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战歌》北野陵

184、第184章.心腹之道

　　赫里岚谛王从魔窟城回到迦兰时，早前曾被他派去北方的使者已经回来三天了。
　　其实，赫里岚谛王原本曾打算与北方强国葛埃兰德和都隆结盟，先合力分割南方的土地，随后再反过来逐一灭之。当然，这都只是暂时的想法，所以才会派使者先去探一探葛埃兰德和都隆的口气。使者带回来的消息是：都隆有意结盟，但葛埃兰德却断然拒绝了。
　　“陛下，怎么办？”因斯汀有些忧虑地问道。
　　“哼，这并不值得意外。葛埃兰德王又不是笨蛋，他自然也明白，就算将来顺利夺得了南方的土地，赫里岚谛的疆域依然横在东大陆中部，到时葛埃兰德如何隔岸治理、同时兼顾南北疆域？还不如趁我们南下的时候，直接兼并北方诸国比较划算。”对赫里岚谛王来说，这是意料中的结果，所以他并不惊讶，只是南下的战略计划需要重新调整一下了。
　　“那我们就只能与都隆联手了么？”因斯汀又问。
　　“不，如果葛埃兰德没有南下的意愿，也就意味着我们不会与都隆结盟。”赫里岚谛王说道。
　　“咦？为什么？都隆王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因斯汀不解。
　　“哼，都隆王有勇无谋，不过是个贪婪的蠢货。若是我们单独与都隆结盟，等两国主力军队全部南下之后，不就等于是将都隆的土地白白送给了葛埃兰德，同时又打开了我赫里岚谛的后院之门么？”赫里岚谛王冷眼道。因为赫里岚谛的北部是都隆，而都隆的北部则是葛埃兰德。
　　“原来如此，那我们的确是不能与都隆结盟了。”顿了顿，因斯汀又问道，“那陛下打算如何回绝都隆呢？”
　　“无需理会都隆。都隆太不自量力，贪婪地吞并阿斯玛拉之后，现在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虽然它难以和葛埃兰德长期抗衡，但只要把都隆的军队留在北方，就是给葛埃兰德多留一个对手，让他们互相牵制一阵。只有这样，将来我们在南方大展身手期间，才不必分心担忧北部边境的安危。”赫里岚谛王若有所思地说道。
　　“难道……”这时，因斯汀已经隐约猜到了赫里岚谛王的打算，“陛下是想让霍克兰德去和葛埃兰德争夺都隆，从而拖住葛埃兰德扩张的速度么？”
　　都隆吞并阿斯马拉之后，就等于是夹在了北部沿海大国葛埃兰德和西部沿海的霍克兰德，以及南部的赫里岚谛之间。所以，若是能让霍克兰德也加入到都隆的争夺战中，就能进一步阻碍葛埃兰德扩张的速度，适当缓解一下赫里岚谛北部边境的压力。
　　“可是，以霍克兰德目前的实力，恐怕还难以和都隆或葛埃兰德抗衡……”因斯汀担心道。
　　“哼，这是自然的。所以，我会安排一支军队去支援霍克兰德，以免它败得太快了。”赫里岚谛王道。
　　“陛下……”因斯汀犹豫道，“但我们将要面对的是扩张之后的努兰德，以及强盛的金格勒家族军队。如果分散兵力去支援霍克兰德的话，会不会有损我军的整体实力呢？”
　　“别忘了我们还有一支能以一敌百的魔军。无论金格勒家族军队如何强盛，也不过是普通的血肉之躯，比起刀剑不入、没有痛觉的魔军，根本不值一提。”赫里岚谛王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陛下说的对，看来我又瞎操心了。”因斯汀赶紧讨好地笑道。
　　“这两日，你再找个人去打点一下西西亚那些贵族，以防他们偏向努兰德。虽然不指望那个见风使舵的西西亚王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但只要他继续保持观望的姿态，我们就无需分太多精力去关注西南边境。”赫里岚谛王接着吩咐道。
　　“是，陛下请放心，我定会不辱使命。”因斯汀又问道，“这么说来，陛下已经确定不会首先在西南边境开战了么？”
　　“呵，真不愧是我的心腹，没错！我确实不打算把首战放在原多罗多边境。”赫里岚谛王施舍般地称赞了一声，随后又道，“毕竟，前多罗多王族已经在那片土地上经营了近两百年，边关城池固若金汤。即便现在归入了努兰德的版图，实力也不会有任何折损，而且，经过金格勒家族进一步巩固之后，恐怕只会更加棘手……”
　　说到这里，赫里岚谛王似乎又恢复了自信满满的神态，继续道：“相形之下，攻克东南部的桑比兰德边境就要容易得多了。早在坷拉统治期间，桑比兰德就已经逐渐衰落了，归入努兰德的时间才仅仅一年而已。诺罗·金格勒即使将全部的精力都耗在那里，也没办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将桑比兰德北部边境的防守做到万无一失。更何况，桑比兰德东北角还有一个魔鬼森林呢。”
　　魔鬼森林位于赫里岚谛东南角和桑比兰德东北角的交点上，也可以说是恰好处在一个相当被动，且十分险要的方位上。
　　“陛下，那刚刚崛起的森林之国，不过是个难民集团，与我赫里岚谛的大军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是，我们若在魔鬼森林边缘开战的话，那异族人恐怕会……”因斯汀忧虑道。
　　“森林之国值不值得一提，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半晌之后，赫里岚谛王才缓缓说道。
　　其实，他心中早有打算。眼看魔军即将打造完毕，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因为他不仅要统一东大陆，更想征服传说中的“世界尽头不老之地”，成为超越古希尔王的千古一帝。虽然私下里他也没有将那些难民放在眼里，但假如他们真的和异族人勾结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不管是为了统一东大陆，还是为了征服“世界尽头不老之地”，他都必须逐一击败眼前所有的对手才行，其中最棘手的当然就是金格勒家族和异族人了。
　　自古希尔王弋万·苏卡兰纳唯一留存于世的血脉，脱离他的掌控之后，就再也寻不着半点踪迹了，至今依然生死难料。所以，目前唯一能够通往“世界尽头不老之地”的途径，就是去捕捉异族人，然后逼迫他们带路。虽然同时与金格勒家族和异族人对战会有些吃力，但他已经没有耐心继续等待了。时光飞逝，眼看年华渐老，便不由得愈加急切起来。好在耗费二十年所创造的魔军，终于要大功告成了，这才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决定放手一搏。
　　“陛下，据说那位森林之国首领曾放言：只要逃到魔鬼森林的流民，都能获得森林之国的庇护，并允许他们在那里安居。我有一计……”因斯汀顿了顿，抬眼观察了一下赫里岚谛王的神色，见他用眼神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才放胆接着道，“既然我们对里面的情形缺乏了解，不如就趁开战前的这段时间，派几名士兵伪装成流民，混入魔鬼森林，先摸清他们的底细。必要时，甚至可以给他们制造一些混乱或麻烦，设法削弱他们的实力，待到真正开战的时候，或许也能为我们减轻一点负担。”
　　“这倒是个好主意。”赫里岚谛王满意地点点头，“因斯汀，这件事也交给你去办吧。”
　　“遵命，陛下。”因斯汀欣喜地领命。只要能够不断地给这位陛下出谋划策，讨好他，让他满意，证明自己还很有用，就能保住眼前的荣华富贵，不会再因为次子的卑微身份，而受制于自己的家族。
　　因斯汀从来都不缺乏自知之明，他很清楚自己不是什么才华横溢的贤者，否则，这位心胸狭窄的陛下早就容不下他了。这三十年来，之所以能够一直待在赫里岚谛王身边，全是因为他那点有限的小聪明都用在揣摩赫里岚谛王的心思上了。其实，赫里岚谛王并不需要一个光芒太盛的心腹，那些自以为是的聪明人，尤其不受赫里岚谛王的待见。因为，只有赫里岚谛王才能是这个国家最尊贵、最睿智的人，任何表现欲过盛的自大者，或是光芒盖世的贤者，都难以在殿前长久立足。
　　迄今为止，因斯汀所做的，其实都不过是将赫里岚谛王内心想做或想说、却由于尊贵的身份而不方便亲力亲为的事情。毕竟，那都是些阴损又缺德的事，怎能从国王陛下的尊口中说出来呢？所以，因斯汀的存在就变得非常必要了。好就好在因斯汀很懂得把握分寸，适可而止，绝不会表现得比赫里岚谛王还聪明。必要时，他甚至还会装傻，明知故问，以衬托陛下的才德，有意将那些显得“英明睿智”的言辞，都留给陛下来说。他时时刻刻都在留意赫里岚谛王的眼色，只要是赫里岚谛王想借用他的口来说的事情，他都不会视而不见，总是恰当地见机行事。
　　如此，他才能成为一位野心宏大而度量狭小的国王的心腹，这就是因斯汀·盖特的生存之道。