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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上岛 ...

  •   三月初三。
      晴空万里,海天一碧,宁州入海口迎来了红云岛的船队——青雀黄龙、舸舰迷津,海岸上人群熙攘,不过大半只能看个热闹。
      问剑门是江南排得上名号的门派,自然收到了红云岛的请帖。柯别月作为掌门之女,随门中弟子们一道过来,正等着登船。
      黄衫姑娘有些惊叹:“大师兄,这红云岛可真是好大的气派啊——”
      江澄练并非头一次来,对自家小师妹也很耐心。他笑着应道:“前几日都与你说过了,师兄可是所言非虚?”
      柯别月乖乖点头,兴冲冲道:“那师兄果真在岛上遇见了宁江王么?”
      江澄练好脾气地再次陈述:“只是远远看过一眼,那时听闻王爷正在岛上休整调养,我才觉得大约便是他了——宁江王如今身份不比往日,莫要再提此事了。”
      “哎,我就是好奇嘛,听说王爷生得很好看啊……”柯别月在大师兄盯着她不动的目光中低下声音,“不说就不说,反正我也瞧见过更好看的。”
      “嗯?”江澄练道,“你瞧见了什么?”
      柯别月果断转移话题:“啊大师兄你看——诶,那是谁啊?”
      江澄练下意识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前方突然空出一片,使中间那辆马车极为显眼——是红云岛的人来为这辆马车开路了。
      “看不出来是哪个门派的,”江澄练思忖道,“不过让红云岛重视的,也可能是季氏的哪个人物吧。”
      红云岛向来财大气粗,但也行事周到,此时倒没有人表示不满的,只是都好奇地看向那辆金贵的马车。道路清空之后,马车很快便到了登船口,只见一个侍卫打扮的少年从车辕上跳下来,先是自车厢内取了一架轮椅放好,然后才扶了一位玄衣青年下车。
      “大、大师兄,”柯别月在一旁,脸色微红,“你可识得那人么?”
      “不曾见过……”江澄练看了小师妹一眼,顿时了然,“又看上人家生得好看?”
      柯别月笑着捂了捂脸:“哎你别说出来呀!”

      季瑾任由雪砚将自己扶下马车,坐上轮椅,然后被红云岛的人护送上船。
      负责迎宾的管事是看了郡王的令牌被吓得赶紧跑来的,知道此事务必低调,便对季瑾以“公子”相称。
      “公子此来所为何事?”管事恭敬地问道,“是否让此船先行一步,这就开船?”
      “不必大动干戈,照旧便是,”季瑾温声吩咐,“暂时也不要惊动你们少主。”
      少主?管事突然反应过来——凤主和凰主都来红云岛了?!他一时有些懵,只能喏喏应声:“是,是,属下晓得了。”
      将这尊大佛送到房间里,再命人守卫周全,管事这才退了出去。
      雪砚在一旁不解道:“公子,为何不让此船先行?您该早些上岛去……”
      季瑾此行,除雪砚之外只带了两个暗卫,一路轻车简从,这段时日奔波下来身上便有不适,因此雪砚认为应该快点让凤主来管管自家主子。
      季瑾眉目微敛:“我这样去,紫熏生气了怎么是好?”
      雪砚:……王爷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我需要一本正经地出主意吗?
      少年憋了半晌,有些磕巴地说道:“那、那我叫人来为您……整理一番?”
      季瑾转头看他。
      “或者,您……就看起来可怜些,少主她定然不会生气的……”
      季瑾盯着自己的侍卫瞧了瞧,有些好笑:“雪砚,你何时学的这些话?”
      雪砚努力正常说话:“是、是听云屏说的。”
      季瑾一时没有发表看法。
      不久后,管事收到消息,雅阁里的那位公子要沐浴更衣,于是准备了红云岛式烧钱服务——在浴池里灌入红云岛的温泉水,再送上掺有赤心檀桐的熏香,鉴于这位公子不喜旁人亲近,便只安排侍女在外面奏乐。
      雪砚好心提醒:“公子亦不喜铺排,奏乐还是去了的好。”
      正期待着要伺候“美人公子”的美貌侍女们悻悻地退了下去。

      季曜正在练剑。
      岛上有一处断崖,并不高,只是下方直直入海,风大浪急,少有人至,正好让她尽情发挥。
      长剑出鞘,并非雪亮,而带了一抹银红——此剑为天外陨铁所铸,轻极若羽,柔而坚韧,名为“涅华”,是凤凰宫之主的象征。
      季曜天生神力,按理说该使重剑,然而在她用坏了数把重剑之后,季脩随手将涅华扔给她,却发现此剑与她极为契合,当时便给她定了储凤之位。
      借着风力,白衣的身影一跃而起,仿佛飞鸟展翼,在半空拉开霸道的剑光。
      自重生以来,她内力增长极快,却好一段时间没有认真练剑了,以至于一时没把握好力度,一剑下去险些将断崖削掉一块。
      收了招式,习惯性地抚过涅华剑身,竟然有些发烫。
      风似乎也变了味道?季曜眨眼,两步跳到崖边剑痕处,蹲下身子摸了摸,土石之上散布着淡淡焦痕。
      “少主这是在做何?不是说要练剑?”
      身后传来戏谑之语,声音略嫌阴柔。
      季曜早有所料地回头,果然看见了衣锦夜——仿佛是安乐楼主标识的一身黑袍,面孔白皙,细眉红唇,眼角一滴红痣更添三分妖冶。这位专司暗杀的楼主在江湖上也算一等美人,虽然他是个男儿身。
      季曜起身道:“我以为衣楼主该与白庄主好好叙旧才是?”
      “白风萧啊,”衣锦夜嫌弃道,“他一会儿就来,找酒去了。”
      “哈,季乘化不在,季府的好酒该便宜他了……”季曜活动了一下手腕,“正好我想找人切磋,劳烦衣楼主了。”
      衣锦夜微微侧身,抬起一掌:“乐意之至。”
      从来没有人见过安乐楼主的兵器,因为他没有固定的兵器——任何东西也都是他的兵器。季曜每次跟他对练,总是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赢上一招半式。
      然而这回两人刚过了十来招,衣锦夜便觉得不对劲——季曜的功力也增长得太快了?而且这股灼热之气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有疑问,但两人都正在兴头上,发觉旗鼓相当,便斗得更加忘我,以至于当白风萧把整一坛子的酒泼过去时,当真到了“水泼不进”的境地。
      “我来给你们清醒一下,”麻衣汉子扶住衣锦夜,有些皱眉,“这是动真格儿了?”
      季曜也有些气血上涌,手背沾上的两滴酒液几乎是瞬间便被她的内力蒸干。调顺了气息,她调侃道:“就是过几招,一时没收住。你看看你好兄弟伤哪儿了?回头找季岛主给赔。”
      “这哪儿是能赔的?”白风萧非常义气地怼了一句,然后放低声音转向身边的人,“小夜,你有没有伤到啊?”
      衣锦夜推了他一把:“只是稍微费了点劲,哪儿也没事,就你要扶着。”
      白风萧讪讪地摸了摸毛蓬蓬的脑袋,而后又愁道:“哎,我的酒没了,这能找季岛主赔吗?”
      “给赔,我做主了,”季曜收了剑,朝两人走去,“这么久没见,喝个酒是应该的。”
      白风萧一把拍在衣锦夜肩上:“对,少主你如今成年了,是该喝个酒去!”
      衣锦夜:“……白打铁,自己手重不知道?”
      白风萧:“我错了小夜!”
      季曜看得好笑,正要带他们一起回季府,突然感到心头一动——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悸动,使她不由得立刻止步、屏息凝神。
      “少主?”衣锦夜下意识放轻了声音,顺便按住白风萧以免他动作太大。
      季曜眨了下眼:“是不是有人上岛了?”
      衣锦夜回道:“确实是今日,看时辰大概也该到了。”
      凤卿没道理会来啊?犹豫了一下,季曜道:“我想去港口瞧瞧,你们一起来吗?”
      白风萧不解地扯了扯衣锦夜的头发:“少主是要接人?”
      衣锦夜嫌弃脸:“问那么多,跟着去就是了。”

      船队于辰初启航,未时抵达红云岛。靠岸处已经停满了马车——船队之后是车队,要将这些来客送到红云城中。
      雪砚正要推着自家主子下船,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有刀剑出鞘的声音。
      季瑾便道:“雪砚,去看看。”
      “是,公子。”
      房间外是红云岛的人手,为首之人见了雪砚,上前解释道:“下面有人闹事,管事担心惊扰了公子,命我等前来护卫。”
      毕竟摄政王在这里,作为侍卫的雪砚一脸肃然:“怎么会有人闹事?”
      “是有些人不愿在岛上停留一个月,吵着要岛主等人给个说法。”
      雪砚道:“据我所知,红云岛的请帖里都写清楚了?”
      “是的,”不然怎么会给他们这般待遇,“只怕是故意挑事……不知是否耽误了公子?”
      “有劳诸位了,我去问问公子。”雪砚抱了抱拳,转身回房。
      季瑾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楚,待雪砚回来了,便说要出去看看。
      知道除了凤主没人能让主子改变主意,雪砚只能乖乖听话。两人出了房间,在一行人的护卫下转过一个拐角,便看见了下方的景象——有一群人霸占了甲板到岸上的走道,正与红云岛的人对峙着。
      这些人手里拿着各式兵器,看起来像是什么门派的都有。
      “在下就想请岛主来解释一下,为何我们不能提前离开?”
      “怎么你们红云岛的人连这点儿诚意也没有吗?”
      “说得对!这事儿不说清楚,老子今天就不走了,谁也别想上岛去——老子是救你们!谁知道这红云岛是不是朝廷走狗!”
      “怎么没见先前上岛的人?莫不是被红云岛扣住了?”
      那管事先前还解释一番,诸如“事先已写明,诸位如不愿,大可不必前来”“现在返航亦可”云云,后来发现这些人简直胡搅蛮缠,便不解释了,正调集人手准备强行开道。
      季瑾伸指敲了搞轮椅扶手,问身旁的护卫:“可知都是哪些门派的人?”
      那领头的护卫看了一遍,表示大部分都是认得的:“这回请过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派,这些人是好几个门派里的弟子,倒是没见着有掌门之类的。”
      季瑾道:“他们武功如何?”
      护卫微微一愣:“这……属下并不确定,但大概是……没有二流以上高手的。”
      此时管事带了另一群人往甲板下走去。
      护卫适时向季瑾解释道:“这是那些人门中的长辈,看起来他们对于门中弟子的行动并不知情。”
      季瑾仔细辨认了一番,应该只有三五个门派。他吩咐道:“给你们管事传个话,此时不便动手,先将这些人放回门派,但要暗中看住了。”
      那护卫应了声“是”,便赶紧去找管事了。

      问剑门也有一个弟子在那群闹事之人中间。江澄练直接上去将人打晕,而后向管事告了声罪:“多谢管事宽囿,在下定会好好约束门中弟子。”
      管事没什么好脸色,但也没给人难堪,客气回道:“有劳江少侠。”
      江澄练便将这个师弟拎了起来,上岸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与管事说了一句:“江某看此事尚有蹊跷,还望贵岛留意,若有需要问剑门帮忙一二,必不推辞。”
      管事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点,这语气便有几分诚恳:“多谢江少侠了。”
      此时那护卫首领正好过来,向管事转述了季瑾的话,管事便点点头,朝其他几个门派的带头人说道:“烦请诸位将门中弟子都带走吧,咱们彼此体谅些,接下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必伤了和气。”
      有问剑门之举在前,大家都有台阶下。
      眼看此事便要平息了,然而总有特别不买账的弟子,竟跟师门长辈动起手来。有一人动手,其他人便也纷纷效仿,于是通道中间几乎打成一团。
      管事正纠结于这会儿要不要动武,空中突然远远传来破空之声。
      “咻————”
      声音极轻,剑影极快。
      剑头极准,正好扎在一群扭打之人中间。
      “嘭”地一声,踏板粉碎。
      管事眼疾脚快地跳回船上,这才免于在自家门口摔成个落汤鸡。而没有反应过来的大部分其他人,自然是下成了一锅饺子。
      那把“罪魁祸首”却稳稳地立在没了踏板遮挡的水面上,微微泛着银红色的剑身似在震颤,竟在众人扑腾的水面上荡开了浅浅涟漪——内劲悠长,无人可近。
      在场但凡是识剑的,都不由将目光停在这把剑上。
      直到白衣人踏风而来,轻点水波,纤长手指一晃而过——长剑入鞘,来人亦落至船舷之上。
      正好在季瑾前面不远的位置。
      管事几乎是眼前一亮,赶紧大声行礼:“见过少主!”
      白衣少主朝他微微点头,而后悠然开口:“诸位江湖同道,我红云岛向来一诺千金,但对不讲信义之人,亦绝不手软。此事可一,不可再。”
      众人微凛——方才如此境界的功力,竟是个年轻女子。
      这年轻女子立于船舷上,微微一笑:“接下来一个月,红云岛必定不会怠慢了诸位。”
      气氛有所和缓,众人却暗中端正了几分态度:这位红云岛少主,至少武功就极不简单。
      季瑾也不由微微屏息。
      白衣少主跳下船舷,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站定:“今日到的?”
      “嗯,日子刚好。”
      “几时从上京离开的?”
      “比你晚两日。”
      “……青凰可在?”
      “他替我去宁州了。”
      “很好,你——”
      季瑾笑了笑,打断她:“不欢迎我吗?”
      季曜生气:“哼,不讲信义,说的就是你。”
      季瑾于是拉了拉她的手臂:“坐着累,你抱我下去好吗?”
      季曜努力坚持生气:“就你会胡闹,再不听话就不抱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将人抱了起来。
      “这还不是怪你,”季瑾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被“粉身碎骨”的踏板,“该你负责。”
      你的轻功是假的吗?我发火还不是因为你不听话!季曜瞪了他一眼,然后将人抱稳,身姿轻盈地从船舷跃下,回到岸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季曜:气到口嫌
    瑾瑾哄人经典招式:要抱抱
    没有云屏可以分享的雪砚:我聋了我瞎了我不在现场请大家不要想起我谢谢~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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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忆洛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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