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城》白城旧人

3、寻找三公主

　　天刚微亮，连夜赶路的涔砦将军便率领士兵来到青莽岭下，讨要三公主。青莽岭地势险峻，群山环抱，烟雾缭绕，层峦叠嶂，似一条青色的大蟒蛇盘踞在此，也因此而得名。

　　烟波寨是青莽岭诏的老巢，算不上富裕，却也占山称王。这里也是当年祝融夫人曾居住过的地方，此地易守难攻。山寨后方有一片竹林，唤作烟波林，常年烟波浩渺，飞鸟不归，是青莽岭的禁地，只有巫师和宁成器可以进得。而烟波林的另一头，便是万丈深渊。

　　上青莽岭的路，共有二十四道拐，每一拐都有哨兵守着，且每一拐守卫的名字，都应这二十四节气而取得。山中的景色，也跟这节气遥相呼应，山脚郁郁葱葱，坡上山花浪漫，越到山顶，便越是寒凉。涔砦来到青莽岭二十四拐的第一拐，直接向守卫立春喊话：“让宁浪出来见我！”

　　立春：“你是何许人也，竟敢在此撒野！”

　　“白崖城涔砦！”

　　立春听后，回应道：“原来是白崖城第一高手涔砦，怪不得如此嚣张。不过，别说你只是个将军罢了，就算是白王来了，也得我们少主愿意，才可见他！”

　　涔砦摆动手中长剑:“少废话，快叫他出来见我！”

　　立春见状，只好回应:“你且在此等候，我去传话。”

　　立春吹响口中骨哨，暗语通报第二拐守卫，哨声此起彼伏，响彻山谷，一拐传一拐，直到传到最后一拐——大寒。

　　涔砦等了许久，大寒才前来传话：“我家王子昨日赴月街赛马会，至今未归，你请回吧。”

　　等了半天不说，宁浪还没露面，也没有让涔砦进去的意思，涔砦在白崖城也受万人敬仰，哪受得了这窝囊气：“这青莽岭诏欺人太甚，我念他是一郡少主，才愿在此等候，他竟拿我打趣，我这就去会会他！”

　　涔砦回头对手下说道：“你们在此等着！”

　　涔砦抬头一看，似乎只有这一条陡峭的山路通往烟波寨。而这二十四道拐，每一处都有侍卫守着，涔砦不想跟他们纠缠太久，看来这正路是走不了了。

　　涔砦想了想，纵身一跃，往烟波寨方向飞了过去。

　　寨里侍卫见有人闯入，团团上前围住：“来者何人？”

　　宁成器从正堂出来，说道:“你白国一向自恃强盛，目中无人，现如今胆敢擅闯我烟波寨，是欺负我烟波寨无人了吗！”

　　涔砦:“宁浪掳走我白国三公主，识相就赶紧把人送出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宁成器:“好大的口气！早就听说涔砦武功盖世，今日就让本王会会你！”

　　说罢，宁成器飞身迎战，不料数招之内，就被涔砦那未出鞘的剑柄打落在地。

　　忽而间，一阵阴风卷着落叶袭来，宁成器移步侧身，只见一个黑影从他身后飞了出来，一团黑色的瘴气向涔砦胸前逼近。涔砦跃起避开，挥剑迎战，瘴气之中现出一个黑衣人。此人身法诡异，身穿黑色斗篷，头戴鬼脸面具，黑气缭绕全身，斗篷上的帽子把头深深的装在里面，甚至看不清面具的样子，此人正是烟波寨巫师。

　　二人交手上百招也未分胜负，谁都没有讨到好处，最后一个对掌，两人用尽全力，均被震出百余米，旁边的侍卫也被震开，犹如白虹贯日，惊煞众人。涔砦将军运气飞身，落在烟波寨寨旗顶端，二人算是打了个平手。

　　涔砦将军知道讨不到好处，便留下狠话:“若三公主是尔等请了来，最好三日之内乖乖送回白崖城，否则，我必定荡平你烟波寨！”说罢便转身一跃，衣袂飘扬，向山下飞去。

　　宁成器急忙上前寻问巫师:“大师与这涔砦交锋，若定要分出个胜负，大师能有几分胜算？”

　　巫师并未回应，转身离开。

　　宁成器在身后感叹:“只听闻这涔砦是白国第一勇士，莫不是连你也打不过？”

　　巫师想起与涔砦对的那一掌，觉得甚是怪异，心中疑虑重重。看到自己手臂乌筋凸起，巫师感叹自己功力早已大不如前。

　　涔砦下山后，便快马赶回白崖城，日暮时分刚进白崖城，就立即去金殿向白王请罪，王后此时也在金殿。涔砦单膝下跪:“末将无能，没能将公主带回！”

　　白王大怒，起身呵斥:“怎么，难道这宁老贼他敢不放人？”

　　涔砦回到:“看宁成器的表现，公主似乎真的不在烟波寨。况且，他也没必要骗我，若公主真是被他们掳了去，恐怕……恐怕末将今日也无法带回！”

　　白王:“那是为何？”

　　涔砦道:“那烟波寨内藏有一位黑衣高手，身法诡异，末将拼尽全力，也只讨了个平手……”

　　白王眉头一皱:“小小青莽岭，还有如此高手？怪不得他如此嚣张，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白王坐下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涔砦：“可是公主……”

　　王后：“本王自有办法，涔将军累了，下去休息吧。”

　　涔砦看看王后，而后退下：“末将告退！”

　　涔砦前脚刚回将军府，王后便进了门，涔砦上前恭迎。

　　王后问道:“这烟波寨中确实有人能与你打成平手？”

　　“回王后，确有此人，且此人身法诡异，招招凌厉，但似乎……”

　　“似乎什么？”

　　“此人有走火入魔之兆。而且他的内功……竟有几分与我相似。

　　“与你相似？你确定？”

　　“不瞒王后，若是在其他地方交锋，就凭他走火入魔，我还有几分胜算，但在那烟波寨，瘴气缭绕，恐不宜恋战，能全身而退实属万幸！”

　　王后：“我猜测的没错，回来啦！他回来了！哈哈哈！”王后面露喜色，匆匆离去，留下涔砦一脸诧异。

　　王后回宫后，白王早早在此等着：“夫人这是去哪了？”

　　王后：“我去看看涔砦，这孩子打小老实，受了伤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白王：“你这几年对涔砦，倒也是视如己出啊！”

　　王后：“妾身无能，没能为大王生个王子，这将来公主若是执掌大权，少不了要有涔砦的扶持。妾身也是为了大王着想啊！”

　　白王：“这么说来，本王还得谢谢夫人了？”

　　王后：“这倒没……”

　　白王：“行了行了，本王来找你不是说这个事的。”

　　王后：“大王还有何事？”

　　白王惊讶：“还有何事？月瑶都被抓了，你好像跟你没关系一样！这月瑶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如今月瑶遭劫，你我也束手无策，恐怕只有去请无量山那位了，你可愿意与我一同前去。”

　　王后面露难色。

　　白王：“怎么，你还是不愿意去？”

　　王后：“这……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我近又日头痛得厉害，怕这路上又生出个什么事端，耽搁了救月瑶。”

　　“哼！”白王摔门而去。

　　白王率三两侍卫，前往无量山樱花谷，樱花谷位于无量山涧之中，百亩樱花过春冬而不落，四季盛开，传说是因为里面住了个仙女，此人正白子国的圣姑。有人说她年纪上百，却面如少女，其武功威望也远在涔砦之上，已入化境。二十年前隐居于此，曾多番帮助白子国，关于她的各类传说，一直在白子国流传着。

　　月瑶年幼时体弱多病，白王便将她送来求拜圣姑为师，也因此学得一身好轻功。正因圣姑对月瑶甚是宠溺，月瑶才更加刁蛮，所以白王才敢来请圣姑出手帮忙。

　　白王来到樱花谷，让随行的侍卫在外等候。白王对着山谷石碑上的一只蜂鸟说：“烦请通传圣姑，本王有事相求。”

　　蜂鸟刚飞走不久，但见一条雪白玉带从山涧飞出，樱花树林竟像被赋予生命一般，恭敬的往两边退开，让出一条小路，直通山洞门口。

　　白王顺着小路走了进来，来到山洞口，白王便自行止住了脚步，大声对着洞口说道：“月瑶昨日被青莽岭抓了去，我派涔砦去过，他说青莽岭有一位高人，涔砦不敌，不知这青莽岭身后有何高人相助，不好轻举妄动，所以，想请圣姑帮个忙，救救月瑶。”

　　只听洞中圣姑应道:“白王不必太过担心，我先看看月儿是否真在青莽岭，再做打算，白王请回白崖城等消息吧。”轻柔的声音竟也能响彻山谷，说罢，一阵琴声萧瑟，樱花雨落。白王再一次被圣姑深厚的功力所震撼。

　　圣姑高冷如常，白王虽面露愁容，但既然圣姑已经答应帮忙，他也踏实了许多，便谢过离去。

　　白王走后，圣姑抚琴施展仙术，从洞里飞出六只蜂鸟，分别前往六诏寻找公主。

　　月瑶起床后，倒也不着急回白崖城，此事想必早已传到白王那里，她想到施琅诏去等大公主回城，因为大公主一向疼爱月瑶，定不会过多责备。只是路上没有盘缠，月瑶想来想去，决定去找蒙化借上一些。月瑶心想，好歹他也是乌蛮王子，怎么样也不会见死不救吧。

　　月瑶来到蒙化房门口，大声敲着房门，里面并未回应，月瑶索性一脚踢开房门，蒙化已经不在里面。

　　杜娘扭着她肥大的身躯，带领她的伙计们冲了上来：“哪来的野丫头，把老娘的门都给踢坏了！”

　　月瑶哪是省油的灯，照着几人身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杜娘准备逃跑，却被自己的伙计用脚拌倒在地。

　　月瑶上前按住杜娘：“说，这个房间里的男人去哪了？”

　　杜娘：“哎哟喂我的姑奶奶，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这不是在那喝茶吗？”杜娘把手指向楼下靠窗的桌子。

　　月瑶顺着杜娘抖动的手看了过去，蒙化果然正坐在窗口喝茶，一缕朝阳照在蒙化脸上，精致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修长的手指，举着温润的紫砂杯，眼神里泛着灵光，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竟如此俊朗。

　　月瑶松开杜娘，朝蒙化走了过去，直至蒙化跟前，蒙化都没看她一眼。

　　“喂，你瞎了吗？”月瑶一屁股坐在蒙化对面。

　　蒙化还是不动声色。

　　“你是瞎了还是聋了？”月瑶把五个手指摊开，在蒙化眼前晃了晃。

　　蒙化：“你想干嘛？”

　　月瑶摊开手心：“我……那个……我想跟你借点钱……”

　　蒙化：“想借钱还这个态度？没钱。”又从上到下看了一眼月瑶，道:“有也不借！”

　　月瑶：“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我回施琅诏找到我阿姐就双倍还你！”

　　蒙化：“你要去施琅诏？”

　　月瑶突然一下子哭了起来：“我要去找我远嫁施琅诏的阿姐，我已经无家可归了，还请王子行行好，帮帮我吧。”突如其来的哭声把蒙化搞得一头雾水，只不过哭声倒是挺大，就是未见眼泪落下。

　　蒙化自然是知道月瑶骗他的，脑海里一回想：“她阿姐，不就是那个嫁给施琅诏大王子的才女张金瑶吗？这丫头还戏挺多的，反正我也要路过施琅诏。路上有她作个伴，也能寻些乐子。”

　　于是蒙化说道：“刚好我也要去苍山北面的邆睒诏买一些布帛，要经过施琅诏，倒是可以带你一程，但路上要假扮成夫妻，不能给我找麻烦。”

　　月瑶：“啊？夫妻？”

　　“不愿意？父女也可以，我不介意！”

　　月瑶：“夫妻就夫妻！那走吧，现在就走！”

　　蒙化诧异地看着月瑶说:“你打算，就这样与我同行？”目光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扫视这月瑶。

　　月瑶想了片刻，似乎明白了蒙化的意思:“你先借我点银两……”

　　蒙化掏出一锭银子：“快去快回，别磨蹭！”

　　俩人认识不到一天，竟有了如此默契。月瑶拿了银子之后，便高兴的跑了出去。

　　月瑶走后，杜娘缓缓悠悠的走了过来，左顾右盼，确认月瑶走远后，才跟蒙化叨叨起来：“这位小哥，你怎么找了这么个泼辣丫头，要什么样的姑娘，我杜娘这都能给你相一个，这丫头明显就是冲你钱来的，看你长得倒挺机灵，怎就这么容易被骗呢？”

　　“被骗？”蒙化一脸蔑视的看着杜娘，杜娘这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骗人的不正是自己吗，便赶紧灰头土脸的溜走了。

　　一会儿功夫，月瑶就回来了，身穿黑色无纹布衣，一头黑发披散齐腰，这样一看，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蒙化看了一眼:“我们乌蛮女人，可不像你这样。”

　　月瑶不屑：“我听阿姐说过，乌蛮多牛马，无布帛，男梳辫，女散发，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蒙化起身：“行了吧，你也就只能打扮成这个样子了。”

　　月瑶白了他一眼:“懒得跟你计较。”

　　月瑶将手里的包裹放在桌上：“你也把这个穿上吧！”

　　蒙化打开一看，是一件斗篷：“我穿这个干嘛？”

　　月瑶：“你穿个虎皮到处招摇，是怕别个认不出你吗？”

　　蒙化：“也对，不错啊，想得还挺周到！”

　　蒙化脱下虎皮，换上斗篷，把杜娘叫来：“这虎皮抵押给你，给我们弄两匹马吧！”

　　杜娘：“这……这乌蛮的东西，你给我我也不敢要啊！”

　　蒙化：“只是抵押给你，我日后会来取回。”

　　蒙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扭头看着杜娘:“原来你早就知道我……”

　　杜娘把头埋得更低些，抱起虎皮，打断了蒙化的话：“好好好，我这就去。”

　　不一会儿，杜娘亲自把马牵来门口，月瑶与蒙化牵着马，肩并肩，往施琅诏方向走去。

　　宁浪回到青莽岭，嘻嘻哈哈的与侍卫谈笑着这几日的风月之事。才刚进门就被宁成器大骂道:“让你去赛马大会拿神农杖，你没本事拿到也就罢了，还给我惹一身麻烦。那涔砦好是嚣张，闯我青莽岭抢人，若没有巫师在，恐怕我就……对了，那丫头呢？”宁成器并未质问宁浪是否抢过人，想必他也挺清楚自己的儿子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

　　宁浪一脸茫然:“涔砦来干嘛，难道，那丫头，还真是三公主？”

　　宁成器再问:“人呢，被你弄到哪去了？还不快交出来！”

　　宁浪:“我本来以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我看蒙化那小子挺在意她的，就想抢了来……不过，还是被蒙化给带走了。”

　　似乎并不在意宁浪强抢公主一事，继续说道:“又是蒙舍诏，蒙舍龙这老家伙三番五次跟我青莽岭作对，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宁浪:“我可算明白了，这白子国明面儿上说不争神农杖，背地里又派自己女儿去勾引蒙化，真是不要脸。”

　　宁浪又突然问到：“对了，父王，蒙化手上那把剑怎么如此厉害，到底是什么宝贝？

　　宁成器问到：“剑？什么样的剑？”

　　宁浪：“剑气好生强大，从没见过如此强劲的剑气。不过，这剑似乎有些怪异，将我压制住，却又不伤我，剑柄似凤尾的模样”

　　宁成器想了想，转过头看着巫师，慢慢的说出：“难道是……凤凰剑？”

　　宁浪激动的问道：“凤凰剑？是不是父王跟大师说过的那把，上古神器凤凰剑？”

　　“你进过烟波林？”巫师瞪着宁浪，用低沉且干枯的嗓音质问他。

　　宁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我就碰巧路过而已。”

　　宁成器急忙解围：“滚回你房间去，这几天你给我好好呆着，没我命令不许下山。”

　　宁浪吓得赶紧趁机溜走了。

　　巫师转身就往烟波林方向走去，宁成器追了上去：“大师，大师，大师别生气，浪儿他不懂事，不过我敢保证，他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