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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是秦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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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米,我今天有事还是要出去,你记得按时吃药。”
姚丽女士在门口叮嘱我几句就离开了。
在她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后,我从床上起来,穿好衣服,走出里间,端坐在椅子上。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柜子里摆放的唱片机突然吱吱莎莎的转动,放起了清平调,唱这歌的女声温软缠绵,而余烬殆尽后,只留沧海桑田的怅然。
这唱片机有些年头了,是崔院长留下来的,现在放的曲子也是她最爱听的。
我有些诧异,它怎么自己“唱”起来了?
“笃笃笃——”
门外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声音不急不缓,徐徐有律。
我目光瞟向唱片机,没有关它,说了声:“进。”
绿漆门被推开,一名全身着黑的男子走进来,黑色的运动裤,黑色的贴身上衣,头上戴了一顶黑帽子。
他缓缓有度的摘下帽子,露出面貌,一双眼睛莫名的狡黠,“秦医生。”
“坐吧。”我下巴轻扬,冲他示意。
他嘴角微微下压,坐下去,“秦医生,开始吗?”
即使声音沙哑粗糙,也难掩语气中的兴奋和激动。
我淡淡问:“莫杰,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不会有丝毫骗我。”
听我这样问他,莫杰眼中的笑意愈发深重,眸光暗暗闪出诡谲光芒,他伸手,带有不名意味去抚摸唇角,笑了笑,轻嘲:“都到现在这个时期,秦医生还执着呢。”
我蹙眉,“门在后面,想走就走。”
“啧啧啧,秦医生您脾气该改改。”他直摇头,随即说:“想知道什么?”
我:“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莫杰:“啧,知道的有点多,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说。”
我静看他。
他鼻尖倏然动动,头扭向柜子,“秦医生,您这唱片机时间挺久的啊。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从唱片机开始说。”
莫杰打了个响指,“秦医生还记得当初我们认识的事情吗?”
我:“我只知道我认识方平,但并不知道认识你。”
他了然点头,“那你一定不知道姚医生的妹妹就是天晴。她为什么呆在医院这么多年我不清楚,可当初害死天晴的是崔院长。”
莫杰犹如一条黑溜溜的潺蛇,身上一直分泌出粘液,说出的话更是将人一口咬伤。
我平静问出:“然后呢。”
他眯眼打量我,“文棠涂在孤儿院的时候是和崔院长相依为命的,他们两个几乎没有分开过,亲密的不像话,后来崔院长开了医院后,没两年文棠涂就回来了,和崔院长待在医院里。
但我听说,他是有病的。”
我握笔写下一些重要点,想起一件事,问他:“你知道文棠涂在国外学的什么专业吗?”
莫杰:“精神医学。主攻心理障碍方面,他成绩是学校属于前列,而且他回国的时候已经完成了学业。”
他最后感叹性的抒发一句,“应该属于天才疯子那类。”
我捏捏眉心,“你的嗓子和脸是怎么回事?”
莫杰的声音到此戛然而止,面具下的面容冷漠下来,“我知道的事情,就到这为止,剩下的,你自己去找吧。”
我没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恼意,戴上帽子就准备转身出门。
“莫杰!”我叫住他。
“你是哪一边的?”
他背影虚晃,回头,只留给我一个侧颌,“秦医生,有些事情何必捅破呢?模模糊糊,还能有些美感。”
我双手一松,那根绳索彻底消失,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我感觉,我这一生都逃不过命运。
……
我画了画人物线,理了理关系图,对于一些“事实”进行自我排查,选择我认为的真相,开始逐一梳理事实。
……
观察室。
监视器上,女子正神情专注的在纸上写画,姚丽没忍住出声询问身边的男人,“凌先生,如果她这次猜对了怎么办?”
男人眼睛一动不动,没有片刻从女人身上离开,“她不可能猜对的,我能让她失败三次,当然也能让她失败第四次,第五次……”
姚丽:“可莫杰刚才对她说的话里有太多信息,我怕她心里有别的计划。”
男人指尖微点,锁骨凸出,冷白皮的肤色在昏光绰约下隐约透着欲.色。
姚丽别开视线,这男人十年如一日的魅惑。
她开口问:“今天就动手吗?”
“她着急,我也没办法,今天就今天吧,再迟,也是要走到这一步的。”男人慢条斯理,语气中带着怪异的宠溺。
17
等我理清事实后,已经是下午一点钟,肚子对我发出抗议。
我伸了伸腰,走进厨房里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加了重辣,很满足的吃完后,想到今天的药还没吃,随手往嘴里扔了几粒。
要走了。
我没有选择坐电梯,而是走了楼梯,五楼,我走向了五楼,他们应该是在五楼。
我沉缓气息,心里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每踏上一阶楼梯,我的胸口就闷重一分。
我的脑子里开始有了一些好像从不属于我的片段记忆,但都匆匆一闪而过,这些白光刺得我反而辨不清那些画面上的人。
到了五楼,我径直走向那道铁门,稍稍一扭就打开了。
姚丽女士赫然在内,她身旁还有一个男人,两个人对我的出现并没有任何讶异,反而是长等许久的样子,我视线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流转一番。在触碰到姚丽女士的目光时,我直接跳过,略去了她。
“你来了。”那个男人像是在说【你回来了】一般,语气熟昵亲热。
我不动声色皱眉:“是文先生吧。”
男人眼波微妙,低叹一声,说:“这次猜出来的速度比上次快了半个小时。”
“为什么要在背后控制我的举止?”
为了验证我的结论,我上前一步走,让自己更加靠近他。
男人避而不答,勾唇笑问我:“能给我说说这次是通过什么猜到的吗?”
他这种一副老师检查作业的姿态让我心里十分别扭。可我还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那几次我房里出现的人都是你对吧。”
男人点头。
“你那次抽烟忘记了一个东西在我桌上。”我亮出手上的钢笔。
这只笔的笔帽上刻了一个w,而病历本上每一页的病历记录的结尾也都会有一个w。
文棠涂起身,脚上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响声,屋里没有点灯,在只有微弱的屏光灯下,他宛如一个拿着镰刀的地狱恶魔般朝我走来。
在距离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停下来。抬起手腕,眼睛瞄了一眼表盘,在我以为他会问我现在是什么时间的时候,他说了句:“不错,可你还是晚了一分钟。”
“这样吧,如果你能说出来现在是几号,那么这次就算你赢。”
男人居高临下看我,眼神中没有带一点暖色。
我换了个方向,略过他,走到刚才他坐的位置处,发现了整张墙上都是监控器,而监控的内容包含我活动的所有轨迹。
“文棠涂,你没必要这样,崔院长已经走了,你不能让她好好的走吗?我只是和她长的相像而已。”
我在地下室中其实还有发现一张文棠涂和崔院长的亲密相片,而那种亲密却不是恋人之间,更像是母子。
我按照文棠涂多年控制我心神的行为推论,他从小和崔院长长大,身体虚弱,过分依赖崔院长,承受不住崔院长的死讯,以此走上了偏执。
“哼哼——”
男人的笑声回荡在屋子中,仿佛不过瘾,他又笑笑。
“秦、米?”他眼角微扬,口齿清晰的咬出这两个字。
我站在原地,任凭接受他无端的嘲笑,心里泛起了丝丝同情,这人还真是痴傻。
“你输了。”文棠涂双手插兜,毫无征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意思?不是说我能说出今天的日期就算我赢吗?”鉴于文棠涂的精神状态,我没有很明显的情绪起伏,尝试与他进行沟通。
“哒哒哒——”
姚丽女士从后面走出来,拿了一块镜子,屋里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我下意识闭眼,伸手遮挡乍然出现的光。
“照照镜子,自己看看。崔院长。”男人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激得我全身泛寒。
我木然接过姚丽女士手中的方镜,沉甸甸的方镜死死压在我心口。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这么多年来,我生活的地方从来没有一块镜子,连块能够反光的东西都未曾有过。
可惜,为时过晚。
镜子中的女人皮肤松弛,眼圈略重,因为此刻的茫然,竟也有几分老态龙钟的意味。
我怔怔盯着里面的女人,双手无力,方镜脱手而落,摔成粉碎。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我是,崔天梦?
崔天梦,是我?
“文棠涂,你放过我吧。”
“文棠涂,你杀了天晴对不对!”
“文棠涂,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
“文棠涂,我不离开了。”
……
我额头开始冒虚汗,内心的恐惧如同被放出牢笼的野兽,肆虐狂奔。
“天梦,你认输吧,这辈子大家就这样吧。”文棠涂将我被打湿的发丝抚到耳后。
我看向姚丽女士,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师傅,你给我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姚丽女士冷静点头。
我哑然咋舌,转身背过去,觉得可笑至极。
“文棠涂,你觉得这次是你赢,还是我赢?”我掏出一把匕首,刀尖对准自己的脖颈,冷言问他。
我知道,今天是逃不出这个房子。
果然,文棠涂开始慌了,他双手大力捏住我的肩膀,让我无法使出力气。
“天梦,你不乖。你再这样,我是要惩罚你的。”
我被他捏的生疼,连带着呼吸都疼痛许多,“随便你。”我竭力使出力气,刀尖成功刺破肌肤,冒出血珠。
但下一刻,我浑身就没了力气,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
“天梦啊,天梦,你怎么每次都用同一种把戏呢?”男人附身刮了下女人的鼻头,十分亲近。
姚丽:“凌先生,文棠涂的资料还放回去吗?”
闻言,男人动作一停,摸了摸女人鬓角,“不了,销毁了吧,这次我要和她换一种玩法。”
姚丽颔首,即刻烧毁了女人手中拿着的资料。
“这次,我们来玩捉迷藏。”
19.
睁眼。
我醒来时是在一家医院,这医院破烂的很,一看就是违规建筑。
嘶。
我刚坐起来,头就痛的不得了。
“秦米,你怎么起来了?快躺好!”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急急忙忙叫停我。
我:“你叫我什么?”
女人瞪着眼睛,重复:“秦米啊,你忘了吗?”
被她这么一问,我好像确实记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不过,既然有人告诉我,那就叫秦米吧。
我伸出手,咧嘴一笑,“没忘。你好,我是秦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