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时刻》小酒馆

1、开学

　　嗡--嗡--嗡--
　　手机震动一直在叫嚣着，裹挟着令人烦躁的咆哮。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抓来，关掉了不知什么时候设置的闹铃。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秦珩感觉自己刚闭上眼睛，就被闹钟吵醒，正打算睡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就在意识又将归于混沌的时候，那该死的手机又响了。
　　“你最好在三秒内说完你的破事儿，不然就立刻挂电话。”
　　“哎哎哎，我说，大爷，您这起床气还真是随时就……”杨韬调笑的声音刚传来，就被秦珩打断了，完全不想听他的车轱辘废话。
　　“三秒到了，杨桃儿，你赶紧洗干净切片儿上天当星星去吧。”
　　“别别别，哥，您这真是忘得一干二净啊，今儿开学啊，我到你家楼下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别迟到了，据说小黄老师今年会当班主任，大美女啊，万一我们被分到她的班呢，我才不要因为你给美女留下深刻的坏……”
　　电话被摁断了，杨韬无奈的撇撇嘴。嘴里却还是嘀咕着：这人的脾气还真是越来越差了，真怀念当年那个端着好好学生架子的人啊，这两年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这人就像被摔碎了的玻璃，周围都是扎人的碎碴子。却一点都不收敛，像是要把身边的人都赶走一样。

　　摁断了电话后，秦珩把头埋进了枕头里，翻了个身后又伸了个懒腰，才磨磨蹭蹭地下了床。简单收拾之后踏着杨韬的第二次叫醒服务铃声慢吞吞地下了楼。
　　“呦~您这是昨晚去哪儿嗨了啊，怎么瞧着我们秦老板这张俊脸这么憔悴呢？”刚出电梯就听着杨韬咋咋呼呼地乱喊。
　　秦珩撇了撇嘴，这人也真是，一天到晚的咋呼，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话，不过也幸亏身边有个这么咋呼的人，才显得身边不怎么冷清。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这人还能留两天，不至于立刻被分割成五角星上天绽放光芒。虽然清晨的风吹得舒服，但还是阻挡不了浓重的困意，刚决定放下菜刀的秦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看看啊，老秦，你还是真的虚啊，大早上的就这么没精神，还是不要夜夜笙歌了吧。”杨韬嬉皮笑脸的声音不要命地传了过来。
　　果然，这人还是不能留了，秦珩正打算撸起袖子动手送他升空，就被杨韬将手摁了下来。
　　“我说真的，你那个直播别做了吧，你昨天播到快一点还不睡，假期还好，你这马上开学了，你看看你上个学期那期末成绩，是你能考出来的成绩吗，前段时间那谁……”杨韬自觉说错了话，赶紧闭麦。
　　“哪谁？”秦珩没多想，就随口一问。
　　“没……没谁，就之前追随你的一众迷妹……”秦珩没当真，但是杨韬却上了心，自知说错话的杨韬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地欲盖弥彰。
　　看杨韬这个反应秦珩也能猜个差不离，但是他不想管。“哦？这些人也真够八卦的，自己的事儿都没弄明白还在那每天八卦，我怎么样关他们什么事儿。闲得慌。”秦珩踹飞了脚边不知哪里来的石子，像是在发泄无名的怒火。
　　看他心情不好，但也没打算继续追问，杨韬也不再说什么，只能看着他戴上耳机，一言不发地向学校走去。

　　八月底的早晨，有着清晨特有的爽意，同时也有着属于夏天的热气。学校门前的洋槐在微风中发出飒飒的声响，欢快而轻巧。阳光从树叶里穿出，投下一地斑驳。
　　就像某人烦乱的内心，杨韬虽然话多了些烦了些，但他知道他是为他好，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自己身边，甚至为了陪他硬是和他来了同一所学校。明知道他在躲，也陪着他一起玩着这无聊的躲藏游戏。

　　学校说好也算不上市重点，起码在秦珩和杨韬一众人刚上初三时是绝对没有考虑过的学校。说差也不差，算得上区里数一数二的学校。每到新学期，不管什么同学，大家都还是怀着对新学期的向往陆陆续续地走进校园。一大早的学校就已经开始闹腾，比树上没事儿干的鸟还吵。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要和秦珩在一个班。”一个女生双手合十，边走边对着校门口的雕塑拜了拜。
　　“对对对，我也要我也要，班级老师怎么样无所谓，主要我想和校草在一个班。不过，秦珩也的确太冷了。”
　　“我大胆猜测杨韬也会和他一个班，据说他俩从幼儿园就是一个班，至今没分开过。”
　　“啊，你又在乱想些什么啊，他俩不可能的，因为他俩都是我的。”拜完了雕塑的女孩追着大胆八卦的女孩向前跑去。

　　前面的三个女生嬉闹地跑去看分班结果，完全不知道刚才议论的议论对象就在身后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杨韬拿胳膊戳了戳秦珩：“我说秦哥，您这每天冷着一张脸还是这么有人气啊，大把大把的迷妹追着你跑，怎么就没人追着我跑呢，我也不差啊。不过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拜这个塑像啊，有个啥用啊？”
　　“那不刚才人也说到你了吗？”秦珩爱答不理地回着，事实上，因为他在神游，只听到了个名字，并没有听清楚具体内容。
　　“那……那能一样吗，人是冲着你的颜去的，谁知道你现在没了学霸加成居然只靠脸都能都能火，甚至你现在都懒得笑，我不值得大家喜爱吗？秦哥，秦哥，你摸着良心说！”杨韬拽着秦珩的衣服，像个活脱脱的怨妇。
　　“但凡你少说两句，你也不会被当个谐星。能劳驾我们的谐星去看看分班情况吗？”秦珩说完，把衣服从杨韬手里夺回来，慢慢悠悠地向教学楼走去。

　　正当秦珩打算在教学楼旁边的长廊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就被迎面走出来的老白抓去了办公室进行开学教育。老白是他高一的数学老师，也是他高一的班主任，同时也是这所学校里为数不多知道他之前所有的人。
　　“秦珩，我也不多说什么，但是你心里应该有数，你不能再一味消沉了，你现在能暂时躲开原来的一切，但是你我都明白这是不会长久的，你很聪明，但是你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在钻牛角尖。”
　　“别的不说，你期末考试的成绩我看了，那根本不是你该有的水平，你别和自己较劲，这学期有数学物理的竞赛，你记得准备，你别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别任性了，你知道早晚有一天你要重新面对所有人，你也希望那个时候能更加光彩甚至平静地面对他们，赢过他们。”
　　“我知道你也有想不通的地方，但是你要知道，你还是那个你，不要被外界的风言风语影响，有需要的话来找我，我多少还是能帮你一点的。”
　　老白苦口婆心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严谨的高级数学教师，更像是一个为孩子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但是却又是情真意切无法拒绝的。
　　“行了，我知道说这么多你也听不进去多少，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别被过去绊住脚。”
　　“回去吧，这个点大概大家都到齐了，你在七班，我虽然不是你班主任了，但是我还教你数学，这学期你还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竞赛你给我上点心。”

　　从办公室出来，秦珩没有去七班所在的四楼，而是转身去了实验楼天台。实验楼的楼顶上有一个小型天文台，是他们进校那年新建的，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因为天文社的活动一般情况都在晚上，白天这里就是他的地盘。
　　他靠着门边坐下，想着老白跟他说的话。
　　老白其实不老，三十将近的年纪却已经是高级教师。他和老白认识得很早，老白还是大三的时候就成了秦珩的奥数老师，秦珩的爸妈忙，秦珩就老是跟着他玩。秦珩把老白当半个亲哥哥，所以才会在当时找他帮忙，谁知道现在成了这样一个操心的老妈子。
　　正想着，手机震了震，是杨韬。
　　杨桃儿：哥，我亲哥，你人呢？你去哪了？班会都快开完了。
　　正打算回他谁知道又蹦出来了一条。
　　杨桃儿：秦哥，秦哥，手误啊手误。
　　秦珩：我也不多你这个便宜弟弟。
　　秦珩：我在天文台这儿呢，怎么了？
　　杨桃儿：我的祖宗，你跑那儿干嘛？快回来，我刚才跟林老师说你被老白叫走了，你记得跟老白串供。
　　秦珩：不用串供，就是老白把我带走的。
　　秦珩收起手机，晃荡着步子向班级溜达着。手机还在一个劲儿的震着，不知道杨韬那个话痨又在说什么。

　　秦珩到班级后门的时候恰巧小黄老师不在，他顺势从后门溜了进去，坐在了杨韬后面靠近后门处留给他的座位。抬眼扫了一下班里的人，有之前同班的同学，不过还是新面孔居多。不过他也没什么认识新同学的兴趣，他巴不得所有的人都不认识他，可是事情总不如他愿。
　　“秦珩，你好，我是乔诺一，是七班的班长，多多关照。”说话的是杨韬的同桌，一个扎着利落马尾辫的姑娘，大大方方地跟他打着招呼。
　　“你好，我是秦珩。”一直以来的教养也不允许他不理睬，更何况对方个姑娘。但他也不想过多交谈，只是礼节性地打了招呼。
　　乔诺一当了多年班长，看人的本事还是很强的，秦珩和他健谈的同桌是有着明显的差别的，看他不是很想交谈的样子，朝他笑了笑便转了回去，继续和杨韬开始聊天。
　　班里大多数的同学都在和周围的人聊着，秦珩没有那么多聊天的欲望，就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由于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今天大早上又被杨韬抓来上学，秦珩就在大家的嘈杂的聊天声中睡了过去。

　　“哇，咱们班简直选秀现场啊。”
　　“我的天，这个也好帅，我太幸福了，妈妈我不回家了，我就要在学校过一辈子。”
　　“呜呜呜，秦珩和杨韬就够我舔了，这又来一个，快，扶我起来。”
　　虽然与女生们的热情高涨不同，男生们刻意压低的嘀咕声也钻进了秦珩的耳朵。
　　“我觉得这个在这个班里只能好好学习了，早恋与我无缘了。”
　　“啊啊啊啊，天要亡我。”
　　“以前没见过这号人物啊，之前哪个班的啊？”
　　这些话一不小心都钻进了浅眠的秦珩耳朵里，又一次被迫清醒，秦珩心想：怎么了这是，明显是天要亡我啊，睡觉才与我无缘。

　　秦珩揉了揉眼睛稍微支起了身子，睁眼就看见林老师带着一个男生走上了讲台。男生没穿校服，只穿着随意的白T，简单的黑色工装裤，裤脚收在毫不收敛的AJ边上。清爽的造型搭配着男生爽朗的笑脸，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和秦珩现在给人的冷酷感觉不一样，他像是五月的阳光，暖暖的又不觉得浓烈。秦珩的帅是传统意义上的帅，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笑起来会显得很温和，不笑时又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而台上的那个男生与他不同，单眼皮却又显得很有精神，笑起来能看到右侧的一颗虎牙，工装裤衬得腿很长，同样是个赏心悦目的类型。
　　他大方地做着自我介绍：“大家好，我这学期刚转学回来，我叫林尽染，层林尽染的林尽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