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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想起 ...

  •   苏浅送完这个难缠的客人已经八点过了。
      好吧,又义务加班一个多小时。

      她打完卡,把座椅都摆好,把电脑电源关掉,电灯开关关掉,然后出门拉下卷闸门,锁好。

      对面的五星级酒店灯火通明,不时有黑色的轿车进进出出,她站在那看了一会车水马龙,觉得有点冷了。

      冬天的这个时间已经算晚了,尽管这是这个城市很有名的一条主干道,但是寒风萧瑟里竖着衣领匆匆赶路的人比起夏天来说还是少了很多。

      苏浅左转走到府南河边,沿着新修好的绿道缓步走着去公交站台。

      上班太累了,劳心劳力费心费脑,再没有哪一个行业能这样完美诠释什么叫“操着卖白粉的心挣着卖白菜的钱”。
      淡季的时候拿到手可能也就2000左右的钱,天天跟客人磨嘴皮子,处理莫名其妙的投诉,关注国内外政坛动向、天气预报、节日假日。

      一天班上下来只有一个词形容:身心俱疲。

      店里给的工资不算高,但是好处在成都最美的一条路上,紧靠市区唯一一条河,成都的宝贝—府南河。
      沿岸大牌食府、酒店、茶馆、酒吧星罗棋布,河两侧植满高大榕树和垂杨柳,冬天也还是碧绿青翠长条熙攘。

      她走在桥柱上亮起的彩灯里,看着桥下脉脉流水,听着散步的老人们小声说话,觉得心情很好。

      摸出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不是林亦阑的,是李沉书。

      对于他,她的感情很复杂。

      她在大连的时候,不是对他没有期望的。
      可他总是那样谦谦君子彬彬有礼,约她出来,请她吃饭,陪她去新华书店看书,与她坐在海边看海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就是不谈爱情,就是不谈他会不会喜欢她。
      无论多晚,老老实实送她回去,也就是陪她走一程就送她上公交或者打车,从来不曾主动提议说送她到楼下,自然也就不会提出上去“喝杯咖啡”之类有指向性的提议。
      他甚至连她的手都不曾碰过。

      那次他们在老虎滩的海边聊天,从黄昏天明时聊到八九点天都黑透了,她肚子饿得咕咕叫,说我们去市区吃饭吧。

      站起身才发现这条沿海公路上的路灯都亮起来了。
      起了海雾,橙色灯光浮在雾气里隐隐绰绰仿佛在随波浮动,她想起来一段很有名的曲子,《青蛇》里面的,叫做《流水浮灯》。

      他们并肩走着,他一如既往走在外侧,把她护在里面,他的右手离她的左手这样近,走动间似乎不经意就能碰到一起。

      如此良辰美景大好时机,你不牵我的手简直天理不容!
      苏浅在心里暗暗想着。

      可他真的就像根木头一样,碰都没有碰她的手一下。就这样一直走,走到公交站,坐车去吃饭,然后送她上回家的公交车。

      她恨得银牙咬碎,你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不喜欢我?你以为谁约我我都出来吗?我给你那么多机会了,你不知道珍惜。

      想到他可能真的不喜欢她,她就心绪低落。

      她一直以为自己魅力无边,就应该男人众星捧月百依百顺,可一朝跌落尘埃才知道这世界上真真翻脸无情的从来不是女人。

      男人说分手就是分手,绝对不是想要挽留,不是欲擒故纵。
      被前男友甩了之后她沉浸在深深的自怜自艾里,她也没有多爱他,可是他是她的初恋,这意义就不一样了。

      最重要的是:居然是他甩了她,他敢甩她!

      这让她无比愤怒:男人不是应该把“分手”两个字留给女人来说吗?你还是不是男人?

      遇见李沉书之后她收敛了许多,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在学校里那么嚣张高调。
      她已经毕业了,她已经工作了,要慢慢成熟圆滑,要适应各种各样的人,要尽快融入这个社会。

      她小心翼翼与他交往,斟酌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不能让人听了误会,不能自视甚高,不能自作多情。

      结果他们俩在一起说得最多是前男友和前女友的话题,这让她有些沮丧,这好像不是准备谈一场恋爱的男女应该聊得热火朝天的话题吧。

      他肯定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好朋友。

      八月间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他约她晚上在友好广场那家KFC见,那是有着尖尖屋顶赭红色外墙形似小宫殿的一家店,他们的秘密基地。

      送完最后一车客人去大连港坐船漂洋过海已经快七点,她拒绝了司机师傅直接送她去市区的提议。赶着回去洗了澡换了一件裙子。
      开玩笑,满面尘灰一脖子汗去见意中人,意中人不管是踏着五彩祥云还是开着私人飞机来都会被吓跑的好吧。

      她坐公交车到友好广场的时候已经快八点半,她从车玻璃里就看到他在临窗的位置等她,正低头看手机。
      KFC灯光明亮,照得他清晰美好,好几年后她都没有办法忘记他这样等她的样子。

      她跳下车子推开玻璃门,在服务员们“欢迎光临KFC”的声音里走向他。
      他抬头看见是她,轻轻笑了。
      她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他哈哈大笑,“没有。我就知道约你出来你最少要迟到一个小时,所以我就晚出来一个小时,结果你还没到。”
      她有些羞窘了,掠了一下耳畔垂下来的头发,“对不起啊……”
      “傻!”他伸手揉乱她头顶的头发。

      他有一米八三,她撑死一米六,走在一起差距明显,那时还没有“最萌身高差”的说法,她经常被他笑话矮,说急了就揪他胳膊上的皮,他不痛不痒,只伸手去揉她的头发,经常把她的头发揉得一团乱。
      那时候也没有“摸头杀”这种明显宠溺的词儿,她也只能患得患失猜测,他喜欢我吧?应该是喜欢我的吧?喜欢我干嘛不牵我的手?
      想来想去又钻进车轱辘情绪里不可自拔。

      “想什么呢?”他把雪顶咖啡推过来,“快点喝,冰块都化完了。”
      她接过来一看,果然该化的都化完了,别说冰块,奶油花都融得惨不忍睹,看来不需要搅拌棒了,她抽出来放在桌上。
      她的这根是绿色的,细长脖颈顶上是圆形手柄,浮凸字体写着“KFC”,他那杯喝得差不多了,黄色的搅拌棒胡乱丢在桌上。
      她把两根收在一起,趁他看窗外的时候偷偷藏进包包里。

      两个人照例胡乱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孔雀东南飞》,他先说到描写刘氏美貌“指若削葱根,口若含珠丹”,后面两句就想不起来了,苏浅也在那冥思苦想半天以前上学时背诵全文的情景,终于想出来,是“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两人相视一笑,不免有棋逢对手惺惺相惜之感。
      他们原本就是联诗认识的,这种游戏也是玩得乐此不疲。

      “说到指若削葱根”,他打量一下她,“你的手倒挺好看。”
      她握着KFC白色纸杯的手,手指纤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涂着一层极浅的粉色蔻丹。
      他原来还是能注意到的呀!
      她低下头心里美滋滋笑。

      对面那个人悠说,“我都夸你了,你是不是要夸一下我?”
      她斜睨他一眼,莫名其妙冒出一句,“蚕饥妾欲去,五马莫流连。”
      他不由失笑,“这还是在夸你,而且是自夸。秦罗敷啊秦罗敷!”

      她看他仰头喝了一口咖啡,颀长脖颈,喉结上下动了动,突然想覆上手去感受一下。
      他放下杯子,发现她有点愣神看着他,有些奇怪。

      她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我发现你值得夸的地方了”,她托腮浅笑,“你皮肤还不错,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好想捏一下。”
      这倒是真心话,他不是一般白面书生的样子,喜欢网球,坚持锻炼,肤色是小麦色偏黑。在灯下看起来光润流转生机勃勃。

      “那给你这个机会感受一下。”他突然凑近她,坏坏地笑。

      她不想像十八岁的小姑娘一样一惊一乍,强忍住脸红心跳与他对视,思忖半天不敢动手,到底还是败下阵来,垂下眼帘盯着他脖子上檀香木十字架。

      他在她耳畔轻笑,她的脸就越发红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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