
“虽然是这样没错……”比迷及苦恼地抓脑袋,看着奶奶身边的巨款,小声问:“……奶奶,我们是不是不该把那个果子卖掉啊?那么多的钱……我总感觉我们惹上事儿了。”
“能惹上什么事儿。这果子和盐次家小鬼失踪半点关系都没有。”奶奶不以为然,“那么艳丽的果子,一看就有毒。漂亮倒是挺漂亮……嗐!谁知道有钱人怎么想!那富商想要就给他呗!我们留着也没用。”
“……”
比迷及无法反驳奶奶的话,却又想到自己偷到那颗如一团凝固火焰般灼烧的水果时,偌大的储藏室,只有装它的小木箱被藏在最里面。
被如此妥善保存的东西,能是普通的货物吗?
男孩担忧地看着撒了一沙发的贝利,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就在比迷及扭头与奶奶说话时,窗外的空中、齐齐戒斯的晚霞尽头,一个巨大的明黄色螺旋桨身型显现。
螺旋桨愈来愈近、愈发清晰。细看去,那竟是个人型。他的背上,一个女人肩扛重机枪立于他的肩头,枪口正对准了这座安详沐浴于落日余晖中的小岛。
与此同时,一艘富商的船在傍晚风雨欲来的恶劣天气,停泊在了普格扎纳的海湾。
“哎呀……普格扎纳的阴雨天还真一如既往让人喜欢不起来呢……”负责人苦恼地叹着气,催促水手道,“快点吧,能搬多少是多少。看这云厚的,一旦下起雨来,没两三小时大概停不下来啦。”
“全部都搬走吗?”卸货的水手问,“这儿有不少不同产地的奶酪、鱼产和树胶……”
“只搬齐齐戒斯运来的那批。”负责人道。
“那就只搬这一片……咦,这儿还有个小箱子,和齐齐戒斯产的奶酪放在一起,没有标是什么东西。一起搬吗?”
负责人正忙着为了过高的泊船费和港口费员争执,闻言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老板就说把所有齐齐戒斯的货卸在普格扎纳,照做就是了。没有标签大概是多送的……话说先生,你们泊船费也太高了吧!我们经常来普格扎纳,从没要过那么高的费用啊!”
费员却和他悄悄道:“这段时间不一样啦!老爷您看看那边……那个黑衣服的……看到没有?那是唐吉柯德家族的干部……最近普格扎纳在戒严呢,好像在抓什么人,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们能上岛已经很不错了……!
[1]
金波银浪,也化作水花激荡。我们离去,只因海洋。
不管是谁,终归枯骨。永无止境,永无目的,只是笑谈。
这两句分别为《宾克斯的美酒》的第一段最后一句、最后一段最后一句。调子一样,歌词不同。
每次到这种多线汇聚的地方,就很难写…
希望我表达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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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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