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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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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杨旭肿着一对眼睛来了学校。
还没落座，就被同桌红毛嫌弃道：“喂！你昨天干什么了，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
杨旭经过昨晚谢焰的感化，现在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根本不屑搭理红毛的挑衅。
“谢老师早！”谢焰一过来，刚刚还一脸鄙夷的红毛，立马变脸，谄媚地问好。
估计是回家问了谢焰的名号，被训了一通，今天才这么乖乖听话。
她也没空深究，随意敷衍了一句“早”，转头交代杨旭：“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兴冲冲地连声答应，以为有什么天降横财。
但他高兴的心情也只持续了一节课的时间，谢焰交给他的贫困生认定表就浇熄了他希望。
“老师昨天说的可不是这样！”杨旭的声音急躁了起来。
贫困生认定结果是要进行全校公示的，这意味着，他这么多年来的伪装将会毁于一旦！
“我昨天是说过，星夜的薪水你照拿。不过……你觉得光靠底薪，可以支撑起你母亲每个月的透析吗？”
“可……可你昨天明明说过，一切有你啊！”
“所以，我会替你申请一等补助金。”
一等补助金里面，光是学校贴补的，每学期就有十万元。再加上星夜的薪水，对杨旭一家来说绰绰有余。
“我不接受！如果你不愿意给钱，大不了我换个会所好了！”
杨旭把认定表往桌上一拍，转头就走。
谢焰可从没见过谁敢对她甩脸子。一把掐住杨旭的手腕，往办公桌一带。
杨旭吃痛，上半身依着惯性倒在桌上。
谢焰伏低身子，手肘卡住他的颈部，一脸桀骜，不屑道：“你觉得从我谢焰手上出去的人，哪个会所还敢收？”
看着被她唬住，一动不动的杨旭，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原形毕露了。
但她谢焰是什么人，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起身回到座上，拿起王伯给她准备的养生壶，斟了一杯红枣桂圆茶递给杨旭，就当无事发生过。
“装有钱人有什么意思嘛？有钱人的生活也很累的好不好。”
谢焰试图用玩笑来化解尴尬，没想到杨旭并不接茬，立起身子干脆坐在了办公桌上，冷冷地回答道：“你没穷过，你有什么资格说穷人的生活好过。”
“我家原来是做建筑材料生意，算不得什么权贵，但也衣食无忧。老师不知道吧，我们曾经在你父亲的生日宴会上见过。那时候，公司已经因为一批劣质建筑材料损失惨重，我爸特意去求了一张宴会请帖，想谈到谢家的单子。呵！他也太天真了，也不想想你们谢家能不能看得上。”
“所以我爸……没有同意吗？”谢焰小心翼翼地问道。
搞不好这小子家里破产，还和那个坑女儿的爹脱不开关系！万一迁怒于她，这可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了！
“我们根本就没有见到你父亲，他因为身体不适提前离场，将宴会交给了你弟弟。但我们也去找了你弟，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杨旭根本没给她回答的机会，接着道：“他说……几十万的单子，就不要找谢家了，利润都不够买签合同用的笔墨。从那以后，我就发誓，绝对不能再让人因为穷而瞧不起。”
谢焰知道那次宴会，她那时候嫌宴会太闷，偷溜出去跟朋友飙车，结果路上出了车祸。
谢恭提前离场，应该也是去医院。
想不到她生活中的一个小小事故，居然无意中颠覆了他人的命运。
“我爸举全家之力，动了他能找到的所有人脉，就为了能跟谢家合作。结果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轻易否定。他明明连方案都没看啊！仅仅因为我们没钱就可以随意看轻吗！你现在来跟我说什么有钱人的烦恼，你知不知道我后来每天睡觉前，一闭上眼睛就是他嘲讽我们的话！”
谢淼这混小子！平时让他掏钱请吃饭，他都抠抠嗖嗖的，在外人面前倒是装得阔气！
“那是我弟年轻不懂事……”
“啪——”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打断了谢焰的话。
“你这算什么！至少父母尚在，钱以后还可以慢慢赚。我父母，车祸双双丧命，司机逃逸至今，没有下落……世界上可怜人多的是，你凭什么怨天尤人，觉得你才是最惨的那个！万物有因皆有果，你父亲贪小便宜进了劣质材料，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狠捞一笔，谁知道最后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你还能在这里喊冤，那些从前被你父亲骗的人还有处喊冤吗！你口口声声说被老师的弟弟侮辱了，但他可能根本都不记得你这个人，也不记得和你说过这些话。世上人真没这么闲，成天盯着你过得好不好，他们对你的困窘笑个两天也就忘了，只有你一个人，留在原点耿耿于怀。你的自尊，在别人面前，一、文、不、值！”贺平安冲进来，对着杨旭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她拿起桌上那张认定表，重新递到杨旭手里，径自走出办公室。
谢焰听完一脸震惊，跟着贺平安走出办公室，体贴地关上门，给他一个人思考的空间。
“这些话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谢焰一出门，就忍不住问道。
贺平安才16岁的年纪，怎么可以把人的心思看得这么透彻。
贺平安解释道：“不是我，是贺随让我这么说的。读初中的时候他接送我，见过几回杨旭。”
“铃——”上课铃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老师，我先去上课了。”贺平安微微鞠了鞠身子，扭头往教室方向走。
谢焰也回了办公室，让杨旭先去上课，明天再给她最终答复。
她也需要时间整理一下思绪了。
本着学生的事关我屁事的原则，这些事她是不想管的。她只是想在不让事态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的前提下，封住杨旭的口，让她能安稳度过三年教书生涯。
谁知道事情演变成了这样……
不过，刚刚贺平安说，她父母双亡。那……贺随是她什么人？
“哼哼……哼哼……一头猪来电话了！哼哼……哼哼……一头猪来电话了！”
谢焰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这是她给谢淼设置的专属铃声。
“喂！姐！你昨晚说啥呢！你跟谁恋爱了！”
昨晚她打电话给沈沛沛，想说贺随的事，谁知电话那头是谢淼，反而把自己给吓住了。她立刻挂了电话，关掉手机。一直到今天早上才打开。
谢淼可是个大嘴巴，让他知道了，老头肯定也得知道。老头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把她还没萌芽的爱情掐死在摇篮里。
“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你和沈沛恋爱谈得怎么样了。”
“哦！挺好的！姐你别操心！”谢淼这个一根筋，想都没想就信了。
“嗯，没事什么我挂了。”因为刚刚杨旭说的那些话，她现在不想听到谢淼声音，一听就来气。
“拜拜。”谢焰刚准备挂电话，谢淼的声音又从听筒传出。“对了！爸今天回家，姐你记得早点回来！”
“嘟、嘟、嘟……”电话那头的谢淼拿着被挂断的手机，喃喃道：“姐应该听见了吧。”
放学后，谢焰在教室门口拦住了贺平安。
“平安，今天多亏了你，晚上我请你和你那个军师一起吃个饭吧。顺便再商量一下杨旭的事情。”
她算是看出来了，贺平安这丫头片子对杨旭不一般。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就是想让贺平安无法拒绝。
反正，贺平安只是借口，约贺随吃饭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好，那我跟贺随说一声。”说着，掏出手机就准备给贺随打电话。
谢焰一把拿过她手机，放回兜里，道：“还打什么电话呀，直接去校门口找他不就好了。”
开什么玩笑，要是接了电话不同意怎么办，她餐馆都预约好了。
二人往校门口走，谢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贺随和平安你是什么关系呀？我看他天天来接你，还这么关注你身边同学的心理健康，应该是亲近的长辈吧？”
“他是我亲哥，父母去世之后，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不过我们相处一贯随意，我也经常直呼其名。”
得到想要答案，她又继续试探道：“哦，这样啊！那你嫂子不吃醋吗？”
“我还没嫂子呢！”刚说完，就碰到贺随骑着他的小电动姗姗来迟，身上还是披萨店的工装。
“今天送餐晚了，你没等很久吧？”他从送餐箱里取出一份披萨递给贺平安。
这是店里做坏的披萨，丢掉可惜，店长都会分给他们。他每次都留下来，给贺平安当点心。
“我也是刚到……今天老师说想请我们一起吃饭，顺便聊聊杨旭的事。”
他这才发现贺平安旁边的谢焰。
“又见面了，谢老师。”
谢焰一改往日凶残的形象，温柔一笑，轻声说道：“既然人齐了，走吧，一起吃饭去。上次在学校附近吃了一家私房菜，还挺不错的。”
贺随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那就麻烦谢老师了。”
谢焰选这里吃饭，是有讲究的。私房菜馆比较安静，方便他们聊天。更重要的是价格便宜，不会让贺随感到拘谨。
饭桌上，谢焰本打算着来点酒，又想起昨天贺随说的“女孩子家家少喝点酒”，瞬间打消了念头。
“你今天让平安说的那些话，能管用吗？”
虽然她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撩汉，但杨旭的事她也不能不管。
“他听完那些话是什么反应？”贺随反问道。
她细细回想了一下，答道：“挺受打击的，整个人都愣住了。”
贺随将三人碗筷拢在一起，倒上热水，仔仔细细地烫，一边解释：“他之所以不愿意认定贫困生，无非是惧怕别人知道他家境不好。但如果告诉他，根本没有人在乎他是穷还是富。他之前因为家境不好而产生的自卑，与没有人在意他的自卑相比，也就不算什么了。所以，理论上说，这些话是管用的。”
“贫困生认定结果是要全校公布的，杨旭的花销水平，班上同学也都看在眼里，如果他们有异议，又该如何？”谢焰接着问道。
贺随蘸了点刚刚洒出来的热水，在桌面上写下一个“逼”字。
“以杨旭需要支付高昂手续费为由，提请强制捐款，等到班上同学怨声四起，第二天再提出来解决办法——一等补助归杨旭所有。不过……孩子们都很善良，你不防试着相信他们，据实相告。”
谢焰自动屏蔽掉了后头那句话。现在的孩子一个个鬼精，小小年纪自我意识已经很强了。不涉及到自己利益，他们是不会“多管闲事”的。包括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类人。
“你倒是懂得多。”
贺随将烫好的碗盛上饭，再递回给她们。
“说不定这是我自己的经历呢。”他玩笑道。
谢焰望着他风淡云轻的脸，总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背后一定还有很多故事。
现在还是饭点，正是披萨店忙的时候。贺随匆匆吃完饭，就打算送二人回家，再继续回去工作。
“你先去忙吧，我来送平安回家。”
贺随想着自己出来吃饭也耽误了不少时间，便答应了。
谢焰的车被谢恭扣了，这几天上班不是打出租就是沈沛沛接送。
他们吃过晚饭，正好是晚高峰。二人在路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终于等来一辆空的。
才站了半小时，谢焰就已经累到不行，直愣愣地瘫在座上。
“你哥每天接送完，还要再回披萨店上班？”
“只有这几天这样，等下周正式开课恢复晚自习，他就正好可以下班之后再来了。”
“那你哥都这么辛苦了，你为什么不自己上下学呢？”
谢焰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指责的意味，在她看来，贺平安有些不懂事。
“我父母出车祸之后，我就没办法独自过马路了……所以，才会这么辛苦哥哥……”贺平安解释道。
这是谢焰第一次从贺平安嘴里听到“哥哥”二字。以往，她都是“贺随、贺随”地直呼其名。
大概也察觉到了谢焰刚刚的不悦，贺平安体贴地闭上眼睛假寐，避免她陷入尴尬。
一路上，车堵的水泄不通，反而骑个小电动的贺随还先到了，站在楼下等她们。
“嘘——平安睡着了。”
贺随打开车门，果然，她睡的正香，身上还盖着谢焰的西装外套。
他轻手轻脚地将贺平安打横抱起，转头对谢焰说：“你等我一会，我把她抱回去就来送你，现在正堵车，电动车还更快。”
谢焰四周打量了一下，小区环境倒是还不错，房屋面积也很大，应该是他们父母尚在时的住房。
不一会，原本暗着的四楼房间亮起了灯。
呀，这顿饭吃得不亏，家庭住址也搞到手了。谢焰心头暗自窃喜。
“走吧，送你回去。”
贺随将头盔和刚刚盖在贺平安身上的西装递给她，玩笑道：“我这车四面透风，多穿点，别着凉了。”
谢焰乖乖照做。
吹着夏末的晚风，谢焰更觉得乏得紧，没有开口说话，贺随也体贴地没有出声打扰。
王伯早早地候在院子门口，一见到谢焰，立马上前相迎。
“小姐你可回来了，老爷一直在等你吃饭。”
“哎？我爸回来了？怎么没人通知我？”
谢焰正一头雾水，谢恭从家里走出来，“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才回来。”
“伯父好。”贺随突然出声。
谢恭看到贺随，脸色一变，又很快恢复正常，对贺随回了个“你好”。
谢焰正打算介绍，谢恭拖着她直接进了家。
饭桌上摆着满满一桌菜，谢淼趴在桌边，时不时用手捻几块肉吃。
看到谢焰进来，他吓了一跳，手里的肉也掉在了饭桌上。
“姐，你怎么才来！我肚子都饿扁了！”
我看你光吃肉就吃饱了，谢焰在心里默默吐槽。
“你怎么会认识他？”谢恭的话从身后悠悠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