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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阿莼走的那日,女贞树下起了白色的雨,石榴花在枝上泣血,凌霄花攀在墙头却失了力度,成林的夹竹桃静默着排成了两大行,像是送葬仪仗队。这些花儿本喧妍着夏日的热闹与静好,偏生最怜爱他们的友人已经走了,她永远停留在了她的花信之年,他们似乎也因着黯然神伤而失了色彩。
      那本是很普通的一个六月天,普通到我从未怀疑过她会选择在那天离开。起码于私,我是希望她吃了粽子后再走的。那天我蹲在女贞树下看着满地落英任心猿乱窜,不知怎么地心脏忽然跳得比平时好像快了一拍。风簌簌过了,留下一大片清香的白花静静地躺在地上。阿莼喜欢植物,她常笑说自己就该一辈子侍花弄草,“花卉之奴仆”这个身份让她稍感踏实。阿莼一辈子都在找自己的定位。我拾起一株株备做标本用的女贞花兜进干净的手工纸制花篮里,身后的脚步声轻轻地踩踏在花的尸体上,愈来愈近,然后停了。我起身转向来人。
      妈神色紧张地观察她的女儿,嘴唇嗫嚅了半天,终于将酸涩的字挤了出来:“莼妹子,去了。”
      “哦。”我低头,花篮里摆放着精挑细选的花,这些是我原本打算做成标本送给阿莼的,现在她走了,我一时不知道该拿这些花怎么办。我从没想到阿莼会在今天一往无前不顾返,内心深处却更没认定她会熬过接下来的一刹那一秒一分……听到这个讣告后,我竟感觉心跳声渐趋平缓,像是悬在心上的石块安安稳稳地落了下来,疼是有的,但比起随时可能砸下来的不安,感觉还是好受些。
      “菥菥,这世道总有他的章法,不会总一团黑的。人情冷暖,乐极哀来,莼妹子就是不懂调节自己的情绪,才想不开。”妈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声音从她干涩的嗓眼儿里出来听得让人有些刺耳,“我也不是说她怎么样,你们打小就关系好,她走了,你……”
      “妈,我没事。”我捏了捏她粗糙的手。手碰到她手心里的茧时,我忽然想起来,阿莼的手也是这般粗糙。
      阿莼的手不好看。手掌不很大,指头却粗,指关节的褶皱也很深,手心处的茧常年长着,掌纹纵横交错,看过阿莼手的长辈们都说阿莼的命不会好,所谓“掌乱心乱,忧虑过多”。“掌乱心乱”我不知道,“忧虑过多”——我记忆中的阿莼哪怕大笑时也都被一层忧愁笼罩着——这也由不得她,生在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的家庭里,生母又早早过身,李婶待她到底不是亲生的。她虽食宿不至于不继,血浓于水的亲情却也是奢侈品。
      日头阴惨惨地悬于头顶上空,原本的蓝天不知什么时候变换了颜色,苍白地叫人眼角发涩。汗水滚滚如一条条滚烫湿滑的虫在□□上爬行,痒人得很。
      “妈,我要去看阿莼。”
      阿莼是喝农药走的。跟溺死在河里的小孩子一样,死于非命,无法将灵柩停在祠堂大屋里,只能裹着草席在自家院子或者屋子里停灵三日,再运送到村外的“狮山”去埋掉。
      还没到阿莼家时就先听到一阵阵热闹非凡的嘈杂声。阿莼家外面围着一排排看热闹又怕沾上晦气的人,就像赶庙会似的,却又都只是在外头伸长了脖子恨不得钻空子猎奇又准备时刻躲在同伴身后唯恐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走进院子里的时候听到一阵阵呼天抢地的哀号,目光含悲而显得有些呆滞混浊的李叔说婶子她们正给阿莼换寿衣,话语间半是丧女之痛半是自杀之耻。
      阿莼的遗容看起来很安详,安安静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我原以为她会受不住腹内绞痛而面色扭曲,看来是我多虑了。她这副脱离了忧愁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真是美极了,让人看了感到欣慰。
      可惜耳侧两道略带表演性质的噪音比赛似地越飙越高。
      “婶子,我能不能单独和阿莼待会儿?”房间里只有李婶和李阿婆,想是葬礼是默认从简了。我看着哭倒在一边的人问:“译哥什么时候回来?”
      “要译仔回来做什么哟?”李阿婆挤着脸上的皱纹,呛到,“真是死人不知活人苦,她是一了百了了,留下这么件麻烦事!”
      “哎,菥妹子你不要哭,我们没说你,是莼妹子不懂事,也不想想这日后别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对我们指指点点,说我们亏待她……”李姨和阿婆在我面前隐隐绰绰,像是失了人的形态。
      “译哥知道了么?”我吸口气,问。
      “你译哥工作忙,请不了假。”李婶眼神闪烁,忙掩住鼻子拽了拽阿婆退出去了。
      阿莼躺在她的床上,李婶给她换上的是白色碎花长裙。同款的,我也有一件,是去年初秋之时买的。
      那天阿莼突然心血来潮叫我陪她一同逛街,她似乎格外高兴,两颊未抹胭脂而自红,眉间的愁淡得几乎看不见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阿莼被愁笼罩久了,这雀跃的新面孔竟让她看起来比普通人显得更欢喜。
      阿莼是让丘比特射中了呢,我由衷替她感到高兴。我装作无知,默默替她挑选裙子。阿莼的脸皮薄得很,又很敏感。我得在悄无声息中让她明白我懂她,在意她。
      后来我才发现,我从来都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式去懂她。丘比特射到她身上的那支箭,是银色的。我自以为通过她的话语和表情来确定她恋情的进展,却发现所获寥寥。在她陷入恋爱困境的时候,我甚至都以为那是正常的男女分合戏码。等到了后来她那场没有意义的缘分尽后,阿莼已经不再对俗尘留有眷恋了。
      “阿莼,你解脱了么?到底是身躯拘困着灵魂,还是灵魂折磨着身躯?又或者是二者互相较量,都不肯放过彼此?你现在自由了么?”
      可惜床上的人只静静地躺着,不再会回答我了。
      曾经听过有人说自己“虽然看起来达观,如彩虹般绚丽,但实际上底色是悲凉的”这句话时我深感被戳中了心窝子,又疼又想笑,却不想这世上底色悲凉的人太多,本来活着这件事就带有悲剧色彩。
      阿莼停灵的第二天,我终于决定将这件事告知沈逸。告诉他,自然是为了让陈东林知道。这是我的私心,阿莼肯定是不愿意的。
      陈东林是沈逸的好兄弟兼妹婿,还是阿莼的痴慕对象。
      我想看看陈东林知道阿莼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后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是松了口气的庆幸,还是对年轻生命骤然消逝的惆怅?
      我希望是前者。
      因为这至少证明阿莼在他心里还是有挺重的分量。
      但只有沈逸来了,陈东林并没有来。
      “他就这么忙么?阿莼都不值得他最后来看一眼?”我坐在阿莼身边,把玩着新给她做好的樟木棺材模型。阿莼很喜欢樟树花,清香的白色小花,像精灵一样。我不喜欢樟木,这味儿我闻久了常感到头晕,而且镇上老人的棺椁木材常是樟木,它总让我联想到死亡。但是阿莼喜欢。记得多年前,有长者故去,棺材置放于祠堂大屋一日,阿莼便时常走至空棺材旁,低语喃喃道要是她能睡在里面就好了。那是我第一次隐隐感觉到阿莼与普通人的不同。
      “阿莼你不怕么?”我记得我当时缩着脖子这么问她。
      “怕什么?肯定比我睡的竹床舒服。”
      我的目光随着阿莼一起投到棺材内铺着的质地看起来相当柔软的垫子上,我却立马吓了一跳,担心里面忽然出现个什么东西。
      “我以后死了也一定要睡在这样的樟木棺材里。”阿莼忽然说。
      “阿莼,你快别说了,我害怕。”我拉着她赶紧走了。
      阿莼没能如愿,她没有灵柩。她是自杀的,按镇中风俗,她杀生,是个罪人,身后只能裹着草席被埋到狮山里;尽管她杀的是自己。
      “菥菥,去洗个手吃点儿东西吧。”头顶忽然响起个声音。我抬头,看见沈逸眼睛里有我不忍心去读懂的情愫。
      “为什么陈东林没有来?”我盯着他。
      “菥菥,你不要这样。东林和李莼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反而……东林这些日子跟小迪不太对付,他抽不开身来这儿。你……”
      “对啊,陈东林什么都不知道!是阿莼痴心错付,还惹得他不快!你们都去哄你妹妹吧!”
      沈迪是千人宠万人爱的公主,阿莼是爹不疼娘不爱的炮灰。
      原来人生下来就分了个三六九等,纵使不甘,想挣脱这命运之网,到头来也只是场可怜又可笑的徒劳。
      肖想不该属于自己的,叫觊觎。原来阿莼一直都是觊觎着幸福。
      可是再怎么末等的人,降生在这个世间也是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吧!
      “哎,我以后可有的忙了。”沈逸忽然揽过我。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你们这姑嫂关系有些失调啊!”沈逸故作喟叹。
      我推开他:“我可和她没关系。”
      “啧……女人心海底针。我记得你们以前还挺好啊。”
      “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喜欢她,都对她好。”我看向阿莼。
      连阿莼都送过她一盆桔梗。
      “小迪一直想见你呢。”他说。
      “没什么好见的,样子还和以前一样。”我不想在阿莼面前讨论她,她那副胜利者的姿态太刺目。
      “哎,你什么脾气啊?小迪也挺可怜的,偏在你这里碰了那么多次壁。”
      “我说,你都不用上班的么?”
      “王后情绪低落,我得哄啊!”
      “……”我白他一眼。
      “公主站成了一块望嫂石,等你去见她呢。”
      “……我可生不出这么大的女儿。”
      “……长公主!”
      “得了吧,还真把自己当王了。”我将他轻轻一拉,示意他蹲下,然后将他的头发揉成了一个鸟窝。
      他就这么抬起眼睛看我,黑黢黢的眼睛光彩流转:“等李莼的丧事完毕,你抽个空去见见她吧?那孩子我今年也没见她笑几回,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什么也不肯说。”
      我嗤笑:“得了吧,妹控。”
      “你怎么不说我还妻奴呢?”他挑眉。
      “……您威武,我可不敢驱使。”
      “小的随时听凭娘子大人差遣。”他拱在我怀里,像只小狗崽子。
      “你忙你的去吧,我没事了,真的。”我正色道,“我会去见你家公主的。”
      “菥菥,我不出声,你就当我是空气好了,不要赶我走。”
      “……”
      “菥菥,你的眼睛说你很需要我,所以你别欲擒故纵了好么?当然如果你喜欢这样,我也愿意被你擒,多少次都可以。”
      我觉得脸有些发热:“沈逸你说话注意场合!还有睁大你的绿豆眼看仔细了,谁需要你!谁欲擒故纵!”
      “我的眼睛不小啊!还有你别说我是王八,这样以后我们的孩子就不得是王八蛋、王八羔子?多不好听?”这人竟耍起了嘴皮子。
      “我从来不知道空气这么聒噪。”
      他连忙闭了嘴。
      沈逸跟我一起守了两天灵,送葬后他忽然安静了下来。想必是从死者身上得到了什么启发。
      “太冷清了。”他忽然说。但我知道他其实想说的是“太凄凉了”。葬礼都没有,单单换了寿衣,安置于床上三日,再草草埋到狮山,甚至亲人的态度也冷淡。
      “她在世时也活得冷清。”我说。
      沈逸请了一星期的假,说要陪我去周边城市散心。我辞了他的美意。我的心落在本地,去哪里都是一样。
      收拾阿莼的遗物时我发现了个蓝色的日记本,封面上是两个笑意盈盈的女孩儿将书包样式的风筝放在了天上。
      沈逸看到后却吃了一惊:“这个本子是小迪的。”
      “这是小迪设计的,她的日记本也是这样的。”他说。
      我打开了日记本。
      最早日期是2018年7月5日:
      今天我去荷塘看花,居然又遇到D了。D在摘莲花。我叫D住手,可D偏偏不听。争执之下我跟D不小心都掉下塘里去了。我们全身都是水和淤泥。我的背包也湿了,日记本都脏了。D带我去自己家里换好衣服后,给了我这个本子。
      我带着狐疑继续往下看。
      2018年7月6日,天气晴:
      D的眼睛很好看,圆溜溜的清亮极了。X说她因为一个人的眼睛而对他一见钟情,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感情。
      我赶走了凑在一旁意图瞅几眼内容的沈逸,坐下来静静翻阅。接下来的每篇里都有D这个代号,可也只是简单的日常。直到看到2018年8月5时,好像有什么初见端倪了:
      今天我又去荷塘了。荷君快开败了,却仍然风华绝代。
      D看见我和荷君说话,说我是个奇怪的人。我说D也奇怪,D还对着金鱼鼓过腮帮子呢。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D说喜欢我的奇怪。我忽然开始喜欢“奇怪”这个词了。
      再翻到2018年8月17日:
      今天是七夕,我在月光下乞巧,希望花儿能在我的侍弄下生得更美。X跟她男朋友约会去了。我忽然觉得有点儿寂寞。唉!想什么呢?
      后面是她接下来的续写:
      D来找我了。我很开心。D说我穿白裙子会很好看,在这样皎洁的皓月下就像一朵幽幽绽放的昙花。我要不要去买条呢?
      我知道后来阿莼拉着我买了条白色碎花裙子。那这D一定是陈东林咯?沈逸还说什么陈东林跟阿莼没什么?他招惹完阿莼自己却全身而退了,不渣?把沈迪给他的本子转手送人,这是脚踏两条船吧!
      后面的记载都透着股要溢出纸来的甜蜜。可怜的阿莼根本不知道自己落了套。
      2018年9月24日中秋节这天,阿莼只写了一句:
      但愿人长久。
      这句话看得人心疼。
      2018年10月13日:
      完了!D以后是不是不跟我见面了?今天D给我带了柑橘。很甜。D大快朵颐的样子也很甜。我忽然很想谈恋爱,这么想的时候行动先于大脑,我亲了D一口。
      D急匆匆离开了。D这逃跑的样子是不是表明了拒绝跟我进一步发展?
      天哪!阿莼居然这么主动!
      2018年10月16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原本以为只有X会在意,没想到D也记得。D好像忘记了我上次的孟浪,这样似乎也挺好的。知足常乐。
      2018年10月19日:
      D说自己有伴侣了。我也不觉得惊讶,毕竟D很好,我只是希望D的恋人能对D好。祝他们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2018年11月7日:
      今日立冬,我和D相约桐泾公园看菊花展。花儿鲜艳明媚,“簇簇新妆阵阵香”,真是“无限枝头好颜色”。
      D带恋人一起来的,那人果然跟D很配。
      ……
      我把日记本合上,不想再看了。
      “沈逸,我明天跟沈迪见一面。”我抬起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摆了盘切好的西瓜,我居然看见后才闻到香味儿。
      沈逸是个很贴心的情人,虽然有时候有些幼稚。
      我忽然想起“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来。
      他越是体贴,我便越担心自己沉溺于中。对一个人好,是出自真心,哪一天不好了,那也是出自真心。
      荷尔蒙、多巴胺、肾上腺素……
      其实人和被数据操控的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跟沈迪约在了一家奶茶店。我到的时候沈迪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咬着吸管,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
      “好久不见。”她站起身。
      “这不是没必要嘛!”
      “阿莼,还好么?”
      “还好,就是死了。”我坐下。
      “什,什么?”她瞪大双眼,眼眶好像承受不住巨大悲伤而要将珠子腾出来。
      “你没听错,阿莼已经入土了。”
      对面人竟泪水涟涟:“你开玩笑的吧?”
      对,阿莼和她之前是朋友,没什么好奇怪的,我差点忘了。梨花带雨,哭得我的心都软了。
      “陈东林没跟你说?”我问。
      “他为什么知道?”她一脸莫名。
      我懒得理她,从包里拿出来阿莼那个日记本:“这个很眼熟吧?是你老公送给她的。”我将日记本滑向她,“还给你们。”
      我看着她颤抖着指尖翻开阿莼的往事。
      继而哭得好像天塌下来砸在她身上了。
      “阿莼,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不敢……”
      “别这么说。”我喝口饮品润润嗓子,“你没有对不起她。真正对不起你们的人是陈东林。脚踏两条船居然还踏得挺安稳。”
      沈迪抱着日记本哭得瑟瑟发抖直打嗝。
      我听着这如丧考妣的哭声觉得十分奇怪。
      “我喜欢阿莼的。送这个本子给她之前我就喜欢她了。但是那时我不知道……”
      这回轮到我瞠目结舌了。
      “甚至哥哥都比我先察觉。”她说。
      !这……我忽然无法连字成句。
      沈逸比她还早察觉,那他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难怪他说陈东林跟阿莼没什么。他只是巧妙性地避开了实情,任我接收错误信息。
      “哥哥说我不能走歧途。我也以为我只是一时间分不清友情和爱情,只要我和东林结婚就好了。”
      “可是我结婚那天并不开心。后来阿莼来了,我以为她要带我走,心里很兴奋。但是她只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我跟哥哥说想见你就是想知道她的近况。”
      我脑子昏昏沉沉,这世界仿佛危如累卵。
      这世间竟没有一个我可信赖之人。
      “分手吧。”我对手机彼端的沈逸说。
      “……菥菥,你这段时间累了,好好休息。”
      “沈逸,我记得前几次你跟我说沈迪想见我的时候顺便还不忘提醒我她不懂事,让我误以为她想跟我较量。你真了解我,知道那样我不会见她。”
      “菥菥,小迪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信她……”
      他们这对兄妹还真是……容易让人引起误会,以为他们兄妹情深。
      “沈逸,我没办法和你走下去了。你对我有所隐瞒,我也无法再相信你了。对于阿莼,我实在无法认为你无辜。”只是我终究不明白他误导我的意义何在。只是兜了个圈,该知道的我还是知道了。
      “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或许你该对阿莼说。我们之间,只是立场问题。我不怪你,也不想爱你。就这样吧。”
      金乌高悬于天际,将万道金光撒在各个角落,恨不得把人晒成干尸。夏花也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没有半点香气。我挣扎在这生命气息似乎越来越微弱的天地之间,好像成了天罗地网着的猎物。
      “菥菥、莼妹子,今年端午你们想吃糯米粽还是乌米粽?”耳朵嗡嗡作响,我好像听到了妈的声音。
      “乌米粽!咸的!”这道声音似乎是我的。
      恍恍惚惚中,我好像看见有人向我走近。
      “菥菥,妈包好了乌米粽,跟妈回家吧。”
      原来不是“好像”,是妈真的来找我了。
      阿莼,你怎么就等不及过了端午呢?
      现在,我要连你的那份粽子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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