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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   秦刚清了清嗓子,不准备给陆云溪喘息的机会。反正吓死人不归他负责,老关解剖完扔尸袋里就算完事。

      “老关,上狠的。”

      陆云溪疑惑地瞥上一眼故弄玄虚的秦刚,又瞥向关振明,不知两人脑子里藏得什么烂主意。

      “今早送来的那堆碎肉组织,我也顺手一块验了。”老关埋头忙着在电脑上找尸检报告,没瞧见陆云溪的挑眉。

      “别……”

      王宇来不及阻止,货车司机的遗骸,一堆白白红红的碎块便十分直接,冲击力极其强烈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如果不知道那是尸块,关振明整齐排列之后,和猪肉摊上那些吃进嘴的猪肉根本一模一样。

      “唔……”围坐在办公桌旁的年轻刑警们齐刷刷地捂住嘴,犯呕声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如交响乐般奏起,湿润的双眼里溢出乞求关振明行行好的意念。

      不是他们承受力弱,平日里见到的尸体好歹还有人样,眼前这些煮熟做红烧肉都绰绰有余。

      “关……唔……”

      办公室对门的厕所里传来畅快的倾泻声,陆云溪瞧向整桌唯一剩下的王宇和秦刚,还有微笑着的关振明,心头暗骂这群兔崽子中看不中用。

      “陆队,我看你这队员不行啊,以后接到巨人观高度腐败的案件不是让群众看笑话嘛。”关振明脸上露出极具亲和力的笑容,推了推斯文人专用的道具眼镜,“我倒是没什么,您这脸色,要不也去吐吐?”

      陆云溪狠狠地瞥了一眼王宇,王宇赶忙摇头摆手,又看向秦刚,惹出祸来的秦刚良心过不去,在关振明看不见的角度里悄悄作出口型。

      “每个月那几天。”

      陆云溪气得跺脚,也只能自认倒霉。整个支队,你就算得罪高博支队长,也不能得罪老关,尤其是每个月那几天。

      用老关他自己的话说,男生也有每个月那几天,而且没有周期规律可循。谁要是撞到枪口上,最好眼睛一闭牙一咬,否则他不保证煮人骨头的香味会放过你的办公室。

      “碎肉组织怎么了?”陆云溪压下反胃的难受感,盯住图上被钢筋穿碎的尸体。

      心头那口气出了,关振明恢复正色,“老秦说这几起案子都有类似意外事故的共同点,我就提取了血液样本,再做了一遍药检。”

      “乙酰水杨酸超标。”关振明说。

      秦刚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个白色药瓶,瓶身上写着阿司匹林。

      “乙酰水杨酸就是阿司匹林,通常用作止痛。这是我勘验货车之后发现的,就在货车的储物箱里。初步检验指纹,应该是属于死者。具体是什么病症需要服用阿司匹林,还要问他的家属。”秦刚把变形的药瓶递给陆云溪,“这两个案子都有一个共同性,死者都服用了远远超过标准量的药品。”

      吐得满脸惨白的队员摸着墙壁重新回到办公室,敬而远之地瞥了眼关振明,就保持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队长。

      陆云溪显然不会是为了队员自我检讨的主,手里把玩着药瓶,“老秦,我让你验的车呢?有什么问题。”

      秦刚干咳一声,拍了拍关振明的肩膀,示意他差不多收手,一面从手边翻出报告,“切口我验了,你判断的没错,是专业的断线钳,但是原本的口并没有被彻底剪断,凶手大致留下了几毫米的余量相连。货车发动后,不断踩下刹车,输油管受力,然后在行驶过程中断裂,导致刹车失效,酿成惨祸。”

      “你能做到么?”陆云溪若有所思地一歪头直视秦刚的双眸,冷不丁地问。

      “剪输油管吗?当然可以。”秦刚似乎知道陆云溪在思考什么,直接回答:“精准地控制货车行进的速度和失控地点,确定货车会在交通要道上彻底失控,我做不到。”

      这就对了。

      陆云溪站起身,指尖在墙壁上的地图摩挲,“按照调查显示,货车从地铁施工地点出发,到事发地点,中间相隔了整整五公里路,中间有四个红绿灯,都是人群不算密集的小道。凶手凭什么能确认,货车一定会驶入剑南路,这个下班高峰期必定拥堵的路口之后失控呢?”

      “若是司机提早发病,货车一头撞在树干上,凶手的谋划不就泡汤了吗?”

      一时间疑问抛出,办公室内陷入沉默。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意外事故,而是经过详细测量之后,精准操控的车祸。

      陆云溪瞥了眼一头雾水的王宇,又看向满眼写着迷茫的手下,无奈地叹了口气。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该怎么审讯凶手,抑或是布置抓捕行动,而是科学疑问,把这群猴子留在这里也没用。

      罢了,陆云溪大手一挥,“王宇,按照之前安排你们出发去盯梢,有消息及时传回来。”

      把手下人都派了出去,办公室内就只剩下秦刚关振明和陆云溪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只是验尸的,物理我不懂。”关振明率先撇清关系。

      秦刚瞥了眼窗外已然昏暗的天空,又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苦兮兮地说:“我……我就是……报告都给你了,答案我哪知道啊……”

      “他是怎么做到的?”陆云溪喃喃自问,这已经是他这两天第二次这么问自己。

      他现在就像个刚上手术台的外科医生,手里握着把宽厚的匕首,却要割开患者肌肤,找到心脏里细微的出血点,以往的破案知识,在这里半点也用不上。

      秦刚见陆云溪愁得头发瞬间白了几根,忽然又不忍心抛下陆云溪一个人面对难题,自己和老关跑去宵夜,试探地说:“要不然我和老关帮你模拟一次?”

      “好啊。”陆云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转过身,眼睛都笑弯了,不怀好意地看向饿得快昏迷过去的两位技术专家。

      妈的,上当了。秦刚瞧见陆云溪讨厌的笑容就知道自己千年道行栽在这小兔崽子手里,恨不得把刚才乱发的善心收回去。

      关振明默不作声地走到秦刚身边,伸手在秦刚肩头‘轻轻’地拍了两下,瞥向这位害得自己一整天不吃不喝工作的罪魁,话却是对陆云溪说,“你请宵夜,我去拿装备。”

      陆云溪双手揣在裤兜里乐呵地走出办公室,留下秦刚独自哭丧着脸向天忏悔,自己不该多嘴又毁了一个双人夜。

      “快,医生,快抢救我们探长……”

      说话的人十分焦急,还伴随着救护车呼啸的声响,吵得凌慈直皱眉头。

      “一百肾上腺素……病人要不行了……”
      “电击准备,放手。”
      “没有脉搏……”
      “再来一次,放手。”

      砰地一声,凌慈被电流击穿身体的声音惊醒,猛然坐起身,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如同水中捞出一般,身下床单印出水痕。

      一直纠缠他不放的梦魇不断重复着沃利探长死亡的瞬间,每每梦见他都会心悸。

      “哥,喝点水。”房间角落里忽然传来凌诚颤颤巍巍的声音,掌心的定位器险些滑落砸向地板。虽然明知道凌慈看不见,脸上还是挂着尴尬的笑容。

      他怎么能这么凑巧被抓现行,他说不出来,他想不明白。

      凌慈一偏头,利用听觉角度瞬间锁定凌诚站立的位置,毫无光亮的眼眸继而直直地朝向凌诚。

      那边是他的书桌,书桌旁只有他的盲杖在。

      “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去。”不用眼睛看凌慈也知道深夜不睡觉的凌诚,在他房间偷鸡摸狗地做什么,当下便冷下脸。

      凌诚自知惹了老虎屁股,也不解释直接转身离开卧室,临走时还是敌不过内心天人交战,轻声道:“哥,不能再出事了……”

      “出去。”凌慈毫不留情地驱逐凌诚。

      “最狠不过薄情人呐……你这是何苦呢?白伤这小子的心,好歹人家照顾你一整年时间,大半夜陪你逗留在墓地,连损阳寿都不怕。”阿德‘适时’地钻了出来,在凌慈心头冷嘲热讽,“这么薄情寡义小心遭报应。”

      “没答案就自己缩回去呆着。”勉强算是得到休息的凌慈不想与阿德过多纠缠,那四起意外事件压在他心头如同不断闪烁地倒计时,若是旁人他或许也就漠不关心,但事情涉及到陆云舒。

      心头莫名的情绪牵动,又或是非常感性的亲情迁移,使得他不想让陆云舒死,至少,不在他知情的情况下,死在‘意外’的手里。

      阿德:“你不是最擅长这个吗?寻找凶手的动机和目的,倒推人格和成长环境。”

      “我白天试过,结果是错的。”凌慈迟疑片刻,决定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败。失去视觉,会让他在诸多信息的收集上处于劣势,不能看就无法掌握细节,他很难猜。

      嗤笑一声,阿德知道这是凌慈在央求他,“货车的速度很奇怪,一辆满运钢筋的货车,竟然会以超过八十码的速度失控撞进主干道里,不是司机想不开找死,就是……”

      “人为设计。”凌慈坐起身来小心靠在软枕上,后肩的伤口一阵痒麻,正在结痂。“居然是钢筋……”

      “嗯,司机当场被穿成人肉串,连急救都免了。”阿德刻薄地笑道,虽然他没有实体,但是凌慈依然能够透过嗓音想见阿德的表情。

      一种居高临下,俯瞰众生蝼蚁的轻蔑笑容。

      难题被阿德提醒,凌慈几乎是一点就透,陷入沉思。

      凶手的目标一定不是司机,用这样一起重大的车祸事件对付一个普通的货车司机,投入和成果不成正比。凶手眼里瞄准的目标定是他或者陆云舒。

      关键在,作为道具的司机,有什么凶手不想暴露的破绽在,不惜选择运送钢筋的高车技老司机来成为意外事故中最重要的一环。

      可惜他只有行为表象可以作为参考分析,要是有警方的物证报告,人格建立会更容易些。

      高行为能力,无反社会型人格表象*注,反倒是让他嗅出一种极端表演型人格障碍和自恋型人格障碍融合的气息。

      用容易理解的话语:凶手在警察面前表演,在他面前表演,他想要得到关注,想要通过他精巧的杀人技巧得到来自警察,来自他的称赞。只有这种关注和称赞会让凶手满足,会让凶手感受到远超高潮的兴奋。

      不同于反社会型罪犯的多种多样,凶手这一类型的罪犯案例在历史上都是少之又少,许多疑似这类型的案件,都成为了积压的悬案。

      凌慈忽地感觉有些头疼,连贯的思路被颅内猛烈抽痛打断。

      牙齿死死紧咬,病上这么一年,凌慈的忍耐力渐渐向骆驼靠齐,神经抽搐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才被凌慈勉强熬过,脸上仅有的一丝血色褪去,在月光下无比煞白。

      “我要出去看点东西,你把画面给我。”凌慈不给阿德丝毫沟通的余地,拿上盲杖就往外走。
      阿德冷哼一声,算是勉强答应。凌慈的人格正处于强势阶段,他也没有办法反抗。

      被赶出门的凌诚就在沙发上呆坐着,正撅着嘴懊悔自己的间谍之举被凌慈轻而易举拆穿。忽地耳朵一动,听见卧室方向传来的响动,赶忙起身望去。

      “哥,我陪你出去。”少年人十分倔强,堵在通往大门的路上。

      凌慈一听便知道凌诚估计整晚都这般如临大敌的守在他门前,心头不禁无奈叹气,松口道:“没说不带你,去开车吧。”

      凌诚是他和姐姐都出国读书后,他母亲在孤儿院收养的孩子,这才刚大学毕业,就遇到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母亲不放心他一个人休养,就把这孩子送到他身边照顾他生活。当然,顺便每日三次汇报他的康复情况,和精神状态。

      虽然目的不纯,凌诚对他确实十分上心,每日担惊受怕,唯恐阿德出现酿成不可挽回的错误。今日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脱离凌诚的视线,也不怪这孩子宁肯睡沙发也不进客卧休息,还想给他的盲杖上安装追踪器。

      少年人毕竟单纯些,凌慈稍微一哄瞬间绽放笑颜,尾音里都蕴藏着笑意,“哥,你说咱去哪儿?”

      凌慈撑开盲杖,轻轻点在地上,“剑南路,车祸现场。”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反社会型人格障碍犯罪特点为依赖暴力行为,获得满足方式是不断的去通过各种方式违反社会规则,但非常少见于智力型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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